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泉的老母親將椅子搬出來給關青山之后,就牽著自己的小孫子回到屋里去了,甚至還將房門大力地關上了。關青山也知道鄧泉的老媽并不待見自己,所以也無奈的聳了聳肩,坐在凳子上仔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方才那幾個因為鄧泉母親而跑開的孩子們見到她進屋之后,又慢慢地朝著關青山圍了過來。關青山笑了笑,從包里拿出一包零食分給了眼前的孩子們,接著笑瞇瞇地問道:“為什么你們會說鄧泉之前住的老屋鬧鬼啊?”
山里的孩子本就喜歡逞能,又加上得了關青山的好處,便嘰嘰喳喳搶著回答,現場亂作一團。關青山連忙用手壓了壓,指著一個其中年齡較大又口齒清晰的小孩說道:“來,你來說。”
那孩子頓時笑開了花,抬頭挺胸地說道:“他們家那棟房子,一到晚上就能聽見女鬼哭!之前我二叔想買他們那棟房子,可是我二叔在里邊住了一晚,也聽見里邊有女鬼哭,所以又把那棟房子退給他們了。為這他們還跟我二叔吵了一架,賴掉了我二叔好幾百塊錢!”
關青山聽罷點了點頭,這孩子說得很清楚,向來是他的二叔有心想要買那棟房子,可是又擔心真的鬧鬼,索性先交了點定金,去老屋中住一晚上試試。卻沒想到真的在房子里聽到了女鬼哭的聲音,自然是不肯再掏錢買房子了。鄧家人也不肯退那幾百塊定金,所以才會大吵了一架。
關青山眼神環視了一圈,和另一個孩子對上了眼神,隨后他點了點頭示意他說。那孩子鼓起勇氣說道:“還不止聽見女鬼哭呢,有一回我三姑從那棟房子跟前過,還從窗戶看見過一個女鬼!把我三姑嚇得回來就躺在床上了,我媽說她差點就活不成了!”
關青山相信這些孩子所說的都是實話,按照他們這種天真爛漫的年紀,再加上關青山給了他們好處,也就自然不可能會說假話了。關青山聽完后沉默了下來,他知道在特定的環境之下,鬼魂是能夠存在于真實世界的,例如故宮的宮女,便是閃電記錄下了她生前的影像。
關青山笑道:“謝謝你們。”他決定今晚就要去那棟房子里住上一晚。
日漸西傾,天色開始昏暗了下來。關青山在鄧家門前沒有等太久,就見到遠處有三個人慢慢地走了過來,聽孩子們說那三人就是鄧田夫妻還有鄧山。鄧田的模樣跟他哥鄧泉差不多,長相雖不如鄧泉那么俊朗,但也算得上是眉清目秀。而鄧山卻有些五官不正,看起來似乎有些弱智。
據說鄧山是因為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把腦子給燒壞了,不僅如此,連五官都有些變形了。以至于快三十歲了還找不到對象。不過他雖然智商不行,可是身體卻有好幾把力氣,鄧泉母親六七十歲的老人了,全靠鄧山養活著。
這一次關青山的目的主要是找鄧田夫妻二人聊一聊綁架案的事情。關青山見天色不早了,便讓孩子們先回家去了,等三人走到鄧家門口的時候,關青山便表明了來意。聽罷關青山的話,鄧田夫妻二人頓時沉著臉,顯得不太友好,就好像他調查過后就真的能夠發現鄧泉殺過人一樣。
不過鄧田夫妻二人同樣以為關青山是城里的警察,心里就算再不樂意,也不敢直接開口攆人。鄧田的老婆嘴上沒把,關青山還沒開口詢問她,她便瞪著眼睛插嘴道:“我不管你們警察信不信,我大哥那個房子里邊真的有鬼,所以……不管發生什么事,那都是鬼鬧的,跟我大哥大嫂沒關系!”
這話不僅沒有讓關青山打消疑惑,反而是更生起了疑心,因為聽她話中的意思,鄧泉那棟老屋還真得發生過什么不尋常的事情。關青山眉頭一跳,追問道:“什么事情跟你大哥大嫂無關?兇殺案么?你大哥那個房子里,有死過人么?”
鄧田的老婆神色一愣,連忙擺了擺手,急聲道:“我可沒有這么說過!我只是說,就算你們警察查出來了什么事,也跟我大哥大嫂沒關系!”
聽著這幾乎是越描越黑的話語,鄧田忍不住了,他黑著臉狠狠瞪了她老婆一眼,她也不再多說話,轉身就進屋去了。關青山見狀,也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么東西來了,看著天色已經開始昏暗,便說道:“鄧田,你能帶我去鄧泉的老屋住一晚么?”
鄧田表情有些糾結,明顯就不樂意,張口叫道:“鄧山。”
鄧山呆愣愣地點了點頭,一聲不吭地轉過身就帶著關青山朝著鄧泉的老屋走去。兩人爬上一座不高的山,朝著公路的方向走去。關青山就是從公路的另一側過來的,只不過他來的時候那條路很是平坦寬闊,電動車都能開進去。
可是鄧山帶著關青山走的路卻是上上下下曲曲折折的,幾乎只能靠步行上山。鄧山在山中生活了近三十年,早已經習慣了走山路,而且他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一路上似乎腳不沾地一般。關青山雖說受過專門的培訓,練過功夫,手腳也比常人利索許多,但是跟在鄧山身后還是覺得略微吃力。
好在兩人沒有走太遠就走到了一處很平整的山梁。關青山瞄了一眼手表,距離他們從鄧家出發也就過了十幾分鐘,山梁上有一座年久失修非常破敗的簡易廠房,想來就是鄧泉的鋸木廠了。在廠房旁邊有一塊空地,空地上堆放著一些時間太久放爛了的木頭。
關青山扭了扭腳腕,這一路著實有些累人。站在鋸木廠的門口,朝著下方望去就能看到那條大公路,山梁盡頭跟公路之間形成一個坡度,如同一條修整過的大路一般。路面上鋪滿了碎石子,隱隱約約還留有車輪的痕跡。
關青山琢磨著這條碎石路應該就是鄧家三兄弟合力鋪成的,想要富先修路。鋸木廠想要做生意,那么能通車才是首要條件。在距離山梁右側十幾米的山坡上,有一棟還算整齊的房屋,看來那就是鄧泉夫婦以前居住的老屋了。
鄧山一聲不吭地指了指那棟屋子后,轉身就朝著村子的方向往回走。關青山高聲叫了他一聲,但鄧山還是沒有理會關青山,只顧著埋頭往回走。關青山嘆了口氣,轉過身打量了一下鋸木廠和那棟老屋,想了想還是決定趁著天還沒黑,先進鋸木廠勘察一下。
鋸木廠的門沒有上鎖,只是隨意用麻繩綁了起來。關青山上前解開已經腐朽的麻繩,推開木門后一陣灰塵飄了過來,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用手在鼻子前揮了揮。瞇著眼睛望去,只見里面空空如也,鋼鋸之類的金屬工具大概已經被鄧家人賣掉,只剩一張鋸臺孤零零地安放在廠房中央。鋸臺并不寬闊,大概只有一米不到的寬度。
關青山順著鋸臺往前摸索著,靠著鋸臺的右側有一根柱子,木柱上只釘了幾根鐵釘,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關青山伸出手摸了摸那幾根鐵釘,根據在柱子上留下的痕跡判斷,鋼鋸的開關應該就是在這根柱子上。可能是鄧家人后來將鋸木廠里所有能用的東西全都拆走了,其中也包括這個鋼鋸開關。
聽趙嵐嵐說是被絆倒的鄧泉之所以會被鋸掉半只手掌,正是因為鋼鋸突然開啟了。可是關青山對著自己的身高比劃了一下鋼鋸開關所在的位置,至少也是在自己肩膀的位置,一個四五歲的小孩是絕不可能夠得著的。
難道那天晚上鋸木廠里,真的還有一個大人?又或者是那個被鬼上身的小男孩為了尋仇,專門在腳下墊了凳子之類的東西?
關青山忽然感覺背后發涼,仿佛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影依舊躲藏在這陰森森的鋸木廠當中。他不敢待得太久,便趕忙從鋸木廠里退了出去。之前捆住木門的麻繩已經腐朽了,關青山想了想,從背包中取出尼龍繩隨意剪了一小截下來,將木門重新拴住后才離開。
順著鋸木廠往下,就到了鄧泉夫妻以前住過的那棟房子的后門。后門從里面閂著,關青山用勁推了推,木門絲毫沒有一絲動靜,他只得繞到前方去。房子的前門被一把略微有些銹跡的鐵鎖鎖住了。
關青山并沒有向鄧家人要鑰匙,不過他曾經跟一個好兄弟徐子昂學過一手開鎖的本事,眼下正好能夠用上。他將背包放了下來,從中取出一把瑞士軍刀,將里面最薄最窄的小刀具找了出來,接著將刀具插進了鎖眼處扭了幾下,隨后只聽見一聲細微的“吧嗒”聲,那把鐵鎖便順利的打開了。
關青山取下鐵鎖,推開門朝著里面望了一眼。只一眼關青山便感覺渾身冰涼,瞳孔緊縮,不由得“啊”的大叫了一聲,接著朝后緊急退了兩步,雙眼直盯著正前方。因為在房間的正面,緊貼著墻壁坐著一人,一雙炯炯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關青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