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市場的真相(睿文館)
- (英)約翰·凱伊
- 7997字
- 2019-08-09 15:07:54
第7章 生產和交換
在一個略顯灰暗的冬天早晨,我的經濟學旅程于蘇格蘭首府愛丁堡開端,這是30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正實行冬令時,時鐘被撥快了一小時。當楊森教授從亞當-弗格森樓走到大衛-休謨樓,開講政治經濟學第一學年課程時,天色還是有些暗的。
當時,蘇格蘭的幾項傳統還是被人們認同的。這兩座建筑的命名,就是為了紀念亞當·弗格森和大衛·休謨。他們在蘇格蘭啟蒙運動中起到的領導作用,和同時代的亞當·斯密旗鼓相當。當時,楊森教授正在實踐著一個慣例,那就是大學的入門課程應該由資深教授來負責。楊森教授個子很高,身穿長袍的他,是一位很有紳士風范的學者。他最熟悉的研究領域,根本就不是經濟學。[1]《古典愛丁堡的形成》這部著作,表現出楊森教授對愛丁堡這座城市建筑的熱愛。[2]古典愛丁堡的一些建筑瑰寶已經遭到了破壞——取代它們的正是其丑無比的亞當-弗格森樓和大衛-休謨樓。
我當時還是個緊張兮兮的17歲少年,坐在教室的前排位置上。楊森教授開始講解經濟學的定義——稀有的資源在不同競爭方之間的分配。[3]這和我所期待的內容大相徑庭。我大學讀經濟學,是為了學習有關通貨膨脹、利率和外匯——那些充斥在報紙上的經濟事件。然而,楊森教授探討的,卻是經濟制度的本質。這個話題對我來說似乎更加饒有趣味,而且時至今日仍是如此。稀有的資源在不同競爭方之間的分配,必須通過生產、分配和交換來加以決定。整個經濟制度必須要決定的是:該生產什么——生產的問題;以及產品歸誰——分配的問題。而交換這個環節,則是生產和分配之間的聯系。
克羅馬農人從為了自用而進行的生產,轉變成為了交易而進行的生產。這就是一種制度上的創新,它可以和技術領域中的制造工具和發明輪子相提并論。然而,就算到了現在,也只有在富裕國家中,才會有大部分生產是為了交易的狀況出現。對于大部分歷史來說——就算是在現今世界的大部分地區,主要的經濟活動,仍然是為了生產自用的食物。
從整個歷史來看,稀有的資源在不同競爭方的分配,是由習俗或是武力決定的。在傳統社會中,有關“生產什么”和“產品分配”這兩個方面的決策,根本就不能稱其為決策。每年,人們都是依據前幾年的模式去做的。氣候有可能發生變化,農作物的收成也可能因此發生變化,然而產品的分配卻是依據傳統規則來進行的。這種按照慣例形成的經濟制度,是市場經濟或計劃經濟之外的一種替代性選擇;但它卻是靜態的。按照慣例形成的經濟制度,面對情況的變化根本就沒有什么應對能力,至于推動變化也就更別提了。
在現代社會中,我們自己做出決策和選擇——我們是在所處的經濟制度框架中,做出這些決策和選擇的。經濟制度框架,包含了分配、生產和交換的規則。從18世紀后期到19世紀,為了了解以交易為目的的生產,經濟學家們制定出了一套后來被沿用下來的分析方法。亞當·斯密的巨著《國富論》中,對分工行為做了闡述。在債權投機生意上大賺一筆之后,大衛·李嘉圖成為了一個作家,并出任了英國國會議員,他提出了比較優勢原則。經濟制度的有效性,取決于對比較優勢原則的和分工的利用效率。
金鴿餐廳
200年間,歐洲的藝術家們,一直被法國南方的明媚陽光和美妙景色所吸引。在尼斯北邊的群山中,位于門頓西邊30英里的地方,有一個用圍墻圍起來的小村莊——圣保羅·德旺斯,現在仍然是一個藝術家聚集區。[4]1919年,保羅·魯在村莊的入口買下了一家小旅店,為這些藝術家們供應食宿,藝術家們則以作品作為交換。時至今日,金鴿餐廳所擁有的現代法國藝術藏品,讓很多畫廊都羨慕不已。[5]
保羅·魯是一位才華橫溢的廚師,來拜訪他的也都是些才華橫溢的畫家。因此,他專心研究廚藝,而喬治·布拉克(他是保羅·魯的訪客之一,保羅·魯鼓勵他作畫)專心作畫,這一切都變得合情合理。用食物來交換作品,雙方都能從中獲益。人們很普遍地認為,交易就是一方獲利,而另一方吃虧的過程。況且,有些交易的確就是這樣——一方欺騙另一方,或者有一方犯了錯誤。然而,就像絕大多數經濟交易一樣,布拉克和魯之間的交易,帶有很強的互惠互利色彩。
布拉克和魯的分工,讓交易的互惠互利成為可能。兩個人合作,各自可以獲得所需的食物和藝術品。這兩個人擁有著不同的能力,但這些能力并不足以滿足他們各自的需求。布拉克得填飽肚子,而魯也并不愿意光靠面包來生活。只要存在能力上的差異,而且雙方都渴望獲得不同的東西,那么分工和互惠互利的交易就有可能出現。
看上去很明顯——如果魯是一位好廚師,而布拉克是一位好畫家,那么魯應該把他的精力集中在廚藝上,而布拉克則應該專心作畫。然而,比起其他畫家,布拉克的繪畫技藝精湛得多——剛才這個對比,是相對于魯和其他廚師的比較而言。這是因為,布拉克是法國20世紀藝術領域中,地位極高的人物之一。但是就算到了今天,縱使金鴿餐廳能夠吸引全球各地的游客,[6]但米其林餐廳指南仍然會將鐘愛頂級美食的人們,指向這一區域的其他餐廳。
不過,即便是布拉克這位更加優秀的畫家,廚藝比魯還要高明(在這一點,并沒有相關的證據存在),那么魯來負責烹飪而布拉克作畫,大概仍然會是最好的做法。如果布拉克能夠把親手攪拌沙拉醬的時間,用在畫出一幅作品上,那么這幅作品的價值等同于很多頓大餐。這種從交換中獲得的利益,恰恰證明了“比較優勢原則”。比較優勢原則認為,我們應該專注于自己最為擅長的事情上,而不是專注于自己比別人更加出色的事情上。對于布拉克這種才能極為出眾的人來說,或許他們在許許多多方面,都比別人更為在行;但對于其他人來說,他們或許在哪個方面都沒法勝出旁人。然而,比較優勢原則要求我們對自己在不同活動中的“相對表現”進行審視。布拉克和魯,都因為遵從了比較優勢原則而獲益了。布拉克有更多的時間來作畫,而魯則得到了更多的偉大畫作。
比較優勢是一個十分微妙的概念。我們的直覺總在問:“誰最適合做這份工作呢?”我們應該問的是:“這份工作應該由誰來做——考慮一下此人如果做其他工作,生產力將如何,或者其他可能做這份工作的人,他們正在做的工作或可能在做的工作,與該工作相比的生產力情況。”完全競爭市場能夠自動進行這樣的運算。這一主張,正是造成經濟學家對完全競爭市場如癡如醉的主要原因。這是本書第三部分要討論的主題。
在商業中的專業化和能力
個人之間的交易是可能存在的,而且會對雙方都有好處,這是因為專業化和能力差異能夠讓我們獲益。此二者之間是互相強化的關系。與生俱來的才能,讓布拉克從事作畫,而魯則負責烹飪。不斷的訓練和積累的經驗,讓這些才能變得更加出色。
企業之間的交易,也是出于同樣的原因——專業化和能力差異能夠帶來收益。現代企業正是在能力差異和專業化的基礎上,拓展了個人之間進行交易,帶來了經濟利益。放貸人演化成了銀行業,鐵匠們變成了冶鐵工廠。企業不僅將自身變得專業化起來,也給員工們提供了在個別工種上實現專業化的機會。亞當·斯密的那個著名的“大頭針工廠”[7]的例子,描述了在商業組織內部,分工的新穎發展。如果每個員工都能專注在各自的工種上,整個小組就能夠生產出更多的大頭針。這種做法,比每個人從原料到制成品的一條龍生產模式,產量要高得多。
在現代企業史的初期階段,企業組織大多是由專業化促成的。當規模經濟可以從分工(亞當·斯密筆下的那個大頭針工廠)的經濟活動中,或是需要協調多人的特殊專長進行合作的經濟活動(例如鐵路公司和石油公司)中衍生出來時,大企業也就應運而生了。蒸汽動力的發明,使得紡織業從小作坊業態變身為大型工廠組織,因為一臺發動機提供的動力,能夠帶動多臺織布機同時工作。工廠組織又能夠促進更多的技術創新。對于技術和制度的共同演化,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例子。
人們通常認為,從專業化帶來的利益是沒有上限的。在19世紀末期,似乎面臨著這樣的情形——全球各個地區的每一項主要產業,幾乎都為一家大型企業所支配:這當然是諸如約翰·D.洛克菲勒這樣的企業領袖的意圖。[8]而標準石油公司、美國鋼鐵公司和美國煙草公司,也都牢牢地支配著它們旗下產品的美國市場。
經濟權力通過“托拉斯”的方式進行集中,再加之對政治權力集中的恐懼,引起了一場抵制運動。1890年《謝爾曼法案》通過,它將美國的任何行業中發生的壟斷現象視為非法。當那位傲慢自大、力挺企業的美國總統威廉·麥金萊在1901年被一位無政府主義人士刺殺后,西奧多·羅斯福繼任總統。后者開始對那些美國托拉斯企業,以及背后控制它們的那些大佬們的勢力進行沖擊。標準石油公司和美國煙草公司隨之解體。
這是現代市場經濟發展中,一個具有決定意義的時刻。巨人般的企業再也沒有遭受過如此猛烈的打擊。美國鋼鐵公司巋然不動,不過,在整個20世紀當中,它一直經歷著緩慢而持久的衰退。但是,類似的公司合并行為,之后再也沒有被人提上過日程。[9]在任何行業占有支配地位的企業,總會發現自己一家獨大的野心遭到制約。美國政府利用一紙《反托拉斯法》,對電信領域的壟斷企業AT & T、IBM,以及微軟公司提起了訴訟。全球最大的經濟體,在對市場結構方面,拋棄了壟斷,而采取了多元主義的態度。
而歐洲的企業,似乎應當會更加多元化——因為在歐洲并沒有像美國這么大的國家存在。然而,帝國煙草公司、帝國化學公司和法本化學公司在其勢力影響范圍中,卻有著同樣的野心。這份野心,無論是寬度還是廣度,都可以從這些公司采用的名稱中一覽無余。然而,無論是德國的法本化學公司,還是英國的帝國化學公司,都和道氏化學公司以及其他公司,達成了瓜分世界市場的協議。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占領方考慮到某些公司所起的作用,如法本化學公司(支持希特勒)和日本的大財團(支持該國的軍國主義),實施了反壟斷法。歐盟的創建者們十分清楚,競爭和多元主義——而非經濟方面的大一統——才是經濟整合的基礎。《羅馬條約》在1964年確立了共同市場,就引入了多項此類條款。2001年,對美國最大的企業——通用電氣的擴張野心進行制約的,并不是美國政府,而是歐盟。[10]
然而,對于無限專業化的阻止,并不僅僅是一種政府行為。如果產生過度的分工,會給組織本身帶來負面影響。福特汽車公司正是專業化方面的一個典范。1908—1927年期間,1500萬輛福特T型小轎車,從底特律附近的生產線下線。而亞當·斯密的大頭針工廠,流水線生產也被發揮到極致,每個工人只需要負責統一作業就行了。
然而,福特汽車公司卻在“大量生產”方面走得過頭了。當時,福特汽車公司已經被能給顧客們提供不同顏色和款式選擇的通用汽車公司所趕超。流水線作業的單調本質意味著,在流水線上工作的工人,幾乎就與工具毫無二致。勞資爭端經常發生,而且沒有人關心產品的品質。在20世紀50年代,通用汽車公司、福特汽車公司和克萊斯勒汽車公司控制了整個行業的一半以上。但這卻成了集中化和專業化發展的頂點。然而,全球化不僅沒有將這些市場領跑者們的勢力進一步提升,卻使得那些提供更加優秀產品的外國公司,在規模生產的基礎上能夠更有效地參加競爭。
競爭優勢
企業是通過專業化分工而產生的。然而,目前企業的規模卻意味著,專業化帶來的收益已經基本消失殆盡。現在,產業機構是以企業之間的能力差異為基礎的。可口可樂公司的成功,正是通過自身獨特的能力來獲得——那份至今仍然秘而不宣的糖漿秘方,由一位亞特蘭大藥劑師在1890年申請了專利。[11]
但是,可口可樂卻絕不僅僅是那瓶能夠嘶嘶冒氣的糖水。可口可樂公司通過全球的罐裝業者和經銷商網絡,對“分工”二字進行了充分的運用。而且,更為重要的是,該公司培養出了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營銷團隊,為這個全球最為知名的品牌提供后援。而通用電氣公司,就是作為那位天才發明家托馬斯·愛迪生的工具而出現的。愛迪生發現電力能夠在很多地方加以實際運用,這些用途超乎了他人的想象。然而,通用電氣公司之所以能夠獲得現在的市場地位,是因為它發展出了一套對任何公司都適用的、強大的管理技能。這些能力——可口可樂的秘方和營銷資源,通用電氣公司的管理能力——是布拉克的繪畫天賦和魯的烹飪能力在商業領域中的翻版。[12]
現今的汽車行業,令20多家主要汽車生產商不同方面的生產能力交相輝映。梅賽德斯-奔馳公司和寶馬汽車公司在高端轎車的量產方面,達到了很高的標準。現代汽車公司則因為韓國的低成本而獲益。豐田汽車公司在配件的可靠性方面有著杰出的表現,而它和承包商之間的密切關系,也使得新款汽車推出的周期進一步縮短。
其他行業的企業,也根據自身的獨特能力,建立起了競爭優勢。“萬寶路”和“麥當勞”,是和可口可樂公司一樣知名的品牌。連鎖酒店、律師事務所、會計師事務所,也要依靠名頭和商譽等獨特能力。有些企業的競爭優勢,來自與供應商之間獨特的關系結構,如豐田公司,生產商們制造出零部件,由豐田進行最終裝配。
創新所帶來的競爭優勢,常常是轉瞬即逝的,因為成功的創新很容易為他人所復制。然而有些企業,例如默克和輝瑞這兩家制藥公司,就能夠對自身創新進行合法的保護。而另外的一些公司,如索尼公司,已經具備了一種能夠產生一系列創新的架構,索尼公司具有極高的商譽,無論是晶體管收音機、隨身聽,還是Playstation游戲機,一經上市就能獲得顧客們的青睞。默克和輝瑞兩家制藥公司針對知識產權所獲得的這種法律保障,也給予了其他企業強有力的戰略資產,例如微軟公司對操作系統、圖形用戶界面和視窗軟件的版權保護。企業所擁有的千差萬別的能力,可以作為企業進行互惠互利交易的基礎。這就如同個人之間的能力差異,為布拉克和魯之間的交易提供基礎一樣。
國際貿易
專業化和能力差異造就的經濟制度——這二者就是讓個人和個人之間,企業和企業之間進行互惠互利交易的因素。而且,這也可以給國與國之間進行的交易帶來互惠。企業之間進行的交易帶來的利益,曾經大部分基于專業化,而現在,則更和能力差異的對比有關。國與國之間的交易,似乎在往相反的方向發展。
李嘉圖對19世紀初期國際貿易狀況的分析,就對能力方面的差異進行了強調。早期的“貿易流”,受到氣候和自然資源的影響很大。歐洲的西北部輸入的是在當地栽種成本很高的產品。李嘉圖就葡萄牙——那里充足的陽光使得葡萄熟透——如何用葡萄酒來交換英國的紡織品進行了解說,后者主要是在蘭開夏郡制造的,那里潮濕的氣候可以使得絲線不會斷裂。[13]
有些現代貿易仍然遵循這個規律。那些擁有石油和礦產等自然資源的國家,將它們出售給缺少這些資源的國家。土壤和氣候方面的差異,會影響莊稼和其他農作物的生產。然而,許多富裕國家并不愿意過分依賴此類交易。在阿拉斯加和北海地區,美國以高昂的成本來開采石油。而歐盟寧愿付錢給斯文來耕種,而不是從加拿大進口更便宜的小麥。
各國之間的專業化,已經比它們固有能力的差異更加重要。目前,絕大部分國際貿易,都是發達國家間制成品的貿易,從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這類貿易一直在急劇增長。第4章中介紹的19個富裕國家和地區,它們之間的貿易額幾乎占據了全球貿易總額的一半以上,而這些富裕國家和貧窮國家之間的貿易額,只占據了不到1/4。[14]此類貿易中所交易的產品,大多數是所有其他富裕國家有能力制造的產品。
正如同個人之間的交易一樣,國家和國家之間的貿易產生的原因,正是由于彼此之間不斷強化的能力差異,以及專業化。現如今,國家之間的能力差異,和資源差異以及其他自然方面的因素并沒有什么關系——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能力差異已經被“嵌入”到使它們產生的文化當中了。瑞士就是依靠著精密工程儀器以及特殊化學品的出口,這部分出口占據了總出口量的60%,國家總產出的1/4。[15]
以上這些,顯然和瑞士的氣候和地形無關,也和瑞士能否方便地獲得精密工程儀器和化工產品的原料無關。在共同演化的另一個過程中,“能力”和“專業化”二者已經得到了彼此強化。早在一個世紀以前,瑞士的企業們幾乎“不小心”地做出的選擇,已經對目前瑞士的產業結構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而瑞士的教育制度,也影響了專業化的選擇。教師海蒂和她的前任們,都在向學生們灌輸基本的數學技能——哪怕是那些日后將從事流水線生產的學生們。這套教育系統的進一步發展,更好地回應了瑞士企業的需求。
由于相互強化的能力和專業化,是依賴于過去的選擇的,于是那些已經被遺忘的,或是目前關系不大的歷史事件,仍然會對現今的生產地點產生影響。在20世紀20年代,電影制片商們會去追求加州南部的陽光。然而現在,盡管電影幾乎已經不在加州拍攝了,但好萊塢依舊是全球的電影工業中心。盡管技術方面的進步,已經能夠讓證券交易走上電腦屏幕,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進行,但目前那些最重要的證券交易機構,仍然聚集在紐約曼哈頓下區的一小片地方。類似的歷史意外——樂蘭·斯坦福的大學和施樂公司的研究設施——也令硅谷成為了國際軟件產業的中心。[16]
國家和地區的競爭優勢——瑞士、好萊塢、華爾街、硅谷——是以企業與個人的競爭優勢為基礎的。在瑞士,每家企業在所屬行業都具有競爭優勢;而所有這些企業共同的優勢,就是以那些受過良好的教育和職業訓練的瑞士工人們享有的競爭優勢為基礎的。這一點在硅谷也是如此。在這兩個案例中,通過知識、經驗和人員的正式與非正式分享,企業之間的地理鄰近性,實際上強化了這些競爭優勢。
好萊塢和華爾街的情況,則要稍微復雜一些。企業之間相互競爭又彼此合作的現象也有出現——它們利用的是相同的一群人才。然而,好萊塢和華爾街本身就是市場,這正是一種競爭優勢所在。企業聚集在最大的市場上,這就是為什么盡管它的客觀基礎已經消失,而歷史上形成的地點卻仍然如此重要。
交易而獲得的利益,是通過對專業化和利用個人、組織、地域和國家的不同能力而達成的。同樣的原則,也在支配著人們之間、企業之間、區域之間和國家之間的分工。
然而這里卻有一個例外。人們、世界各地和區域是客觀存在的——它們擁有著各自的權利和價值觀,這和其執行的經濟功能是獨立的。企業只是因為其經濟功能而存在——如果它們不具備經濟功能,就沒有理由存在。因此,家庭和國家都必須去做自己最為擅長的事情,無論其是否比其他的家庭和國家更加出色。因此,當我們談到人和國家,說的是“比較優勢”,當我們談到企業,說的是“競爭優勢”,比較優勢是相對的,而競爭優勢是絕對的。生產和交換,受到分工的支配——分工又是以專業化和能力差異的優勢為基礎的。然而,生產和交換本身,并不是最終的目的,其最終目的是為了滿足消費者的需求。我將在下一章中說明,經濟制度是如何找出消費者需求所在的。
[1]他關于本書中的這些問題的著作Youngson(1959)明智審慎,卻未有定論,令人遺憾。
[2]Youngson(1966).
[3]來自Robbins(1935):“經濟學是一門研究人類行為的科學,即各方之間的關系,以及有著可替代用途的稀缺手段。”第16頁。
[4]圣保羅現在游人如織,而附近的基金會美術館是全世界最美麗的美術館之一。比如尼斯-佩隆一帶,有許多更美麗卻更少人知的小山村,有如仙境。
[5]Buchet(1993).
[6]據傳說,曼哈頓原住民部落于1626年以24美元的價格將曼哈頓島賣給了荷蘭移民。按照戴維·丹尼斯的計算,沃倫·巴菲特稱,若當時將該筆資金用于投資,只要有6%的收益率,就足夠今天買回該島。此事含糊不明,所以究竟是誰在這場買賣中占了便宜,爭議將永遠存在。
[7]“一人抽出鐵絲,另一人拉直,第三人切割,第四人做尖,第五人加帽。”A. Smith(1976),14.
[8]“對商業知識一無所知的家伙們自以為是,自相殘殺,還以為是遵從上帝的意旨。合作理念的產生及流行,取代了這種混亂的狀態,實在是太好了!”約翰·洛克菲勒在寫給伊格利斯的信中引用了這句話。Chernow(1998),4.
[9]Neale and Goyder(1980)描述了美國反壟斷法的演變。
[10]通過拒絕另一家美國大公司霍尼韋爾的收購建議。而美國司法部已經同意并購。
[11]這名亞特蘭大藥劑師名叫約翰·彭伯頓,阿薩·格雷格斯·坎德勒購買了該專利,并發展了廣泛的分銷渠道,積極地投放廣告。坎德勒經營可口可樂公司25年,后于1916年成為亞特蘭大市長。
[12]關于競爭優勢與企業能力之間的闡述,見Kay(1993)。
[13]該事例見Rrcardo的《政治經濟學原理》(1817)。
[14]基于世界貿易統計數據的個人估計。
[15]基于瑞士貿易統計數據的個人估計。
[16]Porter(1990)重申了一百年前阿爾弗雷德·馬歇爾提出的對工業“集群”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