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春天格外短暫，仿佛是剛剛脫下棉襖，一眨眼就要穿夏裝了。三皇子熬過了嚴寒，滿了百日，小模樣漸漸張開了，雖然瘦小，但頗得皇帝和皇后的喜歡。咸福宮內，惠嬪經過數月的調養，氣色也恢復了。

只是，魯太醫曾給惠嬪診脈，推斷惠嬪此次生育太過傷身，往后恐怕不能再孕。惠嬪聽聞此事，臉上并沒有特別的傷心之情。但私底下，她常常回憶生綿桓那日，皇后的那句‘保皇子’，她聽得真切，也聽得入骨。

走過一趟生死門，她仿佛看開了許多，所謂的親情，無非是她可以作為棋子利用，所謂的愛情，卻成為后宮算計的籌碼。曾經的吳怡宛真的死了，難產而死，現在活下來的就是惠嬪，再無第二個身份。

雖然天氣轉暖，但惠嬪體寒，金玉每天都熬了進補的藥膳，為惠嬪調理身體。金玉將房中的宮女打發下去，獨自在旁候著。

惠嬪喝了幾口藥膳，見她臉色有異，問道：“怎么了？”

金玉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娘娘，奴才聽說了一件事，覺得應該告訴娘娘。”

惠嬪見她一副愁容模樣，說道：“在這宮里，本宮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一人，在本宮面前，你但說無妨。”

金玉說道：“奴才聽鳳梧宮的青羽說，皇后娘娘想收養三皇子，做為中宮嫡子。”

惠嬪的手抖了一下，憤懣地說道：“綿桓是我拼盡性命得來的，我這個母妃還活著，憑什么要給皇后去撫養？”

金玉說道：“或許，皇后是為娘娘著想，三皇子若成了皇上的嫡子，那么將來就有更大的機會繼承大統，娘娘也可以母憑子貴。”

“為我著想？”惠嬪冷聲一笑，說：“我入宮不過一年，但看透了世態炎涼，人情淡漠。皇后是怕自己無子，將來老了沒有依靠，所以打起了綿桓的主意。”

“可是，娘娘，若皇后有心要這么做，誰又能反對呢？”

惠嬪暗暗一想，說：“皇后有心，也要皇上同意才可。只要我們搶在皇后開口之前，得到皇上的支持，那么皇后就奪不走綿桓。”

金玉臉上一喜，說：“皇上今晚就會過來看小皇子，奴才這就去準備。”

當夜，崇佶批完奏章，到了咸福宮已經是戌時，便沒有讓人通報，顧自進了惠嬪的寢殿。燭光暗淡，惠嬪歪躺在睡椅上看書，兩眼通紅，淚痕未干。

崇佶輕輕走到她身旁，將她手上的書籍奪下，說：“你這躺著看書的習慣，著實不好，太傷眼睛了。”

惠嬪柔弱地起身，說：“皇上，臣妾失態了。未曾迎駕，請皇上恕罪。”

崇佶看了眼書面，說：“《二十四孝》，你看哪個故事了？能讓你哭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