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雁秋匆匆按下電梯,瞥了一眼時間,已經七點半了,唉,要遲到了,她不由得嘆了口氣,干脆放慢自己的步伐。
走出樓道,她望了望黑沉沉的天空,感到一陣煩躁,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關在籠子里的小鳥,沒有自由,只能日復一日地掙扎,最終死去。
“雁秋……”一個拐角處,桂少亭突然竄了出來。
楚雁秋被嚇了一跳,拍拍胸脯問:“少亭,你怎么還在這里?”
“我沒看到你出來,給你打電話也沒接,有點不放心你。”桂少亭邊說邊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幾眼。
“哦,應該是昨天晚上忘記充電了。”楚雁秋解釋道。
“叔叔阿姨打你了嗎?”桂少亭擔心地問。
“沒有,就說了我幾句。”楚雁秋不欲多談,轉移了話題道:“我們快去學校吧,都要遲到了。”
“那就好!”桂少亭這才放下心來,和她快速地朝學校前進。
大門緊緊地合著,楚雁秋出示了學生證之后才得以從旁邊的保安室進到校園里面,放眼望去一個人都沒有,隱隱約約能聽見朗讀的聲音,她加快腳步朝自己的班級走去。
“報告!”楚雁秋低著頭叫了一聲。
朗朗的讀書聲停了下來,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她。
楚雁秋面紅耳赤,在大家的注目下回到了自己座位。
“你今天怎么遲到了啊?”柳思琪好奇地問。
“起晚了。”楚雁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隨意扯了個理由。
“咦?”柳思琪疑惑地問:“這么熱的天氣,你怎么穿長袖啊?”
“早上太匆忙了,隨便抓了件衣服穿著就出門了。”楚雁秋繼續面不改色地撒謊。
“代表,老班找你。”一個男生在門口喊。
楚雁秋只好放下手里的面包,匆匆往辦公室而去,直到上課鈴聲響了才回到教室。
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所有人正襟危坐,鴉雀無聲地等待著老師的出現,這一節是數學課,而他們班的數學老師是全校出了名的嚴格,就連那些調皮的學生在他面前也不敢造次,乖順得如同小白兔。
嚴之文邁著大步走進教室,掃視了全班一眼,面無表情地說:“把昨天發下去的那張試卷拿出來。”
教室里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還伴隨著微不可見的嘆氣聲。
楚雁秋在書包里翻找了一陣,卻沒有發現那張試卷的蹤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手足無措。
“沒帶試卷的、沒做的都給我站起來。”嚴之文用教鞭敲敲桌子,厲聲說道。
陸陸續續有幾個人站了起來,教室里更加安靜下來,連呼吸都變緩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引爆了老師這顆炸彈。
嚴之文的臉色難看了幾分,凌厲的目光再次掃視全班,說:“都給我自覺站起來。”
楚雁秋感覺到后背沁出了汗,黏糊糊的,頭頂的風扇呼呼地旋轉著,讓她神情有些恍惚。
“楚雁秋,你的試卷呢?”嚴之文敲敲她的桌子問。
“我……我沒帶!”楚雁秋小聲地回答。
“那為什么不站起來?”嚴之文問。
楚雁秋囁嚅了一下嘴唇,卻沒有吐出一個字,低頭看著自己干凈的桌面,心跳如雷。
“去外面站著。”嚴之文指指走廊,毫不留情地說。
楚雁秋感覺有些難堪,仿佛自己正被置于火上烘烤,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挪動不了一分。
“快點!”嚴之文加重語氣。
楚雁秋低著頭,慢慢走出教室,強忍的淚水掉了下來,砸在地面上,開出一朵朵美麗的花來。
不知何時,天空飄起了蒙蒙細雨,夏風攜帶著雨絲吹到身上,帶來絲絲涼意。
楚雁秋從沒有覺得時間如此漫長,她的思緒飄飄忽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鈴聲響起,拉回了她的心緒,一雙皮鞋出現在她的視線里,緊接著就聽見一個聲音說:“跟我去辦公室。”
楚雁秋低緊咬下唇,垂著頭跟在他身后。
“怎么回事?”嚴之文問。
楚雁秋一言不發,她記得很清楚,昨天自己把試卷放進書包了,可是為什么不見了,她搞不明白,所以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英語成績好就可以不用學數學了?”嚴之文不悅地問。
楚雁秋搖搖頭,仍舊沒有說話。
“高考可不止英語這一科,數學也占了很大的比重,你現在不重視,以后吃虧得可是你自己。”嚴之文說:“一道判斷題就是六分,你知道六分可以拉開多少人的距離嗎?多做對一道題,你就可以把幾萬人甩在身后知道嗎?”
“老師,我下次不會了。”楚雁秋乖乖認錯。
“下節體育課,你就在辦公室把這張試卷補上。”嚴之文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空白的試卷遞給她說。
“嚴老師,我……我可以……回教室做嗎?”楚雁秋囁嚅著問。
“不可以,就在這里做!”嚴之文指指自己身邊的空位說。
“哦!”楚雁秋委委屈屈地應了一聲。
“誒,雁秋,你怎么沒去上課啊?”萬佳慧疑惑地問。
“你的得意門生被我扣留了。”嚴之文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說。
“她怎么了?”萬佳慧走過來問。
“數學試卷沒做。”嚴之文說。
“我做了,是沒帶。”楚雁秋小聲地辯解。
“無論是沒做還是沒帶,性質都是一樣的。”嚴之文悠悠地說。
楚雁秋偷偷地撇嘴,心里暗暗腹誹:一個做了,一個沒做,怎么可能一樣啊,真是奇怪,看來數學老師的語文素養一點都不高!
“雁秋最近表現怎么樣?”萬佳慧看著她在試卷上奮筆疾書,關心地問。
“你還不了解她嗎?看著認真聽講,實際上早就神游太虛了,以至于成績就這樣不上不下,自己也不著急。”嚴之文無奈地說。
“你就多費心了。”萬佳慧笑著說:“她語文英語都不錯,就是數學偏弱了一些,可能女孩子天生理科思維就不太好。”
“她根本就是不上心!”嚴之文感嘆道:“她要是能拿出學英語一半的熱情,我就心滿意足了。”
“嚴師出高徒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讓她的數學成績更上一層樓!”萬佳慧說。
“少給我戴高帽子!”嚴之文哼了一聲:“太缺乏學習主動性了,典型的抽一鞭子走一下,我抽得都嫌費勁。”
“雁秋!”萬佳慧故意板著臉說:“上課要認真聽講,不明白的就及時問嚴老師,不要不懂裝懂。”
“我知道了!”楚雁秋乖乖應道。
“趕緊做題!”嚴之文不耐煩地敲敲她的試卷。
楚雁秋吐吐舌頭,又縮了回去,埋首寫題,一個多小時之后,她將一張寫得滿滿當當的試卷遞給了他。
嚴之文眉頭越皺越深,用紅筆在試卷上畫了幾個大大的紅叉,然后遞給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這些題我都講過多少遍了,還是一直錯,你的腦子在想些什么!”
楚雁秋絞動著雙手,很想為自己辯解兩句,可是觸及到他陰沉的臉色,很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你們的腦子里是不是一半裝的面粉,一半裝的水,讓你們動動腦子,直接就給我變成漿糊了啊!”嚴之文氣憤地說。
楚雁秋鼓著腮幫子,差點笑了出來,不過她覺得這個比喻還是很貼切的,她每次都很想做對試卷,可是她和那些公式、符號相看兩相厭,她也很無奈啊!
“還有臉笑!”嚴之文氣不打一處來,將試卷揉成一團扔在了桌子上。
楚雁秋立刻站直身體,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回去回去!”嚴之文不耐煩地沖她擺擺手。
楚雁秋求之不得,抓起那一團紙飛快地沖出了辦公室。
“雁秋,你去哪了?”柳思琪問。
“被抓去辦公室寫試卷了啊!”楚雁秋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
柳思琪將皺成一團的試卷攤開,翻了個白眼說:“老嚴要被你氣出心臟病了吧!”
“這可不能怪我,我也不想的!”楚雁秋無力地反駁:“我很努力了,可是真的學不會啊!”
“你壓根就沒認真學好嗎?”柳思琪撇嘴說:“你把那么多精力都花在英語上,哪里還有時間鉆研數學題啊!”
“數學那么枯燥又難懂!”楚雁秋小聲嘀咕道。
“可是你偏科也太厲害了,文科成績那么好,一加上理科成績,你的排名都掉到哪里去了!”柳思琪說。
“我也沒辦法啊!我從小就偏科!”楚雁秋無奈地說:“我應該是沒有學理科的腦子吧!”
“就算高二你選文科,數學也是必考的,你可不能再這么吊兒郎當的。”柳思琪說。
“知道了!”楚雁秋無力地回答,和學習委員同桌真的也是壓力山大。
“你別不當一回事啊!”柳思琪見她漫不經心的樣子,語氣有些著急起來。
“我很認真在聽你說啊!”楚雁秋趴在桌子上,懶洋洋地說。
“不僅要聽,還要做!”柳思琪不依不饒地說。
“好!”楚雁秋伸手從抽屜里扒拉出一本練習冊,開始寫寫算算起來。
“錯了錯了,這個公式不對……計算也錯了,相同數位要對齊……你從稿紙上抄到練習冊上,都能抄錯……雁秋,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在做啊?”柳思琪邊看邊說,腮幫子鼓起來,一副不滿的樣子。
“你和個唐僧一樣的,在我耳邊不停地嘮叨,我能做對就怪了呢!”楚雁秋翻了個白眼說。
“還是我的錯咯?”柳思琪不可思議地指指自己。
“當然了,做數學題不是要認真嗎?你一直講話,我怎么能聚精會神地做題啊!”楚雁秋理直氣壯地說。
“那你做,我不說話,我看你能做對多少題!”柳思琪氣呼呼地說。
楚雁秋翻開新的一頁,悠哉悠哉地做起來。
直到放學鈴聲響起,她仍舊在稿紙上涂涂寫寫,柳思琪忍不住湊過去一樣,氣得大喊一聲:“楚雁秋!”
楚雁秋猝不及防,嚇了一跳,忙撲上去蓋住草稿紙,問:“你干嘛啊?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你剛在干什么?”柳思琪美目圓睜。
“做題啊!”楚雁秋眨著無辜的大眼睛,裝傻道。
“你確定?”柳思琪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問。
“你先坐下來,有話好好說嘛!”楚雁秋自知理虧,討好地笑著說。
“給我看看!”柳思琪伸出手掌說。
“不行!”楚雁秋緊緊地壓住那張草稿紙,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快給我!”柳思琪趴到她身上去搶那張紙。
“嘶!”傷口被壓到,楚雁秋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額頭上冒出了汗水。
“怎么了?”柳思琪停下手里的動作問。
“疼!”楚雁秋皺著眉頭說。
柳思琪慌忙從她身上起來,問:“我是不是撞到你哪里了啊?”
“沒事沒事!”楚雁秋緩了緩,開口說。
“我看看。”柳思琪伸手去拉她的衣服。
楚雁秋躲閃了一下,卻撞上了桌子,發出一聲悶哼。
柳思琪趁機掀開了她的衣服,看到手臂上一條條紅痕,驚訝地問:“這是怎么回事啊?”
楚雁秋放下衣服,不以為然地說:“被打了唄!”
“你爸爸打的?”柳思琪問。
“嗯!”楚雁秋點頭。
“為什么?”柳思琪問。
楚雁秋三言兩語地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略過了她和父親起沖突的過程。
“這又不是你的錯,他怎么能打你啊,真是不講道理。”柳思琪義憤填膺地說:“雁秋,你爸爸真是太壞了。”
楚雁秋正想說話,忽然聽見外面有人叫她,她轉頭一看,忙走了出去,問:“你們倆怎么來了?”
“是他非要來的。”桂少亭指指計彥衡說。
“怎么了?”楚雁秋好奇地問。
“昨天晚上讓你受驚了,我專程來請你吃飯賠罪的。”計彥衡笑著說。
“沒關系啦,又不是什么大事。”楚雁秋擺擺手說。
“就是你就是罪魁禍首啊!”柳思琪氣呼呼地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