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一個只有十二歲的小孩，也就只有關青山這個“超自然研究協會”的調查人員才會一本正經的跟他討論有關于鬼神的話題。之前跟朱小強接觸過的警察，全都當朱小強所說的“鬼魂托夢”是小孩子的想象。

關青山這一番說辭讓朱小強不禁低下了頭，他呆呆地愣在哪里，關青山也沒有催他，只是靜靜地喝著雞尾酒。好一陣后朱小強才把口中的飯菜吞了下去，抬起頭來看著關青山，臉上有些詫異地問道：“你真的相信我說的話嗎？”

“呵呵。”關青山笑了笑，放下杯子，反問道，“你不希望我相信你說的話嗎？”

“不是的。”朱小強搖了搖頭，說道，“我當然希望你相信我說的話。之前的警察來調查這件事情的時候，聽到我說是做夢夢到鄧泉殺人的，他們全都當我是瘋子一樣，隨意問了幾句就走了。”

關青山喝了一口湯，問道：“嗯……那你最近一陣還有沒有做這種噩夢？夢里有沒有人告訴你鄧泉殺得人到底是誰，埋尸體的地方到底在哪？”

“沒有。”朱小強緩緩搖了搖頭，但隨后他又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嗯……我的意思是說那個夢我還有夢到，可是我還是不知道鄧泉殺了什么人。因為，我只看到了他殺人的樣子，還有他殺人的地方。那個地方是一個山洞里，山洞的外面長了一個老高的大槐樹。他們殺了人之后，就把尸體埋在大槐樹下面了。”

“你說……他們？”關青山忽然瞪大了眼睛，問道，“你說你做夢夢見鄧泉殺人的時候，旁邊還有另一個人在？”

“嗯。”朱小強連連點頭，說道，“他旁邊還有個女人，可是……那個女人很模糊，我看不太清楚，只知道殺人的人肯定就是鄧泉！”

關青山有些措手不及，他完全沒想到這一樁不知道是否發生的兇殺案居然還有一個女人！可是正是因為這個女人，讓關青山開始相信，眼前的朱小強所說的都是實話。

關青山之前在鄧泉夫妻倆住過的老屋中莫名其妙發現了一只腐爛的女鞋。而且在前一天晚上，他又的的確確聽到了一聲像是女人細長的哭泣聲。關青山是確信這個世界上是真的有鬼神的，可是朱小強說他在夢中看見了鄧泉殺人的時候，一旁還有一個女人在。

關青山沉默了下來，他大腦飛速的旋轉了起來。有沒有可能，是鄧泉在殺人之后，為了避免事情暴露，轉而將這個女人殺了滅口？或者一旁的那個女人就是趙嵐嵐本人？而被鄧泉殺死的人也是一個女人？

再或者，在鄧泉夫妻倆的老屋中哭泣的女鬼，跟托夢給朱小強的鬼實際上就是同一只鬼？

這個荒誕的想法讓關青山不由得苦笑了一聲，這個世界上或許除了他之外，恐怕也沒幾個人有這個閑工夫去考慮那么多關于鬼怪的問題。

整理了一下思路后，關青山問道：“嗯……你覺得在鄧泉旁邊的那個女人，有沒有可能是趙嵐嵐？”

聽到關青山這么問，朱小強臉上露出了一絲茫然，隨后眉頭皺了皺，像是在回憶夢中的情景，但是最后他還是搖頭說道：“唉……那個女人太模糊了，我看不清楚。”

他頓了頓后又說道：“但是我覺得那個女人應該不會是趙嵐嵐，雖然她的身影很模糊，但是我感覺……不會是趙嵐嵐。”

關青山聽出了朱小強話語中的意思。他說的是趙嵐嵐，而不是我媽，也許八年的光陰已經將他和趙嵐嵐的親情抹得干干凈凈了。關青山長嘆了一聲，因為朱小強的這番否定，也推翻了他腦海中所建立起來的假設。

可是鬼魂能夠存在于世間，那是因為有特殊的環境，鄧泉殺得兩個人，不可能全都化成冤鬼流連于世間。所以關青山覺得，如果鄧泉真的殺了人，那么他殺得那個人肯定就是個女人。另外在鄧泉旁邊的那個女人，雖然很可能不是趙嵐嵐，但是并沒有被鄧泉殺人滅口，他們……是什么關系？

這番有關于鬼怪的推論，僅僅是在關青山的腦海中進行的，他絕不可能拿出來跟眼前的這個孩子討論。隨后關青山又問了朱小強一些關于四歲之前的記憶，例如有沒有讓他印象深刻的事情。

可惜朱小強說他只記得一些童年的趣事，比如說趙嵐嵐給他做了一頓最好吃的飯，還有鄧泉給他雕了一把木手槍等等。至于鄧泉被開水潑到和他拿見到戳鄧泉的事情，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也許是因為當時的“鬼上身”，才讓朱小強全無這些印象。

眼見今天也問不出什么了，再加上也快要上課了，關青山便先去買了單，等兩人吃完飯后便朝著外面走去。也許是那杯雞尾酒的原因，導致朱小強的小臉略微有些紅暈，看來酒精對于這個小孩子來說，還是有些太早了。

不過還好他看起來還挺清醒，等關青山兩人走出餐廳不遠、要道別的時候，朱小強還很有禮貌地說道：“趙大哥再見！”

關青山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想讓他過馬路小心一點的時候。朱小強卻忽然扭了扭脖子，隨后他的身上像是打了個冷顫一般，整個人站在原地直抽抽。

“朱小強？”關青山看到他的眼睛有些上翻，露出眼白，頓時一驚，連忙上前將他扶住問道。

但好在，他的眼睛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慢慢地又有了瞳仁。可是就這么短短的一瞬間，朱小強卻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他伸出兩只手抓住了關青山的衣領，眼睛之中射出兇惡的光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額角爆出了幾根青筋。

“鄧泉殺了我！是鄧泉殺了我！我要殺了他！我要報仇！”朱小強咬牙切齒地叫喊道，每一個字仿佛都是從嗓子擠出去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這令他清秀的臉蛋變得扭曲無比。而他眼神之中的光亮，猛然間讓關青山想起了趙嵐嵐說過的一句話：“這是惡魔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