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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來自于朝堂的危機

大明宮,是唐帝國的政治中心和國家象征,位于京師長安北側的龍首原,始建于唐太宗貞觀八年(634年),原名永安宮,最初目的是為了給唐高祖李淵避暑所建,所以一開始,唐皇并不在那里處理政務,而是在大興宮(唐睿宗年間改名太極宮)。

唐高宗李治繼位之初也是在大興宮居住,但由于他體弱多病,后來又患有風濕,所以搬到了地勢較高的大明宮,從此,大明宮作為唐帝國的政治中心長達二百年之久。

宮殿的布置古今相似,故宮的三大殿分別為: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

而大明宮的三大殿為: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

含元殿一般作禮儀來用,被稱為“外朝”,一般皇帝大赦天下,給自己加稱號屬性的時候才要來。

宣政殿位于含元殿之北,是皇帝聽政的地方,也叫“中朝”。

也就是我們常常在電視上看到的,滿朝文武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地方。

紫宸殿位于宣政殿以北,是內朝正殿,由于皇帝比較懶,不可能每天都聽群臣喊他萬歲,于是就每天和宰相在這里商量商量就行了,而臣子如果能被在紫宸殿皇帝召見,那是偌大的榮幸,所以又叫“入閣”。

九月十五這一天,并不是皇帝能夠偷懶的一天,因為在每個月的月圓和月缺之時,就是臣子們迫不及待喊萬歲的日子,于是又叫“望朔受朝”。

但此時的宣政殿內,卻并沒有統一而和諧的萬歲聲,而是激烈的爭辯。

在御史中丞周立貞上奏之后,還沒一會兒,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啟奏陛下,臣有本奏!”

百官齊刷刷地向最后面看去,尋找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只見一個中年男子從后面走了出來。

這個人叫敬讓,現居禮部主事之職,是個六品芝麻官,但他除此以外還有一個身份,右衛校尉敬誠的大哥!

李隆基當看到他的那一刻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十分無奈的說道:“說吧!”

“臣要彈劾御史中丞周利貞!”

這話說出來,整個宣政殿直接炸了,現場是一片嘩然,要知道,在唐代是有專門掌管進諫和彈劾的官員的,如果你不是,那么就意味著越職,僭越可是大罪。

更何況,敬讓是以禮部主事一個六品官的身份,去彈劾主管彈劾的二把手,正四品的御史中丞,無異于以卵擊石。

許多人都在等著看好戲,也包括李隆基,但有一個人并不輕松,那個人就是周利貞,此時的他只有一個感覺,如坐針氈。

其實他早就知道有這一天,在李隆基兵變鏟除韋后集團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經在劫難逃了,但靠著崔湜的關系,依然活了下來,而這一次,何世仁畏罪自殺,表弟崔湜也被賜死,現在在朝廷里,除了自己手下的那些御史,誰還會為自己說話,就是坐在御座上的那個人,也恐怕早就看自己不順眼了。

周利貞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脖子后面冷汗直冒,手中的象牙笏板早已隨著自己的手開始顫抖了。

他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但敬讓的那些話,就像一陣刀子雨,前赴后繼的扎在周利貞的心頭。

“初,周利貞與何世仁黨附來俊臣,周興,以飛聞言事,所害之人,何止千萬,又會武三思,韋庶人之意,殘害張柬之,袁恕己,崔玄暐,桓彥范及先臣(敬)暉五人,朝野聞之,無不痛惜,而今何世仁畏罪自殺,崔湜見誅流土,韋氏奸佞,所在驅逐,唯利貞高居廟堂。臣以為,陛下新政,當驅四害而招四賢,今利貞尚在,恐天下有志之士為之側目而視,重足而立,臣懇請陛下明正典刑,誅利貞以謝天下!”

(簡單點說就是周利貞其罪當誅?。?

“臣有本奏?!?

敬讓剛說完,坐在周利貞后面的左臺侍御史翟璋就站了出來,說道:“敬讓官小位卑,以下犯上,越職言事,按律應依法嚴處!”

李隆基摸了摸胡子,看著下面像下餃子一樣,一個個都跑了出來,有的說周利貞枉殺大臣,又是韋后一黨,應當誅殺,有的說敬讓此舉不合規矩,不懲不足以正綱紀,七嘴八舌的,鬧成了一鍋粥。

“咳!”

李隆基咳嗽了一聲,擺了擺手,眾人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他慢慢的說道:“敬讓為父訴冤應該矜憐,違犯朝儀也應處分,這樣吧!科周利貞枉殺大臣之罪賜死,敬讓罰俸三月?!?

“這……”翟璋都傻了,他沒想到李隆基這么果斷,很明顯,他這是在殺猴給雞看,罰俸三個月,這還叫罰嗎?

此時的周利貞,早已嚇得昏倒在地,但他其實已經很賺了,比起當初被他和何世仁虐殺而死的桓彥范,袁恕己,敬暉三人,賜死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

當所有人認為事情早就結束的時候,卻見敬讓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有回到座位上,也沒有開口言事,經過剛才的辯論,所有人都猜不透他,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敬讓,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李隆基也頗為奇怪地看著他,不是已經把定了周利貞的罪嗎?韋后舊黨也都已除盡,這小子還想做什么?

“臣要彈劾刑部,京兆府,萬年縣?!?

好家伙,這一下子把三個部門都告,這時朝堂上的所有人達成了一個共識——敬讓確確實實已經瘋了。

宰相張說道:“敬讓,你要是再胡說八道,這可就不是越職言事了,這是藐視朝廷,到時候你就和周利貞一個下場!”

“臣并沒有胡言亂語,臣要告的是萬年縣和京兆府執法不力,刑部審查不明之罪?!?

李隆基現在有些好奇了,問道:“京兆和萬年執法不力?刑部審查不明?什么事情這么嚴重?”

敬讓不緊不慢的說道:“當初太平謀危社稷,陛下以神武之資,勘定大亂,奸佞崔湜長流嶺南,酷吏何世仁家財籍沒,但臣卻聽說,何世仁之子何明遠如今死灰復燃了,如果京兆府和萬年縣真的查抄了何家的家財,那何明遠又怎么會卷土重來呢?還請陛下明察。”

“京兆尹?”

“臣在!”

京兆尹崔日知說道:“我們當時確實已經全部清點了何家的家財,一百萬貫并沒有一點兒遺漏,何明遠在西市經商,有可能是借貸,也有可能是友人相助,這與我們并無相干,我大唐律令并沒有不讓別人白手起家這一說啊!”

“何氏一族系屬奸佞,何來友人相助?”

“當初朝廷下令,只是查抄何氏家產,難道我京兆府還要去管他何家之后的生活嗎?”

“滿朝文武誰人不知,崔湜與你有提攜之恩,你這分明就是包庇!”

崔日知一聽這話,差點就跳起來,連忙說道:“陛下,敬讓無憑無據,血口噴人!以下犯上,擾亂朝綱,如不嚴懲,臣恐今后朝臣以飛聞重傷為能,邀神器而為己用,長此以往,朝廷永無寧日!”

“你!”

“好了,都別再吵了,道濟?(張說的字)你看怎么處置的好?”

張說道:“敬讓無憑無據,重傷大臣,又越職言事,不懲不足以謝百僚,如今辰州任上還正好缺個長史,不如就外放辰州吧!”

……

朝會之后,李隆基回到了紫宸殿內,對著身邊正在給他穿鎧甲的高力士說道:“何明遠這小子還真是招人恨吶!”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誰讓何世仁做的太絕呢?可就像何明遠自己說的,子不類父,古已有之,沒想到這小子變了?!?

“唉,看來想要任用他只能再等等了,目前朝廷里還容不下他,誒,對了,讓你去辦的事怎么樣了?”

“奴才已經差人去辦了。”

“嗨!光顧著說何明遠了,人都到了嗎?”

“將軍們都到了?!?

李隆基拍了拍自己胸前的護心鏡,說道:“走,跟我去看看咱大唐的百萬貔貅!”

……

……

“我說你大兄怎么就……怎么就那么魯莽?啊?直接說何明遠私藏家財不就行了?你告京兆府干嘛?崔日知是什么人?你能告的倒他?”

敬誠看著氣急敗壞的張掌柜,也是一臉的沉默,無奈的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說什么也沒用了。”

“最可氣的是那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宮廷的供奉拿到手了,宗室們每天都要吃他家的鴨子。”

“我覺得至尊可能本來就不想把何明遠怎么著,你不要忘了,崔九可是至尊眼前的紅人?!?

“怕什么?他有人我就沒有嗎?”

敬誠起身說道:“張兄,我大兄因為這件事,丟了主事的位子,外放辰州,我可不想在因為一個何明遠再弄丟了自己的飯碗。”

“你!他可是你的仇人!”

“張兄,何世仁已經死了,何家也算是得到了報應,你何必趕盡殺絕呢?”

說完,便離去了。

這時,張夫人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勸道:“郎君,你這是何必呢?事情都過去那么多年了,你還是對當年的事耿耿于懷嗎?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退一步吧!”

只見張掌柜大罵起來:“我耿耿于懷?他何世仁怎么就沒有給我留上一線?他可曾想過自己兒子有今天的下場?”

“何世仁是個小人,你難道也是嗎?”

張掌柜握緊了拳頭,憤憤的說道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夜晚,何明遠久久不能入睡,白天的事他已經知道了,這事令他心有余悸,這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危機,他很討厭這種生命被人掌控的感覺。

崔若萱見他悶悶不樂,問道:“你怎么了?今天拿到了宮廷供奉,你應該高興才是??!莫不是還在心疼那一百枚金幣嗎?”

“你知道我為什么無緣無故送給那姓牛的金幣嗎?”

“你不就是想打通宮里的關系嗎?不過一百枚金幣有些多了吧?”

“多?是少了!姓牛的告訴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他說有人在朝堂之上要置我于死地,卻被至尊攔下來了。”

崔若萱立刻警覺了起來,問道:“誰?”

“是誰他沒說,但我聽說敬誠的大哥敬讓被外放辰州了?!?

“敬家?”

“不,不是敬家,而是張家?!?

何明遠就是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是誰在暗中作祟,明擺著的自己搶了別人的飯碗,這才借著彈劾周利貞的機會順便把自己搞死,想一想簡直后頸發涼??!

“張家?咱們和他無冤無仇的,他為什么要害咱們?”

“咱們獅子樓風頭太盛,斷了別人的財路,還有就是像這么搞咱們,不像是沒仇的,恐怕是新仇舊恨?!?

何明遠也有些怕了,長安是非太多,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一次是運氣好,下次恐怕就沒這么幸運了,一番深思熟慮之后他對崔若萱說道:“要不咱們回定州吧!惹不起咱們還躲不起嗎?像這么走下去,早晚我得被搞死?!?

“怎么?你怕了?我只是要告訴別人,我失去的東西一定要親手拿回來!這是誰說的?現在慫了?你要還是個男人,你就去把那個姓張的打垮,兩招都沒走完就打退堂鼓,這樣的人配不上我崔若萱!”

說著一腳就把他從榻上踹了下去。

“你!”

何明遠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不禁笑了起來,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心比鐵石還要堅毅,就是個男兒,也沒她這么氣性烈的。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還有什么好怕的?”

何明遠隨即將鋪蓋拿到了下面。

“你這是做什么?”

只見他信誓旦旦地說道:“我一天打不垮張家,我一天就不碰你!”

“好,有志氣!”

但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能不能十天一次啊!”

“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說不碰就不碰,除非你不想做男人了?!?

“那今天最后一次行不行?”

崔若萱想了想說道:“好吧!下不為例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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