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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玉樓金闕慵歸去

  • 玉樓春深
  • 南鷂與北鳶
  • 2027字
  • 2019-07-29 23:59:11

轉眼已經進了臘月,舉國哀痛,連這荒蕪的地界都被包裹在悲涼的氣氛里不能自拔。處處都裹在黑色的糖衣里,落在蕭正則眼里,像是燒糊了的點心一般惡心。

節度使府中的臘梅花開得極好。蕭正則醉心于花草,下人們甚至以為若是有花草為伴,他不會太在旁的事情。

侍臣的車馬穿城而過,鬧出不小動靜。蕭正則是三品大員,按說為太后報喪的侍臣最過不過是鴻臚寺卿,品階低于蕭正則,若是太和宮里的親信,那就更是不值得一提。誠如他所料,報喪的侍臣連蕭正則都未曾拜見,就直接朝北行去。

一大早,蕭正則站在院子里,手上戴著一雙罕見的白虎皮手套,正用一把剪子剪下些還沒有盛開的梅花。這樣冷的日子,他嘴里冒著汩汩寒氣,足足忙了一刻,他才心滿意足地回到屋子里暖和。

蕭正則方才走到書房的回廊拐角處,老遠見著個高瘦的身影,玉冠束發,面色像是身上的縞素那樣蒼白無力。

他如今耳聰目明,聽見踏雪而來的腳步聲,緩緩開口道:“蕭大人好趣味。”

蕭正則料想,是老申告訴他的。這些陳年陋習,應當不會被人記在心里。

蕭正則走近他,他露在外面的手凍得通紅,從指尖到手腕子。

當年許清渠落罪之后,關在死牢里,蕭正則曾偷偷去探望過他,死牢里冷的駭人,像是一座冰窖。聽說,犯人們會在那滴水成冰的死牢里活活凍掉手腳。

許清渠似乎感知到了蕭正則在盯著他的手,他伸展了手指,故作無事的樣子。

兩人進了屋子,蕭正則將懷里的小簇梅花放進提前備好的白瓷廣口花瓶里,紅色的顏料描繪出風雪中的明妃一人出塞。

許清渠看不清他懷里的梅花顏色究竟有多艷麗,只覺得他像是抱了一團火。

“你見著奔喪的侍臣了嗎?”許清渠開門見山。

蕭正則將手套摘下來,活絡了雙手,悠悠道:“不曾。我只知道,奔喪的侍臣前一日穿城而過。”

許清渠難得面上有波動,他皺了眉,不再言語。

平帝朝有五族九姓,其中許氏是外戚,因為許家出了太子妃,也就是當朝皇后。劉氏勢單力薄,祖輩出身市井,九姓之中排名最末,不為帝都勛貴看得起,但也算得上是外戚,劉氏出的是皇貴妃,當朝太后。

五族九姓之間盤根錯節,多有姻親。許清渠的母親與劉氏是異母姐妹,一位嫁了武帝賜姓的近臣,另一位嫁了武帝輔政大臣的長子。劉氏是許清渠的姨母,許清渠與婁驤是實打實的姨表兄弟,論其關系,可比璇璣這個毫無血緣的人近的多。

“你有什么要交代侍臣的?”蕭正則明知故問。

他故意拉長聲音,“哦”了一句,道:“太后是你姨母,多年恩情,合該奉上一杯酒,聊表心意。”

蕭正則所說,在外人聽起來,十分合理,但是許清渠聽蕭正則如此說,真是刺耳。

許清渠落得如此境地,與當年楚國公不戰而逃,敗走杭愛山,使得斯蘭有機可乘,放出瘟疫,有脫不了的干系。楚國公正是與劉氏一母同胞的親姐弟,同為妾室庶出。可許清渠母親的外祖是瑯琊王氏,是兩大家族秦晉之好。奈何王氏夫人一連四胎女兒,都沒有兒子,只能撫養妾室所生的庶出長子,繼承爵位。

大戰之后,皇貴妃失寵,平帝落罪于鎮北軍,許清渠受牽連,許氏與劉氏決意自保,讓許清渠成為棄子,還是外祖父盡力保住他的性命,整個許氏,無人替他說一句話。他本是世家嫡子,帝都無數女子仰慕的偏偏君子,一朝淪落死牢,還要多謝至親之人袖手旁觀。

“阿皖....”許清渠斂起哀榮,言語中帶著輕笑,輕聲喚道。

世人只知武帝首輔大臣李氏一族因忤逆而全家獲罪,長媳館陶郡主改嫁東海,三子自此脫離李氏宗族。蕭正則是他母親改嫁后有的名字,正則是他的表字。這世上再無旁人記得,蕭正則原先單名一個“皖”字,因為他生在皖南之地,生在他父親的刺史任上。

蕭正則聽他如此叫自己,定了定心神,一語不發。

“太后暴薨,他以孝治國,定是難以自已。”許清渠說,他摸索著走向炭盆,一步一步都走得扎實,蕭正則眼看著他要被炭火燒到衣袍,許清渠便停住了腳步。

蕭正則自嘲,何須他去擔心。許清渠即便是瞎了,卻還是比這世上許多人看得清。

“密報說,他日夜哀痛,傷了身子,停朝七日。”

許清渠點點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開口問:“你的密報,可有說太后為何暴病?我以為,她日日在佛前祈福誦經,能讓她年壽長久,多子多孫呢。”

蕭正則不說話。

他不說話,是因為他也沒有想通,年節上仍神清氣爽的太后,為何一朝暴病,宮中什么消息都沒有傳出,便去陵寢里見了先帝。蕭正則與許清渠都想到了,平帝也是如此,一句話都沒能留下,一陣抽搐后便撒手人寰。倘若是有什么謠言從上陽宮里傳出來,怕是要危及他。蕭正則的眼線被一一拔出,如今下定論,還是太早。

“說起太后,你知道,那日我見著誰了嗎?”蕭正則也湊到炭盆一邊取暖,炭火燒的熱,稍微再湊近一點,就要覺得滾燙。

“你做夢都不敢見的人。”

許清渠跳起眉頭,像是萬年寒冰的臉上終于有了融化的痕跡。

“清渠,或許你說的對,善惡終有報,只是這報應,偶爾不準頭罷了。”蕭正則在許清渠模糊的眼中,看不清眉眼神情,可許清渠料想,應該與當年相比,沒有什么變化。

鮮衣怒馬,快意恩仇,方才是年少一場大夢,不予仇恨交織,只是一段橫刀立馬,詩酒明月的時光。

當時哪里知道,燕云十六州的寒風里一別,此后十年,且插梅花的,只有消失在東海蒼茫的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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