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德玄輕輕一笑，雙手抱拳隨意舉了舉：“敢問季華，今上又何以治天下？”

“陛下曾有言，當以仁孝治天下！”

“今上治天下以仁孝！孝者，孝也，悌也！若是鄭王謀反，偽曹王出首還情有可原，畢竟忠在孝先。若是鄭王只做一平日書信，而偽曹王竟有出首之意。陛下又當做何想法？”

“以臣謀君，以幼謀長？”

“正是！陛下念在與前朝世宗皇帝交情，又懼史筆如刀，便有意庇護這偽曹王，希冀其有善終之日。一旦陛下見得此人狼子野心，又如何肯再度庇護？此乃離間之計。何況太后殺意甚絕，以此不忠不孝的罪名，便足以斬殺這偽曹王！”

“高明！先生果然高明！下官嘆服！”

程德玄擺了擺手：“此不過第一重計策！只要那偽曹王死！卻還有第二重計策，不僅要那偽曹王死，還足以命鄭王陪葬！”

“莫非蹊蹺就在這屏風之中？”

“不錯！我早已命工匠于屏風中藏得反書一份。即便陛下仁德，尚且有庇護那偽曹王之意，一旦蠟書蜜丸得以公開，我等便可發動第二重。”

“何謂第二重？”

“蠟書蜜丸之中曾反復提及屏風，此事實在蹊蹺。故此便可由府尹出面，提議搜查屏風。一旦反書見獲，鄭王、偽曹王兄弟二人必死無疑。”

“先生此計，至叫下官嘆為觀止矣！”

到了這里，旁邊趙光義插嘴了：“莫非此計便無破解之策？”

程德玄轉過身來，搖了搖頭：“這世上并無不可破解之計，天生一計，便有一計破之。雖然，不是下官夸口，若要破解此計，除非對方才具高明下官十倍。”

三人正在房內得意呢，沒料到房頂上黑影一閃而逝。

程德玄能想到的事情，王夜自然也能想到！

柴宗訓那王八蛋！

那蠢貨！

被人算計了還不知道，你自己死就好了，竟然還拉著自己一起死！

TMD關鍵是，自己現在被軟禁在這鴻臚寺中，一點借勢的地方都沒有。

要說老天爺真有眼，事情還真是巧。

當天晚上，王夜還在發愁，摟著小益春連愛情片都沒心思演了。

就在此時，便聽得院子里輕輕一響。

小益春倒是沒怎么發覺，王夜心中一動，輕輕翻身而起，拿起一根木棒，站在了門后。

這才幾息功夫，便見得一把薄如蟬翼的匕首從門縫中刺了進來，輕輕挑動門栓。

房門被推開的一剎那，對方這才露出一個腦袋來，王夜手中的木棒已經呼嘯著砸下。

誰料得對方更是靈巧不已，便仿佛一片被狂風吹動的樹葉般，輕飄飄往院內落去。

高手！

鴻臚寺里面這大群士卒，不用白不用！

王夜正要開口高呼，對方已然搶先開口了：“噤聲！可是曹王殿下？”

曹王殿下，不是偽曹王！

簡單的一個稱呼便立馬區分了敵我！

莫非又是一名前朝余孽？

王夜繼續戒備，同時壓低了聲音：“是又如何？”

“是就好了！總算找著了！”，對方將匕首收入袖中，撕下了臉上的黑巾，對著秦葉甜甜一笑。

王夜借著月光細細看去，卻是一名十三四歲的小丫頭。

沒見過啊！

“你是？”

“且屋內說話！”

王夜戒備著將對方引去書房，側著身子小丫頭進房后，自己也跟著走了進去，關上了房門。

“可有燈火？”，小丫頭膽子很大。

“桌上正有蠟燭！”

小丫頭抽出火折子，點著了蠟燭。

借著燭光細細看了王夜一遍：“可算是見著真人了！”

“未知足下何人？”

“我叫小蠻！殿下，你缺護衛不？功夫很厲害的那種。”

這小丫頭腦子有病還是怎么的？

半夜三更持刀入室，就為了當個護衛？

跳脫的太厲害，饒是王夜這種智商，也來不及反應。

于小蠻而言，也實在是沒辦法。

師父他老人家丟下一句話，讓自己來投奔曹王，然后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自己千里迢迢從潞州趕到汴京，這么大的地方，自己兩眼一抹黑，又哪里找曹王殿下去？

打聽了幾天都沒消息，倒是引得眾人齊齊發問：“前朝曹王被逮了？”

無奈之下，只來硬來了，誰讓曹王殿下被趙光義擒拿的呢。

便冒險偷入趙光義的別莊，將三人的談話偷聽的清清楚楚。

心憂王夜安危之下，也等不及天明，連夜就潛入了鴻臚寺。

好在運氣好，中間的院子大，小丫頭專挑大的來，從中間的院子開始搜，一開始就撞到了王夜。

“護衛？”，王夜被這小丫頭弄得滿頭霧水。

“也是，你功夫還行！不缺護衛？那你缺丫鬟不？也是功夫很厲害的那種。”

“你我非親非故，何故來投？”

“師命……，不對！我就跟定你了！”

“敢問令師何人？”

“我沒有師父啊！家傳功夫！”，小丫頭眼睛亂眨。

若是隨便來個人王夜就敢相信，早死百八十遍了。

“足下來意難測，何況我如今正為落難之人……。”

趙光義那王八蛋正恨不得弄死自己，不明不白的人王夜肯定不敢收留，更何況如今自己還滿頭包呢！

聽得這話，小丫頭秒懂！

當下也不分辯，只將小手一揚，王夜便見得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咔噠一聲響起，書房內柴宗訓那王八蛋送來的屏風上已然出現一個大洞。

小丫頭閃身取回匕首，轉向王夜：“這樣足以證明我的來意了吧！我若是想刺殺你，簡直易如反掌！”

這話有道理！

對方既然是來幫自己的，事情就好辦了！

對方不跟自己玩古文，自己也沒必要再文縐縐的。

“方才倉促間未曾見得清楚，再試一次！”

小丫鬟小手又是一揚，屏風又穿了一個洞。

“還是沒看清楚，再來！”

“再來！”

“再來！”

轉眼間屏風上已經大大小小十來個洞。

王夜心下大喜，轉向小丫頭：“果然好功夫！今后本王的安危，便全數寄托于你了！”

小丫頭仰著腦袋，滿臉得意：“如此說來，便是招募我為護衛了！”

王夜笑著搖了搖頭：“眼下還不行！一來你突兀出現在這里，我沒法向門外守卒解釋。二來嘛，也正要請你幫個忙！”

“你說就是！”，小丫頭滿臉不在乎。

“若是院外士卒攻來，以你的功夫，逃不逃得掉？”

“我最擅長的就是輕身功夫了，飛檐走壁不在話下。只要有得院落在，想逃還不容易。”

那就好！

王夜點了點頭，扯著嗓子喊道：“有刺客！”

小丫頭愣在那里，這是幾個意思？

倒是王夜推了其一把：“還不快逃？”

小丫頭滿臉郁悶，剛才還說得好好的，怎么轉眼間自己就成刺客了！

逃倒是小事，還有重要的事情沒告訴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