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面目可憎
- 枝上紅貍
- 二兩葛根
- 2430字
- 2020-03-15 09:26:00
她在用她的溫柔感化他的冷硬薄情。她說,勘破,放下,自在。
張煜禮不懂她在說什么。她說得那般深奧。好像在訣別,好像在預示著些什么。可他一點都不懂。佛說的話,滿是玄機。他只會生硬地照搬,卻根本不解其意。
“可我做不了佛,我是個人。有七情六欲的人。”
張瑾聞言無奈一笑,笑容里滿是倉惶悲戚,“總想修身養(yǎng)性做個清心寡欲的神佛,卻總無能為力變成了人。”
今天的張瑾太過于反常,讓他莫名地不安。
“你怎么了,為何這般一反常態(tài)。一會兒開心一會兒又滿面愁容。還說這些深奧難懂,滿是玄機的話。叫我聽不明白。”
“我只是想你記住我的笑。只有你在,我才會笑。那今天,我想再笑一次給你看。”
張煜禮皺著眉,心里那股不安和焦慮慢慢地被無限度地放大。他放下過話,任何人不得告訴瑾小姐明天的事。他也問過彩蝶,瑾小姐這幾日并未出門。那,她如今這般,究竟是為何。他轉(zhuǎn)了轉(zhuǎn)心思,“明天你要做什么?”
“明天啊,明天就去廟里啊。聽說廟里有個一禪大師,我一直都很想去他那兒聽聽禪宗道法。“
張煜禮心下一緊,“你不會是想出家吧?”
張瑾噗嗤一笑,輕輕地捶一下張煜禮,“你怎么想的,去廟里聽教就是要出家嗎?我要出家,也得去尼姑庵吶!”
“啊……是是……你……真得沒事兒嗎?”他總覺得心里有些怪怪的。說不上來又預測不了的奇怪。
然而那膚色雪白,琥珀瞳色的女子巧笑嫣然,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你難不成還真得想我去尼姑庵削發(fā)為尼嗎?”
“不……不是……我只是……”張煜禮突然想起明日大婚。蘇莞兒是丞相的女兒,明日婚宴上肯定有很多的事要一一交代清楚。
張煜禮正思索間,張瑾輕輕地推了他一把,“好了,你快些回去吧。你要忙的事太多,老在這里呆著也不是回事啊。”
“嗯……是該回去了。”
張瑾又是催促又是推搡,總歸是將張煜禮送出了院子。
張煜禮再一次回頭,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巧笑嫣然的女子。
一如多年前,撐著傘,踩著一雙小繡花鞋走到了他的面前,沖著他笑。她皮膚是那樣地雪白,琥珀色的眼睛又那樣地單純美麗。
她曾是他心中最溫柔的角落。
沒有遇見她之前,沒有人愿意收留他,沒有人愿意賣東西給他,叫他窮困潦倒窮途末路,屈辱地像狗一樣活著。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有錢又無恥的人,活得比誰都好。受折磨的,永遠是那些壓在心底忘不掉的弱勢,獨自承受。因為強弱的差別。世間不會因為你是弱勢群體就讓著你,護著你。多的是欺軟怕硬的人,多的是恃強凌弱的人。就因為你弱,因為你單純,所以那樣地容易被強的人會欺負弱的人,弱的人無處發(fā)泄了,也欺負弱的自己。沒有最弱的,只有更弱的。他多想,做個溫柔又不懦弱的人。溫柔地面對生活的一切。那么多要自己一個人面對的東西。從來沒有人站在一起。一個人面對所有的,然后艱難地長大。只會越來越寂寞,越來越不愿意相信別人。心里永遠只有孤獨的一個人。因為他們都只是過客。從來不是參與自己生活的人。只會不痛不癢地說會要陪你。陪現(xiàn)在這個已經(jīng)不再需要港灣,已經(jīng)一個人走過那些泥濘的路的你。大多人會做的,永遠只有沖著你的光芒急匆匆地趕來。我大概是永遠不會去相信任何一個人了。我怕最后那人的離開,會讓我真得活不下去。我討厭那樣沒了所依靠的人就活不下去的弱人。世間沒有什么能夠長久的,每個人都是永永遠遠地孤獨一個人。
只有經(jīng)歷過生不如死,如牲畜一般的生活,才會更瘋狂地想殺死過去。我早已厭惡極了曾經(jīng)屈辱的日子,我恨透了自己在泥沼里一身的骯臟,怎么擺脫也擺脫不了。我早就受夠了。
只要誰伸出那只希望之手,拉我出泥沼。那我便會不遺余力地借助這只溫柔的手走地更高更遠。我一定要離那泥沼越來越遠,才能擺脫那些骯臟和卑微。
“我們之間早就沒有了初見時單純美好的模樣,只剩下兩看相厭,面目可憎。”
丞相之女,蘇莞兒,我一定要娶。
一如當初,我毫不猶豫地跟著張瑾走進了尚書府。
你,陸莞兒,都只不過是我成功路上的踏腳石。唯一不同的,是你是起點,是我的夢開始地方。
今日風和日麗,陽光明媚,黃歷上寫,宜婚嫁。
尚書府門前敲鑼打鼓,眾人忙里忙外,招待賓客,張羅喜事。一片熱鬧歡騰的景象。
今日,是尚書府公子張煜禮與蘇丞相之女蘇莞兒成婚之日。
府里上上下下都忙得不亦樂乎。作為新郎的張煜禮,更是喜上眉梢,迎來送往,接待賓客那是一個舉止有禮,落落大方。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張瑾今天起地格外早,天未亮便已出了偏院,
等到彩蝶醒來的時候,張瑾早已不見了蹤跡。張瑾的失蹤嚇地彩蝶頓時六神無主。張煜禮三令五申,一定要她瞞著瑾小姐,也一定要在今天看住她。可沒想到,一大早,她就弄丟了小姐。
前院敲鑼打鼓,宴請賓客,好不熱鬧。彩蝶在偏院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每一刻對她來說都是煎熬。她一點都不敢想象張煜禮若是知道她看丟了瑾小姐,他會如何地暴怒。她一點都不懷疑,張煜禮能立馬就掐死她。這種深深地恐懼讓她更加不敢去告知張煜禮。
偏院里,少了張瑾,更是荒涼冷清,彩蝶一個人站在院中,捏著手指不知所措。今天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她很想去求助管家。可管家一定也忙地見不著人。
誰也不知道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張瑾會去了哪里。
府中上上下下都在忙著迎接身份尊貴的少奶奶。沒有人會在意她的去向。他們都等著她能一直待到她遠嫁離國的那一天。
府中熱鬧了一整天。一直到日落西山,賓客漸漸離去。都未曾見過張瑾的身影。
天很快地黑了下來。彩蝶在偏院里急地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她根本不敢想象如果被張煜禮知道她看丟了小姐,他會怎么折磨她。
“不,不行。如果不告訴少爺。如果他自己找過來了。那我肯定得遭殃。不行不行……要去找,去說,去說……”
彩蝶咬咬牙,快步走出了偏院。
“黃管家?黃管家?”
管家正忙著指揮下人收拾場子,撤東西。一看到彩蝶窩在墻后面喊他,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三下兩下地跑到彩蝶跟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黃管家,救救我。救救我吧。”
“怎么了?究竟出什么事了?你說清楚!”
“黃管家……瑾小姐她……她不見了……”彩蝶話一出口,眼淚就掉了下來。
黃管家看了一眼遠處收拾東西的下人,止住了彩蝶,“你先別哭。說清楚,小姐怎么個不見法兒?什么時候不見的?有沒有留下什么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