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
“無知!”
“愚蠢!”
教務處辦公室,張文淵暴跳如雷,氣的臉紅脖子粗,雙手把桌子拍的咣咣響。
“腦子呢?理智呢?真以為你是陳真霍元甲?能打啊?扛得住一顆子彈么?”
劉五低頭不做聲,他罵隨他罵,清風拂山崗,他氣歸他氣,明月照大江。
要不是想著要等周六要報仇,劉五根本不會聽他嘟囔。
“多大點事?啊?多大點事?你就要把同學往死里淹?你就那么霸道?你就沒想過后果?他今天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你拿什么給人家父母交差?殺人要償命的你懂不懂?”
張文淵正罵著,教務處王主任進來,“教育組何專員來了,要看咱們宿舍門窗損壞情況。”
張文淵氣的呼哧,指著劉五,“去旗桿下站著,沒我命令你不準走。”
說完跟著主任出去。
劉五嘴角抽抽,去旗桿下站,多丟人吶,而且還熱。要擱上一世,自己肯定乖乖去了,這一世,好歹是活了四十年的老油條,會聽你這個。
出了門,往西走,到了操場旁邊的小樹林,找棵歪脖子柳樹,爬上去,躺在樹干上,這才松口氣,從口袋摸信,準備再把信的內容仔細品味一番。
結果手一摸,人愣住。
信呢?
哎呦我草!
劉五急眼,從樹干上翻下來,迅速翻看全身,后背一層冷汗。
信不見了。
劉五一陣風地沖到食堂,食堂地面已經被阿姨沖洗,干凈的一塵不染。劉五不死心,跑去垃圾桶里翻看,垃圾桶也被清理。
劉五站在食堂中央,茫然無助。
奶奶的,大美女寄給自己的情書,就這么輕而易舉地丟了,還沒研究透里面內容呢。
劉五有些郁悶,找了張長凳躺下,大腿壓二腿,煩躁地抖。
丟就丟了吧,腦子好好回憶下,信里寫了啥內容?
悠悠我心,愿為君顧,加油!努力!奮進!大膽追求!
這話的暗示意味也太明顯了吧?
但追求的目標是誰呢?
信是張小妍寫的,有筆跡為證,署名則是許英,這是什么意思?讓自己追求許英?
劉五搖頭,許英是什么人他心里很清楚,她的科研成果據說可以造福全人類,那她就是為全人類做貢獻。
自己是什么人呢?
劉五從鼻孔里挖出一大塊鼻屎,彈飛,然后對自己做了個評價:嗯,勉強算個好人,但絕對夠不上君子標準。
比如,就算將來自己娶了張小妍,抱得美人歸,也不意味自己不會找別的女人,就好比自己買了車,偶爾也會打個滴滴,道理一樣的。
說白了,自己就是一俗人,理想是吃香的喝辣的睡年輕的,只是在良心追求上,比普通人要好那么一丟丟。
這樣的人怎么配得上許英呢?
不配的。
還是追求張小妍吧,不管怎么說,她看上去更大更圓潤些。
想著想著,劉五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是下午飯,學生們熙熙攘攘進來,劉五從板凳上翻下,著急忙慌去拿碗,打了兩份菜,回宿舍吃饅頭。
這次帶了五十個饅頭,吃到今天只剩下十個,劉五計劃吃五個留五個,后天周六,就可以回家了。
吃饅頭就菜喝涼水,五個饅頭干完還不太飽,又跑去食堂守,等學生走的差不多了,跑去廚師跟前套近乎,來份免費菜。
幾個廚師都認識劉五,知道他飯量大,從高一入學他就時常來混飯,只要有剩的,一般都會給。
這是人情,別說剩菜反正是要倒,給也白給。這么想就錯了,九十年代不存在剩菜這回事,剩的廚師會打包,帶回家給家人吃,就算家人不吃,給雞給狗給豬,反正最終都會消化成糞,不可能往泔水桶里倒。
那會兒還沒有地溝油以及其他添加劑呢。
所以,廚師肯把剩菜免費給學生,真的是人情。
但今天的人情有點離譜,那個胖大嬸給劉五碗里狠狠扣了一大塊肉,而且成色看上去不像剩的,倒像是特意留給他的。
好像是肘子肉。
“孩子,你是叫劉五吧?”
“是啊。”劉五有些不解,胖大嬸這是什么意思?
胖大嬸笑了,醇厚善良,低聲說:“我是孟飛飛她媽。”
孟飛飛的媽?
劉五愣了,學委的媽竟然是食堂大嬸?!這消息封鎖的夠嚴密啊,從來沒聽說呢。
胖大嬸呵呵笑,又道:“不要對外人說,以后你晚點來,我都給你留著。”
“這怎么好意思。”劉五羞澀地說,“看情況吧,我要有錢,就來早點,要沒錢,我就晚點來。”
說完,端著肉一溜煙地跑了。
他知道胖大嬸為什么對自己好,因為自己救了孟飛飛。
上一世,劉五和馬春苗結婚,然后聽馬春苗說,那天晚上入侵女生宿舍的三個賊是沖著孟飛飛去的。
三個賊一進宿舍馬春苗就醒了,不過馬春苗膽小,人家一嚇唬,她就閉眼縮團不敢看,三個賊上去弄孟飛飛,孟飛飛不敢叫,捂著胸抵擋掙扎,結果被人照臉呼了一巴掌,孟飛飛就哭了。
不敢放聲哭,很細小的啜泣,三個壞家伙一下子就把她衣服扒了,就在這時,劉五的粗嗓門在外面響起。
馬春苗說,平時并不覺得劉五聲音有多好聽,但那天晚上,劉五的聲音就像天籟,像仙音。
劉五救了孟飛飛,孟飛飛說無以回報只好以身相許,可惜被馬春苗截了胡。
說這番話時馬春苗洋洋得意,“孟飛飛問我你的家庭住址要給你寫信,我就是不給,還騙了她十包方便面,哼,小賤蹄子。”
這些話,是劉五患了前列腺炎后才聽到的,不然他肯定早就偷偷去找孟飛飛了。
不為別的,就為了讓孟飛飛實現昔日夙愿。
畢竟,孟飛飛可比馬春苗好看多了。
不過這一世,劉五恢復了陽剛之氣,卻對孟飛飛沒了那種想法,畢竟,大家同學一場,要睡了她卻不負責,這種事劉五干不出。
良心和臉還是要的。
所以對于胖大嬸的好意,劉五愿意接受,至于孟飛飛,還是當個路人吧。
管她娘是什么想法,先把肉吃了再說。
吃完飯回宿舍,宿舍其他人也回來了,劉五一進門,眾人就兩眼放光,一齊圍上來,各種好奇敬佩羨慕嫉妒崇拜。
“劉五牛批啊。”
“厲害厲害,佩服佩服。”
“真沒看出來,金狗你還有這本事。”
劉五以為宿舍弟兄說他打許三的事,呵呵輕笑,“小意思小意思,區區許三,不在話下。”
“誰跟你說許三。”舍長吳大年用無比幽怨的語調說:“你現在可牛了,全級第一給你寫情書。”
唔?
劉五瞬間反應到,他們說的是許英給自己寫信的事,連忙詢問:“你們怎么知道?”
黑驢哼哼:“許英寫給你的信在食堂里被人撿了,現在估計全校都傳遍了。”
哎呦臥槽,這回誤會大了。
劉五臉漲成猴屁股,心說完了完了,那份信應該閱后即焚的,現在好了,全校都誤會了許英,這可怎么辦。
唉不對,張小妍和許英關系那么好,她用許英的名義寫信,沒可能許英不知道。并且,這次信的內容相比起上一世,多了最后幾句,主題思想立馬截然不同。
上一世的信幾乎純粹是贊揚他見義勇為的精神,這回多了后面幾個字,就成了正兒八經的表白信。
難道說,這份信許英知道,或者說,其實就是許英授意?
想到此,劉五懵了,感覺就像幾十億從天而降,正砸他頭頂。
這樣的艷福,完全出乎意料。
不管怎么說,都是喜事一件,劉五變的精神抖擻,想著如果這事是真的,那就舍棄張小妍,一心一意對許英,做她背后的男人。
許英搞科研,他就負責賺錢養家,做飯洗衣,如果有娃的話也可以帶娃,這些事完全沒問題,劉五上一世就鍛煉出了經驗,馬春苗給他生了一兒一女,都是他一手帶大的。
至于賺錢,那更簡單,只要身體不出毛病,劉五閉著眼都能賺到后半輩子花不完的錢,畢竟上一世的歷史軌跡在哪擺著,買股票也好,炒房也好,投資比特幣等等,隨便一樣都能發家。
嗯,如果和許英結婚,自己絕對不去外面找,KTV都不去,不然被人拍了發到網上,給許英丟人。
想著想著,劉五想到許英那對一米二的大長腿,就忍不住咧嘴笑,對宿舍眾人道:“別瞎說,我和許英還不一定呢,可能是個誤會,等我問問許英,要是真的,我給大伙兒買糖。”
眾人立時起哄,催促他現在就去問,不然等晚自習畢許英回家了。
劉五不去,他要去晚間集訓呢。
劉五嘴上說不去,心卻急的不行,集訓路上腦子里裝的都是許英,來來回回她都是一副冰冷的臉,劉五就想不通了,這樣的女人竟然也會談戀愛?
而且還是主動給男人寫情書?
怎么想怎么怪。
集訓完畢,劉五洗個冷水澡,換一身干凈衣服,然后去教室,到了門口不敢進,因為不知道進去后同學們怎么看他。
最后將心一橫,管球他,活了兩輩子的人沒有這點厚臉皮嗎?
劉五大搖大擺走進去,全班同學集體抬頭,一起看他,也不知是誰起的頭,班里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也不知道他們慶祝個什么。
劉五微笑著雙手下壓,就像領導一樣,“好了好了,都安靜都安靜。”說著,目光看向許英,不自覺地,還有些小羞澀,目光有些躲閃。
主要是許英的表情太冷了,仿佛看一眼就會凍住。
如果是張小妍擺出這幅表情,劉五就知道自己沒戲了。但許英的臉天生就是這樣,誰知道她心里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人家又不說,他也不敢問。
再看張小妍,她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目光有點躲閃,不和劉五對視。
難道,她做了什么虧心事?
好不容易等到下課,學生們潮水樣向外涌,最后一排的差生肯定先沖在前面,劉五則在教室后面磨磨唧唧,等許英起身,他才快步跟上。
同學們見他和許英并排走,很自覺地避開,為他們創造空間。
劉五有些小激動,主要是他不知道該怎么開這個口,許英不是凡人,她可是神——真正能青史留名的人間女神,能比肩居里夫人的那種。
從教室到校門口,短短二百米,劉五終于鼓起勇氣,“嗨,許英。”
“嗯哼?”女神竟然是秒回,說明她一直在等。
劉五激動壞了,“信我收到了,蠻激動的。”
“嗯!”女神用鼻音回復,聽不出絲毫感情波動。
莫非確實是她寫的?
劉五有些不敢相信,發出明確詢問:“我想知道,那份信真是你寫的?”
“你說呢?”女神反問,并且停下腳步,正臉看他。
劉五心一下子就慌了,小鹿亂撞,不知如何應對。
別說他活了兩輩子,他活兩輩子也才是第一次被女神青睞,就好比范進,五十幾歲中舉,直接歡喜瘋了去,劉五才活了四十六,還年輕的狠哩。
見劉五傻愣,許英便說:“信是小妍寫的,最后幾個字則是我加的,因我知道,你原本是喜歡小妍,擔心你自卑,不肯全心去追,錯失一段好姻緣,所以鼓勵你兩句,要努力呀!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花無空折枝。”
如此說,劉五就懂了,心里有些小惆悵,哦哦兩聲,“我說嘛,你怎么會看上我,原來是想多了,許大狀元慢走,我就不送了。”
話剛說完,左邊傳來一聲暴躁驚雷,“大膽劉五!你跑哪去了?還不給老子滾過來!”
是張文淵,校長下午讓劉五站去旗桿下反省,結果他前腳走劉五后腳溜,把他的話當放屁。更可氣的是,老張找遍校園竟然沒找到劉五。
問門衛老王有沒有看到劉五,老王說人早跑球了。
現在這些學生呀,眼里哪里還有個老師,有個尊長。
張文淵就炸了,殺人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