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迎著顧心瑜含著怒火的眼神，奶嬤嬤終于沒抗住，直愣愣對著顧心瑜跪倒在地。

她雖然囂張跋扈，但心里很清楚自己可以囂張的根源在于哪兒。如果今天暴露了江知寒的秘密，江知寒盛怒之下，往后哪還有她好日子過。

顧家一屋子人皆嘩然，這嬤嬤剛才有多目中無人，現在這一跪就有多叫人吃驚。

沒有奶嬤嬤攔著，雪蔻一扭身，去找江家人遞話了。

不一會兒，雪蔻回來了，身后跟著顧凝兒。

顧凝兒進來的時候，江知寒的奶嬤嬤仍舊跪在地上。顧心瑜不叫起，她就不敢起，而顧心瑜只小聲跟顧老太太講話，似乎忘了她這個人的存在一樣。

江知寒的奶嬤嬤最會狐假虎威，顧凝兒平時見了她也得敬著，赫然瞧見這一幕，不由腳下一滯：“嬤嬤是怎么了？”說著，便走上前，想要扶起來她。

這奶嬤嬤卻不敢起，甕聲甕氣道：“是我老婆子得罪了顧家三小姐，三小姐什么時候氣消了，老婆子才敢起?！?

顧凝兒皺著眉頭，拿眼刀剜了顧心瑜一眼：“瑜兒，你的規矩都學哪里去了，如此對客人，丟了我們顧家臉面。”

“凝兒！”顧老夫人打斷顧凝兒的話：“我叫人去向江公子問話，來的如何是你?！?

顧凝兒露出個笑容，討好的看著顧老太太：“娘，江公子起不來床，我是他嬸子，幫他走一趟。你讓丫鬟給江公子傳的那話，太重了吧。”

“我問你，昨晚上，江公子怎么會在咱們內院。”顧老太太道。

昨天晚上福壽居著火，火勢不大，驚動的人很少，顧老太太連顧凝兒都沒通知，更何況住在外院的江知寒。偏巧江知寒大半夜的出現在內院，顧老太太顧忌顏面，沒直接喊捉賊，便是給面子了。

顧凝兒腆著臉：“那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找到是誰把江公子推下水?！?

她目光一轉，落在顧心瑜身上：“瑜兒，是不是你干的好事。你說說，你怎么賠江公子好?！?

然后，又看看顧心璃：“不過璃兒也不清白，我瞧著璃兒倒出落的好顏色?！?

顧老太太見顧凝兒這作態，氣的胸口起伏，目光陰晴不定看著顧凝兒：“別拉扯你侄女們，跟我進屋說話去?！比缓笾鲃悠鹕?，去了內室。

顧凝兒似乎知道顧老太太要說什么，一臉的胸有成竹，嘴角噙笑，跟了進去。

兩人都沒帶丫鬟，顧老太太雙手籠在寬大的袖子里，端坐在桌邊。

顧凝兒一笑：“娘，我知道你叫我單獨進來干什么的。你總算想通了，要把螺奇香給我了，是不是？”

顧老太太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顧凝兒，招招手：“你來我跟前坐?！?

顧凝兒高興的合不攏嘴，笑嘻嘻坐到顧老太太腳邊的繡墩上。

顧老太太伸出手，摸了摸顧凝兒的頭發：“凝兒，江公子真的是被咱們家的人推進湖里的么？”

有些事兒，顧老太太沒對家里其他人說，怕家里人驚慌。

昨晚上著火以后，福壽居遭賊了，她屋里被整個翻了一遍，甚至地磚都被人撬起來。

但那賊卻沒拿走任何一樣東西，或者說，賊想偷的東西，并不在那邊。

至于江知寒莫名其妙在內院落水，顧老太太覺得，應該是苦肉計罷了，顧家人跟江知寒無冤無仇的，有什么理由把他推下水。江知寒和顧凝兒，為了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真是費盡心機。

顧凝兒道：“這有什么假的，娘，我跟你說，江公子這次可受大罪了。你把螺奇香交給我們，江公子一高興，落水的事就揭過去了。”

這話說的顧老太太面色越發陰沉，心中篤定，江知寒跟女兒是在逼她給東西。

這一刻，顧老太太心里特別不是滋味。

顧家子嗣不豐，當年家里庶女、嫡女攏共六個，卻一個個都體弱多病，最后活下來成功養大的只有顧凝兒一個。

所以，顧凝兒待字閨中的時候，兩口子把顧凝兒寵到天上，硬生生養成這種性格，養蛇為患，自作自受，今日受苦的成了她自己。

“那要是我不給呢?！鳖櫪咸?。

“不給？娘，江知寒他爹可是京里戶部的大官，咳嗽一聲，咱們顧家就得全家下獄。何況，這東西是云王府要的，你可別糊涂了，快點給我吧。”

看著女兒那貪婪的嘴臉，顧老太太深深盯著她，忽然手在她臉上一摸，顧凝兒便感覺有什么東西進了自己的嘴里。

那東西似乎是一丸藥，進了嘴后，長腿一般朝著喉嚨滾去，顧凝兒只一個恍神，就咽下去了。

“娘，你給我吃的什么？”顧凝兒忽的一下站起來，看著顧老太太。

顧老太太道：“螺奇香。”

“螺奇香？你干嘛把這東西給我吃了？”顧凝兒瞪大眼睛。

“你不是想要么？好了，你走吧，為娘累了。螺奇香難得，這是咱們家唯一一個，我給了你，你這下滿意了吧。”顧老太太閉上眼，一臉不欲再說話的表情。

顧凝兒臉色變了好幾變，終于一跺腳，道：“娘……你……”然后頭也不回，拎著裙子小跑出去。

顧凝兒匆匆走出來，她腳步踉蹌，面色陰沉，再不復才進去時候的得意。

她快氣壞了，娘這不是害她嘛。不過，現在把螺奇香吐出來應該還來得及，就是得瞞著江知寒，免得他知道這東西被她吞下肚又吐出來，不肯要了。

顧老太太人沒出來，過了一會兒，叫了丫鬟進去伺候，又傳話出來，叫大家都散了。

大家稀里糊涂的，今天這事兒鬧得這么大陣仗，這就算完了？

走前，顧心瑜看了一眼還跪著的奶嬤嬤，淡聲道：“嬤嬤真是好規矩，跪了這么久，八風不動，倒叫小女子長見識了?！北泐I了丫鬟揚長而去。

顧心瑜回到自己院子，益荼立刻迎上來，對顧心瑜使個眼神，點了點頭。顧心瑜便知道，那件被撕破的披風，已經處理好了。

她不由松口氣，加上今天在奶嬤嬤那里小小的復仇一番，心情大好，食欲也跟著上漲，叫下人擺午飯。

自重生以來，顧心瑜便十分注意自己的身體，每天吃好睡好，無事就在院子里小走，鍛煉身體。

本著養生之念，午飯過后她還會小憩片刻。

這邊顧心瑜過得悠然自得，杏雨樓里，顧凝兒此刻卻是暴怒無比。

杏雨樓中，屋里的裝飾物和擺件，大半被她一掃在地，碎的碎，破的破。

離她不遠的地方，放了一只甜白瓷花盤，平時是用來養花的，今日，里面的花和清水倒了一地，盤子里盛了一大灘散發出難聞的嘔吐物。

“你們繼續找！必須給我找到那丸香料！”顧凝兒捂著胸口，吼道。

她剛才扣喉嚨扣得快要出血了，吐得翻江倒海，最后連苦水都吐出來了，但這堆該死的沒用丫鬟，竟然說找不到那丸螺奇香。

跟著顧凝兒的幾個丫鬟戰戰兢兢，顧凝兒一回來就扣著喉嚨迫使自己吐了一堆東西出來，然后，就讓她們在里面找一枚香丸?？墒牵齻內讨鴲盒姆瓉砀踩フ伊撕枚啾椋膬河兴f的香丸。

她腦袋昏沉沉的，不由想起母親將香丸塞進她嘴里時的感覺，似乎，那香丸有些入口即化。

對螺奇香，她也不了解，一直一來，她都是聽江知寒和丈夫在說這東西非常緊要，是云王府在找的，最后也是江知寒告訴她，有人說，她娘家有這玩意兒。

難道，螺奇香不是一味普通的香料么？

站起來，揉了揉吐得生疼的腮幫，顧凝兒皺眉，這情況不對，她得找江知寒打聽打聽，螺奇香到底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