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媽媽就叫道：“女兒，快過來，媽給你準備了核桃燉豬肉，肚子餓了吧？”

“嗯，有點。”說實話在校食堂吃，想吃飽確實有點困難，加上夜自習課結束已經是晚上九點鐘，肚子早已餓了。

由于長期住校養成的習慣，丁谷一吃飯很快，可以用風卷殘云來形容。

谷華說：“慢慢吃，別噎著。”

丁谷一沒有理她，她腦子里想的是盡快跑回房間，躲過說教一劫。

她的陰謀沒有得逞，她一放下碗，丁磊就說：“先坐著，談談今后的計劃，今天百日沖刺動員大會結束后，我和你媽又參加了家長會，這次家長會跟以往不一樣，意義重大，你好好聽聽老師們的建議，對你今后的學習方向有很大幫助，先讓你媽說說家長會的情況。”

“我也長話短說，擇重要的說一下，班主任說你學習成績不夠穩定，起伏很大，這一點值得注意，英語、語文、政治、歷史老師都說你成績不錯，只要保持應該沒問題，地理、數學老師說你要加強訓練，數學老師說你潛力很大，上次參加省B類數學大賽還得過二等獎，這是一中文科生中的首次，可平時成績不是很理想，需要加把勁，我跟你爸商量過了，給你報數學補習班，你說呢？”

“還報補習班啊？現在星期六要上課，星期天上午上地理補習班，只有下午空著，有的是復習資料要做，哪有空余時間呀？”丁谷一抱怨道。

“俗話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為了高考，只有拚了，女兒，再苦也只有百來天，堅持一下就行?！倍±谡f。

“那到哪里學？這么遲了人家老師還會要？”丁谷一一臉不高興地說。

“就跟你們班數學張老師學?！?

“他呀！”丁谷一驚叫起來。

“張老師起初不肯的，是我們懇求人家才勉強同意的，他說這個星期天你就過去，這個事就這么說定。還有你最好訂個計劃，今后嚴格按計劃要求來學習，我們負責做好你的后勤保障工作。”

“你們看著辦吧?！倍」纫徽酒饋?，抓起書包，沖向房間并“啪”的一聲重重關上門。

“你看，你看，讀書是幫我們讀的?！倍±谏鷼獾貨_著房門嚷著。

“別說啦！女兒壓力也是很大的，我們要多忍耐、多包容，你先回房間吧?！惫热A怕老公說出過分的話，惹女兒不高興。

丁谷一沖進房間，將書包狠狠地砸在桌子上，自己摔到在床上，將被子蒙住頭大叫：“

高考，高考，你這個魔鬼，姑奶奶被你逼瘋啦?！?

要知道跟張老師補習的都是班里的尖子生，尤其這個陳綺夢，是班里的寶貝疙瘩，她說非清華北大不讀，王敏成績歷來數一數二。你，丁谷一算什么東西？能考上重點大學就已經祖宗墳冒青煙了，跟她們混在一起還有出頭之日？不是自取其辱嗎？人要有自知之明。

到一中就讀，丁谷一以為是錯誤之選，人家都是同一初中升上來的，感情之深不用說，而她是一個跨區學生，拿老話說：“不是同一窩里的雞”，顯然不能好好相處在一起，同同學之間總存在著或多或少的隱形隔閡。班里說得上要好的同學屈指可數，無非是曉航、迎媽這二三個人，她們也是外來生，也許是同病相憐吧。

同學們有的行為真的很傷人心，記得高二上半學期，她數學考了97分，而班里的數學天才王俊考了92分。

張老師說：“這次數學是不分文理科的，我們班有二位同學考了90分以上，進入全年級段前20名，相當了不起。一個是王俊同學，他考了92分?！比嗤瑢W報以熱烈掌聲。

張老師接著說：“另一個是丁谷一同學，她考了97分，真不錯。”全班一陣沉默，靜得令人難堪，張老師為了打破尷尬局面，帶頭鼓掌，全班才稀稀拉拉地響起幾聲掌聲。媽的，姑奶奶考個第一你們就不高興啦？

丁谷一同爸媽偶爾談起班里的事，無意中流露出孤獨的情緒。丁磊說：“我們來一中目的是學習的，同學之間的感情慢慢會好的，不要過分關注，把成績搞上去，就是硬道理?！?

“切，簡直對牛彈琴，這就是所謂的代溝吧?！?

谷華收拾好碗筷，來到房間。

丁磊說：“上次跟你表哥借志愿表格等資料，他說已經找到了，你這星期六趕緊帶過來，別忘啦。”

“嗯，上年跟今年的招生政策不會有什么變化吧？”

“政策即使有變化，我想不會太大，先了解了解情況，不是說考得好不如志愿填得好，要未雨綢繆，到時填志愿心里有個數，不至于毫無頭緒?！?

“唉，到處都是一道道坎，培養個孩子真不易啊！”谷華從挎包里拿出一張表格遞給丁磊，丁磊問：“這是什么？”

“是從網上下載來的高考菜譜，大家都說不錯，今后你也按這個菜譜來吧?！?

“整得這么復雜干嗎？”丁磊接過來看了看就隨手放在床頭柜里。

“這有一定科學道理的，你別不當一回事兒?！惫热A認真地說。

“剛才看到女兒不高興的樣子，我不知我們這樣逼女兒對不對？”丁磊嘆息道，想想自己以前讀書是件快樂的事，沒有人逼你，不知什么時候起讀書變得如此苦澀，味同雞肋。

“女兒現在還小，將來她懂事了會理解我們的。不要說高中階段，小學的小升初、初中的中考，孩子們那一次不是從殘酷的競爭中奮斗出來的，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網上不是流傳一位虎媽寫給女兒的一封信，信中寫道：‘她寧愿現在女兒埋怨她，也不愿女兒平庸過一輩子?！?

人們往往羨慕娶當老師的女人為老婆是一種福氣，將來對子女的教育有好處，但只有教師家屬才能感受到其中的艱辛，谷華既教語文又是班主任的小學教師，這種工作好壞可想而知了。

教育改革這么多年，民眾感受不到實質性的變化。年年喊減負，可學生的功課越來越多；嘴上叫不能擇校，可城關每一所小學每班學生人數都在六十名以上，而鄉下學校學生每班不足三十名；電視上說教育資源平衡，可城關學校信息化、標準化，而鄉下學校沒有電腦、沒有操場、沒有英語專職教師；大會小會上宣傳待遇向鄉下教師傾斜上，可鄉下新分配教師沒地方住、沒地方吃飯。

盡管丁磊有時發誓下輩子決不娶老師為妻，可這輩子還要過下去吧。尼克斯說：“婚姻是一本書，第一章寫下詩篇，其余則是平淡的散文。”還是老外看得透徹。妻子常常教育他為自己老婆多付出是男人的美德，應該感到極大幸福。還有什么可說呢？畢竟是爺們，應該擔起生活的重任，谷華又在B區小學任教，于是接送女兒、買菜、燒飯幾乎是他的事了。

“現在是沖刺階段，你要多辛苦點，上個什么樣的大學決定著女兒的一生前程，我們馬虎不起，女兒中晚餐都在學校吃，剩下的是早餐和夜宵，女兒喜歡吃肉和米飯，你在單位晚餐時打些肉類回來，放在智能電飯煲蒸著，早餐就解決啦，夜宵你就牛奶加面包或核桃煮肉或煮水餃，反正不要重復，變著化樣就行。還有這階段不要同女兒吵架，忍著點，啊！”

“知道啦，時間不早了，你明天要早起，早點睡吧?！倍±谡f。

“要不要叫女兒也早點睡？”

“你別惹她，她可能正氣著呢？”丁磊阻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