第3章 活出精彩
- 七日雄起
- 意捅天下
- 2557字
- 2019-05-20 22:35:56
小飯館衛生條件很差,蒼蠅象轟炸機似的嗡嗡作響。幾臺吊扇有氣無力的轉動著,絲毫不能抵御外面一陣陣熱浪。
江文韜點了個肉沫茄子,本想湊合一下,轉念一想,自己的生命即將結束,人家死刑犯臨死前也要吃頓好的,自己何苦再孽待自己呢?
正要再加幾個菜,手機響了。
“文韜,你在哪里呢?你小子太給力了,把你那個站長嚇得屁滾尿流,看著舒坦呀!”
林國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文韜不禁苦笑一聲。
現在信息傳遍速度真快,而且渠道廣泛,人與人之間似乎沒什么隱私可言,只要發生些什么事,立馬暴露在公眾面前。
“我在文教路一家夫妻飯館,你有興趣的話就過來,我請你!”
“呦!太陽從西邊出來啦?你請我,你不怕何曉怪你亂花錢?”
的確,兩人聚餐,從來都是林國棟付賬,因為他知道江文韜沒有經濟權。
江文韜剛要解釋,林國棟又說:“算了,我們換個地方去吃。像你這種垂死之人,我不忍心揩油?!?
話剛說完,手機便掛斷了。
江文韜無奈,只得跟老板娘說聲抱歉,退掉肉末茄子,坐一旁翻看自己的錢包。
今天是七月二十日,按一貫以來的消費,應該還有四百左右??勺蛲沓榈袅宋搴袩?,徒增五十塊開支,現在錢包里只有三張毛爺爺和些零錢,不知能不能付待會兒的飯錢。
一直以來都是蹭林國棟的飯,現在無論如何也要請他一頓。實在不夠,就讓何曉轉個紅包過來。如果她不轉,晚上就把工資卡要回來。
不能再慣著她了!
一會功夫,林國棟駕著輛帕薩特到了,叫上江文韜,到市里一家檔次較高的酒店。
兩人走進包間,林國棟點了五六個菜,又要了瓶劍南春與啤酒,說:“文韜,我下午要上班,喝瓶啤酒得了。這白酒,你包了?!?
包廂內空調開得很低,披件外套也不覺得熱,但江文韜腦門卻冒出汗來。
這一頓消費,少說也得一千,跟自己的預算差太遠了。不過都點好了,總不能退回去,這種丟臉的事實在干不來。
他找個借口,躲到洗手間給何曉掛電話。
話筒中傳來莫文蔚的一首老歌:
……
開始總是分分鐘都妙不可言
誰都以為熱情它永不會減
除了激情褪去后的那一點點倦
……
感情不就是你情我愿
最好愛恨扯平兩不相欠
感情說穿了一人掙脫的一人去撿
男人大可不必百口莫辯
女人實在無須楚楚可憐
總之那幾年你們兩個沒有緣
……
江文韜現在才發現,原來莫文蔚的歌聲如此美妙,低沉而富有磁性,慵懶中帶著些許傷感。
聽著鈴聲,他鼻子有點酸溜溜的,呼吸也變得不順暢。
記得與何曉第一次相見是在公交車上,那是八年前的一個夏日,何曉穿著一件淡紫色的連衣裙,青春靚麗的她,宛如碧綠水池中的一朵荷花,正盡情綻放她的光彩。
當時他一下子被她迷住了,連東西南北都迷糊了。
當然他有自知之明,像何曉這樣的姑娘,一個普通公交車司機,根本不配擁有。
不過接下來發生一件事,恰恰因為這事,兩人才走到一起。
車上有兩個年輕人顯然對何曉動心,不時用言語挑逗,甚至還動手動腳。
何曉極力反抗,但旁邊的乘客非常冷漠,江文韜便停下車,演出一出老套的英雄救美。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跟人打架,結果自然慘不忍睹,被送進了醫院。
世上的事都是相對的,有失去就有回報。何曉不知是出于感恩,還是因為他充滿正義感,總之兩人談起戀愛來。
何曉父母也是教師,家境自然比住在郊區的江文韜好多了。他們極力反對兩人在一起,他們希望女兒有個美滿的歸宿。但何曉卻堅持要跟他,最后其父母迫于無奈,只得同意。
都是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隨著油鹽醬醋的煩惱,兩人關系慢慢出現些裂痕。就象歌詞中的‘誰都以為熱情它永不會褪’,在實際生活中,這不過是個童話。
鈴聲響了好久,總算接通了,手機中傳來略帶疲憊或者是不屑的聲音。
“什么事?”
江文韜說:“我跟國棟在吃飯,你轉一千過來?!?
“兩個人吃頓飯要這么多?”
何曉的聲音中帶著驚訝,更是不滿。
要換以前,江文韜肯定要解釋,老是吃林國棟的不好意思,自己怎么的也要作回東。菜是林國棟點的,總不能叫他少點幾個。
但此時,他已經沒這種心情了。
“快點,國棟還在等我呢!”
電話被掛掉了,不知何曉在轉賬,還是置之不理。
江文韜心中有些忐忑,打算再打過去確認,想想還是算了。
大不了吃完飯叫林國棟先走人,自己來應付接下來的場面。吃霸王餐怎么了,最多進趟公安局。長這么大,從沒到那里坐坐,臨死前經歷一下也不錯。
走回包廂,林國棟已經給他斟滿酒,似笑非笑的說:“是不是向何曉要錢?我們兄弟倆還客氣什么,一會兒我埋單,你就放心大膽的喝吧!”
江文韜搖搖頭說:“我有錢,這頓我來付?!?
“好好,依你。來,我們兄弟倆干一杯?!?
林國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端起酒杯塞到江文韜手中,又給自己倒上杯啤酒,想了想又說:“文韜,我們以什么名義干杯呢?”
“那就祝賀我即將升天吧!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以后我會罩著你的。”
江文韜有些小幽默,只是被生活壓力驅逐到一邊。現在壓力散去,幽默又回來了。就象把葫蘆按到水底,手一放又浮起來。
“哈哈哈!說得對。人生自古誰無死,今朝有酒今朝醉,干了!”
兩人干完一杯,林國棟邊倒酒邊說:“對了,接下去幾天你打算怎么過?”
江文韜白了他一眼,這家伙沒心沒肺的,好像自己死他很開心似的,連安慰幾句也沒有。
不過得了這種絕癥,安慰能頂什么用?
他喝了口酒,邊想邊說:“我打算帶女兒回家住幾天,陪陪我父母,然后……”
他正要說跟何曉離婚,手機響了下,掏出來一看,是何曉微信轉給他兩千元,并說:少喝點。
他心頭感到一陣暖意,離婚兩字再也說不出口,轉而說:“然后我打個包裹去遠方,一直走到生命盡頭?!?
說著,他腦海浮現出一副畫面,自己一個人,在滿天繁星的曠野中,頭枕著包裹,數著天空中的星星。數著數著,眼睛慢慢閉上……
林國棟見他神情有些頹廢,忙擺擺手說:“文韜,你這樣做是不對的。子曰:父母在,不遠行。難道你忍心舍棄你父母?還有何曉跟孩子,你難道要她們登尋人啟事找你嗎?”
江文韜搖搖頭說:“我還年輕,就這么死去,無論誰都接受不了。何不一走了之,這樣就能讓他們有點盼頭。”
“傻瓜才這么做!你難道希望你家人天涯海角去找你嗎?我覺得不妥?!?
林國棟立馬反對著說:“文韜,我覺得你這人太過壓抑,從來都是為別人考慮。你就沒想過為自己活一回嗎?我勸你,接下來的日子里,除了犯法與鬧失蹤,你什么都可以嘗試一下。
佛說六道輪回,我從不信這個。人到世上走一遭,不說轟轟烈烈,起碼要過得舒心、暢意。兄弟我勸你一句,在為數不多的日子里,你一定要活出精彩!”
江文韜被他這么一說,胸中頓升萬丈豪氣。
是呀!憋屈了一輩子,臨死前總得抬頭挺胸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