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格雷的電話
書名: 尼克松回憶錄(下)作者名: (美)理查德·尼克松本章字數: 2563字更新時間: 2019-05-08 15:31:10
我于7月1日抵達加利福尼亞,準備逗留18天,估計在這一時期將特別繁忙。艾爾·黑格和羅伯特·湯普森爵士從越南歸來,帶來了對當地形勢的第一手分析。基辛格和我忙于計劃他和北越即將舉行的會談,即自5月8日轟炸和布雷以來的第一次會談。米切爾引退以后也有很多競選活動需要規劃。7月6日,我同麥格雷戈和馬利克開了一個很長的會,討論競選活動的組織和管理工作。這一天,由于完全出乎意料的原因,成了值得紀念的日子。當晚我詳細敘述了日后具有極其重要意義的事件。
日記
今天,我們偶然獲悉有關水門事件事態發展的一些令人不安的消息。
據《紐約時報》報道,聯邦調查局對西太平洋航空公司一架被劫持的飛機采取了行動,他們打死了兩名劫持者,一名乘客不幸殞命。我看到了這個消息以后,打電話給新局長〔帕特·格雷〕,請他代我向他手下人員表示祝賀,也向在越南西貢機場英勇擊斃劫持者的泛美航空公司機長和那位警官或退休警察表示祝賀。
我的話剛完,他就告訴我他對水門事件極為憂慮,并說今天沃爾特斯去找他,表示中央情報局與該案無關,繼續進行調查不會使中央情報局為難。
他說他和沃爾特斯都覺得,白宮和爭取總統連任委員會有人正在企圖掩蓋一些將對我是致命打擊的事情——而不是協助調查。
埃利希曼走進屋來,他知道了那番談話之后,大為震驚。接著他告訴我,就眼前的問題來說,澄清這一案件并不特別令人為難;問題是這將牽涉到在調查埃爾斯伯格案件、豬灣事件以及我們急需掌握事實的其他事件方面一些完全合法但又難以解釋的活動。
6月23日我同霍爾德曼談話時,了解到格雷愿意讓沃爾特斯幫助他控制一項他認為即將難以收拾的調查工作。6月30日,霍爾德曼告訴我,格雷愿意限制調查范圍,但是美國檢察官辦事處對他施加壓力。現在格雷卻有聲有色地告訴我,他心煩意亂,因為他看到白宮方面企圖阻撓聯邦調查局的調查工作。我突然面臨一件我竭力希望避免的事情:白宮在水門事件中有牽連。我向格雷強調指出,他應該繼續進行全面調查。
日記
當然,最好的辦法是讓調查進行下去,直到符合正常的狀況為止。無論如何,我們必須容忍這一調查,希望能使它在不太影響大選前總統職位的情況下告一段落。這就是常常發生的那種情況:手下人在競選活動中出于一片好心,開始使事態出現驚人的轉折,其結果必然置領導于尷尬的境地。然而,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處理得是否得當,將影響我們的成敗。
無論如何,正如我向埃利希曼和霍爾德曼所強調指出的,一方面,我們必須小心行事,切勿使帕特·格雷或中央情報局覺得白宮正在力圖壓制調查。另一方面,我們必須自始至終同調查工作相配合。
我叮囑埃利希曼,一定要使中央情報局的赫爾姆斯和聯邦調查局的格雷知道,我贊成全面調查,我們不打算壓制任何行動。我說,我們也應該坦率地把情況對克拉克·麥格雷戈講清楚,免得他發表一些過后又不得不收回的聲明。
“讓我們接受刑事偵查工作的強大壓力吧,”我對埃利希曼說,“這不至于那么糟糕的。”
記得第一次聽說杰布·馬格魯德可能同水門闖入事件有關,是我在加利福尼亞的時候,那時埃利希曼告訴我,馬格魯德將受調查人員的盤問。他于1969年由霍爾德曼帶進白宮,被認為是霍爾德曼的門徒。如果馬格魯德陷入水門事件精心策劃的圈套,這對霍爾德曼本人來說將是一個打擊。當晚我日記中有這樣的話:“正如埃利希曼所指出的,霍爾德曼在馬格魯德問題上當然‘非常敏感’。我同他一樣,也對此深為關切。”馬格魯德于1971年5月退出白宮班子,幫助建立爭取總統連任委員會,負責為米切爾處理行政上的瑣碎事務。他是利迪的頂頭上司,在批準后者的用錢方面負有責任。
埃利希曼認為,馬格魯德也許不得不援用憲法第五項修正案,因為即使檢察官不能確定他同竊聽活動的策劃和執行有任何直接聯系,他們也許仍然能夠憑他同利迪關系密切這一點,把他作為同謀犯牽連進去。
7月8日星期六下午,我和埃利希曼去海灘散步。這天風和日麗,是典型的加利福尼亞宜人天氣,我們可以看到海岸遠處踏著沖浪板的人們上下浮動,時隱時現。我們邊走邊談,話鋒轉到馬格魯德。
日記
在海邊散步良久,我對約翰·埃利希曼說,在目前形勢下,問題在于馬格魯德怎樣行動更為有利:是預料前途不妙,主動交代他在水門事件中的作用,承擔責任呢,還是情愿接受盤問,到后來被迫辭職。我為他著想,堅決主張他應當采取第一條路。
埃利希曼考慮了格雷的電話之后,認為格雷和沃爾特斯也許沒有能夠進行合作,以限制聯邦調查局的調查范圍,因為他們覺得白宮班子里有人——或許是科爾森——應對水門事件負責,現如今他正在企圖把責任推卸給我,以保護自己。埃利希曼說,格雷和沃爾特斯并不知道白宮事實上與此事毫無牽連,因此可能就認為堅持進行大規模的調查倒是對我有利。
我們討論了寬大處理的問題。水門事件是一場政治胡鬧,馬格魯德、亨特、利迪和五名被告顯然都是初犯。三年前被發現非法竊聽民主黨人的那個全國廣播公司電視節目主辦人只被判處少量罰款和緩期徒刑,屬于從輕處理。從圍繞水門事件正在形成的政治氣氛來看,任何參與在民主黨全國委員會安裝竊聽器的人都不大可能受到如此公允的對待。
我和埃利希曼一致認為,眼前不宜就寬大處理的問題輕易表態。
在后來一次同埃利希曼的談話中,我說,如果游行示威的人在這次競選運動中像過去一樣犯了重罪,參加者根據警方檔案被起訴,我也許就可以在大選后給予政治大赦,包括水門竊聽事件以及對方所犯的重罪。可是,這將不包括涉及使用暴力、炸彈或傷害人身的重罪。我認為這些罪行不像水門竊聽事件那樣輕微。
大赦政治犯,當然是有先例的。在哈里·杜魯門當選總統時,堪薩斯市彭德格斯特[3]組織中的幾十個民主黨黨務工作人員因在1936年選舉時舞弊而被判刑。杜魯門就任總統不到一個月,就開始赦免他們。他進白宮將近一年,就已經赦免了15個人,并恢復他們的地位,使他們能夠充分參加以后的政治活動。
我和埃利希曼的討論絕沒有批準或答應寬大處理或赦免的意思。任何計議都必須以后做出決定。我在日記里概述了這個問題:如果雙方有類似的犯法行為,“那就會給我們提供必要的根據,用以赦免那些因卷入這場蠢事而可能被判刑的人”。
日記
大家認為這件事干得太拙劣,也許不會受到干這類事情通常應得的刑事懲處。然而,由于它所包含的政治影響,我們無論如何必須準備在大選以前認真加以對待。當然,在大選以后,我們就只能不偏不倚地解決這個問題了,我希望會出現這樣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