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火車的叫聲瞬間驚醒了侯三,他打了個顫抖,發現自己還坐在火車上,旁邊的人們都用意外地眼神看著他,他緩緩地吐了口氣,緊張的身體放松了下來。
這是從林城開往南城的火車,從早上六點開始,要到明天下午三點才能到站。他摸了摸纏在腰上的包,還在,里面是鼓鼓囊囊的,全是鈔票,也是他這次跑路的代價。現在是早上十點半,昨天晚上的事情卻還在侯三的腦子里,仿佛就是剛剛發生的。那個女的死之前睜著眼看著他,他甚至在最后那一刻都后悔了,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沒有殺了她,那么被殺的人就是自己。
打開手機,那個人發過來的信息還在上面,侯三不知道有一天會不會殺死那個女人的事情東窗事發,到時候可能這個信息就是他唯一保命的東西。這個神秘人,威脅著自己,讓侯三不得不聽從他的一切安排,但是侯三也不是吃素的,他留下了這個所有的信息證據,回頭一旦自己被抓,他只要將這個東西交出來,也能得到一些寬大處理。
也許是因為太過緊張,侯三感覺肚子有點不舒服,他站起來向前面的車廂連接處走去。那里站著兩個人在抽煙,看到他走過來,兩人說了幾句話,熄了煙,離開了。
侯三點了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頓時感覺渾身松弛,先前的緊張也慢慢消失了。
這時候,前面走過來一個男人,他走到侯三面前,然后低聲問道,“能借個火嗎?”
“給。”侯三沒在意,直接將自己的打火機遞給了他。
“謝謝。”對方接了過去,點了一根煙。
火車飛快地開著,外面的風景一閃而逝。
侯三看了看對方,他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看上去沒什么特別,但是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對,應該是斯文的感覺,就像是某個大學的老師。
“你去哪里?”男人看著侯三問道。
“南城。”侯三說道。
“南城,好像并不遠。”男人說道。
“明天下午才能到。”侯三說道。
“明天,一個不錯的期待。”男人呵呵一笑。
“你到哪里?”侯三反問了一下對方。
“我,也許下一站,也許到終點站。”男人往前面走了兩步,輕聲說道,“我出來找人的,找到那個人,我就回去,找不到還得繼續找。”
“哦,找什么人啊!”侯三不禁有點好奇。
“家里發生了一些事,說來話長。簡單的說,就是我老婆被她男朋友找人殺了,警察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抓到兇手,我想著自己出來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男人說著熄滅了手里的煙。
“你老婆的男朋友?”侯三聽著有點奇怪。
“是啊,是我老婆,但是她有男朋友,不聽話的女人,活該被殺,但是殺也應該讓我殺,輪不到別人吧?你說對不對?”男人說著竟然笑了起來,眼里閃著一絲看不懂的詭異。
侯三覺得后背有點發麻,說起來他也是一個殺人犯,可是怎么感覺跟眼前這人比起來,自己差的可不是一點兩點。
“好,希望你早點找到他。”侯三滅了手里煙,對著男人笑了笑,然后轉身回了自己的車廂。
火車停了下來,到了新一站。有一些小商販趁機跑上來兜售東西,有的是當地特產,有的是熱氣騰騰的包子,還有的是一些小玩意兒。對于他們的叫賣推薦聲,大多數人都顯得很排斥,要不裝作聽不見,要不擺手不要。
“大哥,要個平安符吧,很靈的,能躲災保命。”這時候,一個女人走了過來,拍了拍車窗,對著侯三說道。
“什么平安符?”侯三一聽,不禁問道。
“這是天龍寺求來的,那里的主持開過光的,很靈的。一個二十塊錢,不貴,但是保平安。”女人揚了揚手里的平安符。
“那,來一個吧。”侯三說著從口袋里拿出錢,遞給了對方。
很簡單的一個香囊,上面繡著三個字,平安符,看上去很普通,沒什么特別。
“騙人的,這里哪有什么天龍寺?都是批發市場批發的,一大袋子幾塊錢。”旁邊的人看到侯三買了一個,不禁說道。
“買個心安吧。”侯三笑了笑。
火車開了,繼續向前行駛。
侯三拿著那個平安符,恍恍惚惚地睡著了。然后,做了一個夢。在夢里,他又回到了昨天的現場,吵吵鬧鬧的看守所走廊上,他趁著值班的警察忙不過來的時候,偷偷溜進了旁邊的拘留室里面,然后快速掃視了一眼,找到了那個女人所在的拘留室。
那個女人沒有睡覺,在發呆,也許是想事情過于投入,以至于侯三打開房門鑰匙走進去,她都沒有發覺。
“我知道誰是當年陷害杜白的人。”這是神秘人告訴侯三殺死女人的關鍵話,不然女人可能不會輕易放松警惕。事實上,女人的警惕性并不高,侯三連這句話都沒說,就用準備好的絲襪套住了女人的脖子,然后用力往上一拉,他的腳順勢將女人的身體踩到下面,等到女人回過神,想防抗的時候已經身不由己,別說是一個女人,就是一個彪形大漢,只要從背后壓住他的關鍵穴位,任憑他力氣再大,也沒辦法翻身。
女人就那樣在侯三面前沒了力氣,她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仿佛在說著什么,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殺人哪有那么容易,侯三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消耗完了,他松了口氣,癱坐到了地上。他抬起頭,無意中又看了女人一眼,這一看,頓時嚇得他渾身發抖,后背發麻,已經死掉的女人不知道為什么竟然坐直了身體,目光直直地看著他,臉上帶著一個慘兮兮地笑容。
侯三打了一個激靈,從夢里醒了過來,大口大口喘著氣。
“怎么?做噩夢了?”旁邊忽然有人說話了。
侯三轉頭一看,發現先前在抽煙時遇到的那個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坐到了他的旁邊,并且正笑瞇瞇的看著他。
“你,你怎么在這里?”侯三嚇的渾身一哆嗦,差點叫起來。
“我過來倒水,看到你旁邊沒人,就坐了下來。”男人指了指面前的水杯。
“是,是嗎?”侯三不太相信男人的話,但是也不好說什么。
“你剛才很怕,是做了什么噩夢?看起來跟殺了人一樣?”男人忽然湊到了他面前,笑嘻嘻地問道。
“你胡說什么?”侯三越發對這個男人討厭了,他瞪了對方一眼。
“哥們,你說殺了人能跑得了嗎?”男人坐直了身體,又問了一句。
“神經病。”侯三不愿意聽對方說這些話,他站起來,想要走出去,但是旁邊的男人卻攔住了他。
“你到底要干什么?”侯三有點生氣了。
“我給你看個東西。”那個男人依然面帶笑容,他從包里拿出了一個東西,然后遞給了侯三。
侯三接過那個東西,仔細看了一眼,那是一個金色的打火機,上面還刻著兩只蝴蝶的圖案,看清楚以后,他頓時渾身哆嗦,驚恐不安地看著男人問道,“你是從哪里找到這個東西的?”
“看來你認識這個東西。”男人揚了揚嘴角,微微笑了笑。
侯三當然認識這個東西,如果不是這個東西,他也不至于流落到現在這個地步,看著手里的打火機,他想起了那段讓他悔恨終身的經歷。
一年前,侯三跟著一個叫大頭的混混討生活。大頭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對侯三非常好。他們經常做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后來有一天,大頭忽然欣喜地說接到了一個賺錢的大活兒,讓侯三跟他一起完成。大頭接的活兒很簡單,就是幫人送一個包,從城東送到城西的一個超市,將東西放到里面的存儲柜里。事成之后,他們可以得到一大筆酬金。侯三當時覺得事情有點蹊蹺,但是面對巨額酬金的吸引,于是兩人便答應了。
事情很順利,沒什么意外。唯一的問題是在他們準備往超市的存儲柜里放東西的時候,包里突然調出來一個東西,那是一個白色的小廣口瓶,里面裝著的全部是白色的粉末。當時侯三第一時間反應,對方之所以給他們這么容易卻價格這么高的事情,肯定是風險萬分。原來對方讓他們幫忙運毒,要知道抓住的話,那可不是小事。然后侯三急匆匆地拉著大頭離開了。
那次以后,侯三一直提心吊膽,總擔心事情被警察發現,可后來也沒什么事,便慢慢放心了。沒想到的是,就在前幾天,有個神秘人找到了他,然后給他發了幾張照片,那正是他和大頭當時運毒的照片。對方說了,如果不按照他的辦法去做,那么緝毒大隊的人很快就會找到他,那次他們運毒的克數,判兩次死刑都不為過。
現在,這個男人給他看的東西,是大頭的打火機,這個打火機也是當時大頭和對方事成之后的一個見證。
“我知道了,原來是你。”想到這里,侯三忽然明白了過來。
“跟我下車吧,或者你選擇坐到終點站,當然這也會是你人生的終點站。”男人輕笑了一下說道。
“你要做什么?”侯三呆住了。
“你可知道你殺的人是誰?”男人又問。
“莫非,莫非是你說的女朋友?”侯三忽然明白了。
“不,她可比我女朋友重要多了。既然你殺了她,那么你就要幫我做她幫我做的事。否則,我只能殺了你替她報仇。”男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