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神鬼莫測】

沒有哀嚎！

也沒人倒地！

酒肆中忽然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眾人目光聚焦處，只見楊青山整個人如泰山般巋然不動，中了那橫掃千軍的一腿，他面上居然沒有太大波動，只是淡淡俯視面前的褚鎧，那神情，就像是被一個調皮的小孩輕輕打了一拳一樣。

褚鎧沒有想到楊青山居然不閃不避，甚至連衣袂都沒有動一下，這一腿便結結實實掃了個正著。

他心頭正自狂喜，忽然，右腿上一陣鉆心的疼痛已然傳來，瞬間游走全身。

然后，他的身體居然生出一種非常奇怪的錯覺——自己的右腿好像斷了！

再然后，他猛的發現，那居然不是錯覺！

自己的右腿——好像真他娘的斷了！

“直娘賊，老子剛才那一腿……掃到什么了？”

褚鎧心中怒罵一句，額頭已經疼得汗滴都出來了。

他不愧是條響當當的硬漢，那疼痛如此劇烈鉆心，居然一聲未吭，而且整個人還保持著一腿掃中對手的霸氣姿勢。

可是，下一秒，這霸氣無比的姿勢便徹底崩壞。

因為——實在他娘的太疼了！

再也無法忍受的褚鎧左腿一曲，雙手緊緊抱住右腿，整個人如斷線的紙鳶一樣，向后跌坐在地上。

什么情況？

原本安靜的周圍隨即一片驚呼。

楊青山一點事情沒有？褚鎧反而受了腿傷？

這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那可是褚家三兄弟的老大、向來以鐵腿稱霸鄂湘鏢路的褚鎧！

眾人震驚間，耳邊已經傳來那個單薄少年冰冷無比的聲音。

“楊某已經給過你機會，可惜，你并沒有珍惜。”

語氣冰冷卻異常平靜，仿佛在說著一件極為普通的小事，聲音無悲無喜。

“你，你，你練的是什么腿法？”褚鎧一臉驚懼地仰望著面前的可怕少年，聲音明顯在顫抖。

“楊某從未練過任何腿法。”楊青山淡淡回道。

這是實話。

他只不過將真氣匯聚在腿上，僅此而已。

可酒肆之內，根本沒有人想得到，這個看過去極為平凡的少年竟是萬中無一的修行者，所以楊青山此言一出，眾人更加覺得不可思議了！

一個浸淫腿法三十余年的武者，竟然不敵一個從未練過腿法的少年，這太驚人了！

說話間，褚鋒褚欽已經互相攙扶著走上前，將地上的褚鎧小心扶起。

這兄弟三人，兩人斷手，一人斷腿，真可謂難兄難弟。

這家酒肆位于城西，雖然不在鬧市區，卻也不算偏僻，此時，酒肆里的動靜已經吸引了不少過路行人。

“那不是褚家三兄弟嗎？”

“是，我認得那個褚欽，超兇的，兩只鐵拳傷人無數，咦，他怎么了？”

“胳膊好像斷了。”

“嗬？怎么可能？他可是號稱鐵拳……”

“什么鐵拳鐵腿，只怕是花拳繡腿。”

“可不是，不單是他，他家三個兄弟今日通通栽了！”

“這……”

“聽說還是栽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手中，難以置信吧？”

……

門口，新涌進來的行人議論紛紛，褚家兄弟聽得清楚，三張老臉頓時不曉得該往哪里擱。

今日，他們三兄弟是徹底栽了！

如果是栽在什么道上高手之下，他們也就認了，可他們卻是栽在一個少年手中！

“大哥，咱們……還是走吧……”褚欽聽不下去了。

褚鎧沒有回答，那張因為早年長期走鏢略顯黝黑的臉上陰睛不定，沉默片刻才一咬牙朝楊青山道：“楊公子好本事，今日是褚某看走眼了，來日，褚家定當再討教一二！”

“隨時恭候！”楊青山頭也不抬道。

很快，褚家三兄弟互相攙扶著轉身離去，人群很快分出一條道來。

“喂，你們三個廢物，就如此一走了之嗎？本公子可是花了大錢聘請你們的！”身后，鄢世恒大聲叫道。

褚鎧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沉聲說道：“公子，在下兄弟三人技不如人，多留無益，還請公子自己保重，好自為之。”

說罷，兄弟三人繼續互相攙扶，慢慢往門口行去。

望著他們的落寞背影，圍觀眾人都不知該作何表情。片刻之前，這兄弟三人還是滿臉兇悍，誰知情勢竟在如此短的時間里來了個如此大的逆轉！

旁邊，見褚家三兄弟越走越遠，鄢世恒連忙低著頭，一聲不吭緊緊跟上，明顯想趁機溜走。沒了褚家三兄弟的庇護，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失去利爪尖牙的餓狼，雖有美色當前，誘人垂涎，卻不得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

“鄢公子，你就這樣走了嗎？”一道聲音驀然響起。

鄢世恒有些尷尬的停下腳步，小心翼翼地轉過身來，警惕地問道：“姓楊的，你想要怎樣？”

“楊某記得，鄢公子片刻之前剛剛說過，要狠狠賞我十個巴掌，才能泄你心頭之恨。”

鄢世恒根本不敢出聲，事已至此，他承認也不好，不承認也不好。

楊青山已經將雙手背到身后，伸長脖子道：“喏，楊某伸臉討打，鄢公子請自便，楊某絕不還手！”

圍觀眾人都愣住了，楊青山這是在做什么？

“楊公子這是發什么瘋？這不是便宜了鄢世恒嗎？”

“這口氣也太大了吧，人家真上去抽他，他難道真不還手？”

“不好說，剛才褚鎧出腿，楊公子不是也沒還手嗎？動都沒動一下，結果褚鎧的腿就自己斷了！”

“楊家郎君這么快就飄飄然了？哪有這般送臉討打的，人家真打了，你理都沒地方說去。”

“你猜鄢公子敢不敢上去打楊公子的臉？”

“不好說，鄢世恒背后可是站著整個鄢家……”

有人不解，也有人腹誹，更多的人只想看熱鬧，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望向那位囂張跋扈的鄢家大公子。

“絕不還手，這，這可是你說的！”鄢世恒顫聲說道，臉上半信半疑。

“楊某言出必踐，”楊青山淡然笑道，“況且，這么多雙眼睛盯著，楊某還能食言不成？”

鄢世恒心里對楊青山恨到了極點，可楊青山越是說不還手，他就越是猜疑顧忌。

要知道，剛才楊青山擊退褚鎧，連半根手指都未動過，現在又說什么“絕不還手”，不行，絕對有詐！

見他這般遲疑不定，周圍已經噓聲四起，議論紛紛，顯然誰都沒有想到，人見人怕的鄢家大公子也有害怕的時候。

鄢世恒臉上火辣辣的，卻只敢遠遠望著，半步不敢跨出。

當然，心中只怕已將楊青山殺了一千遍一萬遍。

從來只有他羞辱別人，沒想到終日打雁，今日終于雁啄眼，只是他想不通，自己為何竟栽在楊青山這樣一個廢物手中。

“既然鄢公子如此無膽，楊某也不強求，這樣吧，你給顧姑娘鄭重道一個歉，我就放你走，否則，這事就算還沒了。”楊青山聲音平靜，語氣卻無比堅定。

鄢世恒臉色頓時更加陰沉。

道歉？在他的字典里根本沒有道歉這兩個字！

今日臉已經丟得夠大，再當著這么多人向顧堇兒道歉，他鄢世恒以后還怎么在昌陽混？

“楊青山，你不要太過份！”

鄢世恒怒吼一聲，怒火中像是猛然想起什么，很快大聲朝一旁的葉掌柜咆哮起來：“還愣著干嘛，還不快點報官！”

“啊？報官？鄢公子，你，你不是不讓小人報官嗎？”葉掌柜滿臉無辜神色，要是讓報官，他剛才早就報了。

旁邊，已經有人偷笑出聲了。

此前鄢世恒可是打算把楊青山往死里弄的，所以壓著不讓人報官，沒想到此一時彼一時，這才過了多久，畫風就變了。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響，眾人回頭一看，一個青衣捕頭已經帶著四五個官差魚貫而入。

鄢世恒大喜，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直撲過去，嘴里大聲喊道：“薛捕頭，你來得正好，這有刁民想害本公子！”

“啊？”名叫薛通的捕頭一臉懵然。

這跟他收到的線報好像不太一樣啊，不是鄢世恒在這里調戲良家女子，還指使屬下打人嗎？

“公子莫急，慢點說，薛某有點暈！”薛通客氣道。

當下鄢世恒惡人先告狀，將楊青山打傷褚家三兄弟的種種“惡跡”竹筒倒豆一樣說給薛通聽，當然，他自己調戲顧堇兒那部分就隱去了。

薛通卻越聽越不對，聽的過程中幾次停下來打量楊青山。

“……你說楊公子站著不動，褚家老大一腿掃中他，然后自己的腿就莫名其妙地斷了，楊公子卻絲毫無傷？”薛通扶著額頭，將這神鬼莫測的劇情復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