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彌遠在書房內批改公文,而他的面前是甄官署令楊緹。
史彌遠開口問道:“那將作監丞最近再鼓搗什么呢?”
楊緹不敢怠慢,立刻答道:“丞相,將作監丞最近召集了不少工匠,天天釀酒,糊泥巴,似是不亦樂乎。”
史彌遠眉頭緊皺:“糊…糊泥巴?”
楊緹點點頭:“是…是啊,煅燒了泥狀的東西,然后摻摻水,一攪拌,就成了泥巴。”
史彌遠也不再詢問了,擺了擺手,示意楊緹退下。
楊緹走后,史彌遠輕輕搖頭,心道:“你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呢?是玩物喪志?還是示敵以弱?”
“不過就算你手段通天,也難以對抗大勢所趨,天命所歸。”
墻角當中,影子閃動。
“去把梁成大、莫澤找來。”
“領命。”
史彌遠輕輕撫摸了下自個兒的裘皮大衣,喃喃道:“既然你步子邁這么大,我也要回招了,最多一年,到時候看你怎么接得下來。”
說罷,外面涼風吹拂,似是在暗示著什么。
……
趙與芮等人終日住在將作監鼓搗新奇的玩意兒,一晃便是幾個月。
趙與芮九月末開工,現在已然十二月末了。
再有個七八天便要新的一年了。
但此時的趙與芮卻開心不起來。
雖然趙與芮蟄伏待機,但是局勢越來越緊張,似乎臨安的空氣中也開始彌漫著硝煙的氣息。
上個月,原保寧節度使安丙辭世,追封為少師,大宋又損失了一位名臣。
而且京東安撫張林率部叛亂,大宋國內又生叛軍勢力。
本月初八,參知政事鄭昭先被罷免,宣繒被任命為參知政事,此人與史彌遠親近,史相因此得以大權獨攬。
本來會在本月二十八密謀史彌遠的華岳被趙與芮勸下,才使得抵抗史彌遠的力量保住了一分。
趙與芮對著面前的幾人問道:“韓凜、文翰,你們覺得史相會不會提前下手?”
白文瀚點頭道:“會的,公子,恐怕不到兩年,必會下手。”
韓凜也同意道:“是啊公子,恐怕史相已經開始著手布置了。”
趙與芮靠在椅背上,心道:“是啊,恐怕史彌遠加快了行動計劃。”
“本來我還能有大概三年的時間,但我的行動可能刺激到了史彌遠的神經。”
“這些身處高位者對于危機有著本能的意識,史彌遠感受到了危機,所以開始行動了。”
“兩年?不,只有一年,明年的年關,嘉定十五年的十二月之前,便是決勝負的時刻了。”
趙與芮站起來說道:“文翰,你立刻回到萬劍樓,我有事要你去做。”
白文瀚抱拳道:“公子便吩咐吧。”
趙與芮說道:“兩件事,首先你回去后徹查天網內所有史彌遠的奸細,找出來并處理掉,這事要做的隱蔽。”
“第二件事,你去找夢蝶閣的秋蝶姑娘,我要史彌遠黨羽梁成大、莫澤和李知孝每日的作息習慣和行事規律。”
白文瀚記下之后,拱手道:“交給我吧,明日沂靖惠王府地下暗室,必然交到公子手上。”
說完之后,白文瀚便悄悄離開了將作監。
而后趙與芮看向了韓凜:“韓凜,你在韓家的時候,史彌遠可有聯系過你們么?”
韓凜想了會說道:“有的,家主韓溫曾一直和史相保持書信聯系。”
趙與芮低頭道:“那就是說,史彌遠和附近九縣望族都有關系。”
韓凜正色道:“公子的意思是,史彌遠可能發動九縣望族聯名上奏?”
“嗯,非常有可能,一旦史相將這些人聚集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啊。”
韓凜問道:“公子打算如何做?”
趙與芮說道:“韓凜,你這就去找程萬金,讓他的聽雪軒出面去攏絡周邊縣的士族,或許之以利,或示之以威。”
“總之一年之內,不準他們動窩,萬不得已之下,只能讓他們靠近臨安,但不得入城。”
韓凜知道事關重大,也沒有拖沓,便拱手道:“我這就去辦。”
韓凜也悄悄離開了將作監,直奔城南聽雪軒。
趙與芮也收拾好行裝,對著將作監右校署蒙翊吩咐道:“蒙兄,你留在這里把這些東西藏好,順便整理并修訂成文書。”
蒙翊拱手道:“下官明白。”
趙與芮向門口走去,拉上顧瑧,兩人回到了沂靖惠王府。
趙與芮開始行動之前要先和趙與莒通通氣。
“兄長,與芮有事想和你說。”
趙與莒放下手中的書卷,問道:“可是要動手了?”
“嗯,再不有所行動的話,可能會來不及。”
趙與莒看向庭前的梅花:“與芮啊,這梅花凌霜斗雪,不畏嚴寒,便如我們現在的處境一般。”
“史相便是這凜冬之風,隨時能摧折我們。”
“但我相信,我的弟弟絕不會低頭認輸,我也一樣,所以賢弟盡管去拼便是了。”
“贏,便擁有一切,輸了,我也不會讓賢弟一人走黃泉路的。”
趙與芮拱手一拜:“既然如此,這邊便要兄長一人扛住了。”
“放心,我還扛得住。”
趙與芮臨行前說道:“兄長,讀書之余,別忘勤加練劍,到時候說不定還要靠兄長來力挽狂瀾。”
“知道了。”
趙與芮交代完之后,收拾好行李,從自個兒居室的床鋪下進入暗道,之后便離開了沂靖惠王府。
……
同一時間,皇子趙竑在院落里獨酌,心中思量著白日的事情。
趙竑心道:“鄭昭先被罷免了,史彌遠的黨羽越來越多了。”
“這…是風雨欲來的前兆么?”
“我真能在和史彌遠的對抗中勝利么?”
“雖然我坐擁天下正統,有著一干大臣們的支持,還有趙與芮這枚暗子,朝堂勢力來說并不懼怕他史彌遠。”
“臨安城中,三大勢力也都為我效勞,史彌遠一干黨羽的信息這里也收羅的清清楚楚。”
“本王是不是也該展現下王者的英姿,震懾下史彌遠這等宵小。”
婉兒的琴音再度響起,趙竑放松下了自己緊繃的神經,沉醉在了動聽的琴聲當中。
“婉兒雖然有些好奇,喜歡問那些人都是什么來頭,但總的來說,還是蘭心蕙智的佳人啊。”
趙竑心中這樣確定并堅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