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愛之名，往往是綁架他人的最好借口。反正他是這么認為。

“手術(shù)很成功，術(shù)后注意事項會有護士來告訴你，我先去忙了。”看了眼人的恢復狀態(tài)，加上對自己的技術(shù)有著自信，戴上白口罩轉(zhuǎn)身出了病房。

“她是那孩子的媽？”

“那可不，當時她進產(chǎn)房的時候，老公可陪著呢。也不知怎么離婚了。”

“關(guān)你啥事，還是好好干活兒吧，讓主任聽見了可不好。”

他背對著說話聲喝水，沒幾米的距離，他想說自己已經(jīng)聽見了。時鐘指向一點多，打消了在辦公室睡覺的想法，取了車鑰匙回家。

“爸，我要跟您談?wù)劇！?

“禮，怎么還不睡覺。”

“只許您有心事么？用睡眠時間思考不比抽煙喝酒消愁好的多。”

“說吧。”

“我想去看看媽。”

“周末。”

“我會有弟弟妹妹么？”

“也許。”

“你是怎么想的？”

“管好自己。”

小孩兒聳聳肩：“OK，我說完了，睡覺去了，晚安。”

“…嗯。”

“還有，我自己可以獨立上下學。”

“好。”

“晚安。”

父與子的對話從來不用像跟女人一樣長篇大論。也許男人和男人之間就是有用最簡潔的語言就能領(lǐng)會對方意思的默契。但誰知道呢，從物種起源到進化論，女人這種生物存在即合理，太多選擇背后是沒有如果的。

他嘆口氣，望向房間，女友已經(jīng)睡了。在無法上演的現(xiàn)實里，希望她有個好夢。

“這是你的學生？怎么能犯這么低級的錯誤？血樣標簽貼錯會產(chǎn)生什么后果？還好這次人沒事，家屬也沒把事情鬧大，否則院辦怪下來誰但得起這責任？”

哪想第二天去醫(yī)院會有這樣的事。他組里的實習生因為馬虎貼錯了標簽，萬幸及時發(fā)現(xiàn)，但是他也不能繼續(xù)留下這樣粗心的人。“收拾收拾東西，下午走吧。”

實習生是個年輕的姑娘，哭的眼淚汪汪。他不理會其他同學的求情，留下來繼續(xù)當一個不合格的醫(yī)生么？留下來救人，還是害人。

“我兒子都懂的道理，你們二十好幾，需要我手把手教嗎？這么大人不知道承擔自己做的事嗎？”

他極少發(fā)火，說這些話的時候也是一貫的溫柔語氣。慢條斯理，邏輯清晰，力度掌握的剛剛好，這也是前妻最痛恨的地方。或許現(xiàn)任女友也不喜這樣的運籌帷幄游刃有余，但一個做什么事都處變不驚的人，在面對他人的不滿意時也不會產(chǎn)生波瀾。

“梅。你怎么來了，午飯吃了么？”

女友把飯盒放在桌上，在沙發(fā)上坐下來。“吃過了，我買了我們經(jīng)常點外賣的那家菜，這可不是空盒子。快吃吧，等會兒涼了。”

他正整理資料查看病例，還是放下了手頭的事。“辛苦了，特意來一趟。”

“剛?cè)ヒ娺^她了。”

“嗯？”

“不用擔心，沒說什么，她也是認得我的，彼此心知肚明的人不用說太多場面話。她很漂亮，臉色有些不太好，不過護士說恢復的還不錯。”

“嗯。”

他繼續(xù)吃著飯，速度保持的很均勻。離婚并不能說明什么，就像談戀愛的兩人因為不合適而分手，只不過多了一些步驟。至于孩子，他明白強顏歡笑的父母和睦是一件虛偽的假事，也看得很開，他不是沒有刻意去培養(yǎng)讓他對任何感情都淺嘗輒止的思想。

“人和人就那么回事，非要扯上什么關(guān)系才滿意。以至于最后滿身枷鎖，寸步難行，還把別人逼到了絕路，落個魚死網(wǎng)破的結(jié)局。”

她很少見他講這么犀利的話，但每句拆開了又確實是人生。每個人都在自愿或被迫按照社會告訴的大趨勢在行走，隨波逐流是平庸，但特立獨行往往難免成為眾矢之的。

就像那些不甘平庸的歷史，偏離長河自成小流的蹊徑，成功是少數(shù)。現(xiàn)代人總不吸取教訓，只想著一腔熱血無處安放，便不斷重演著幾百年前的故事。愚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