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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皈依與訂婚

急于求成的伊麗莎白女皇將索菲婭同彼得訂婚的日子定在了6月29日,因此,按照計劃,年輕的德意志公主將在訂婚的前一天,即1744年6月28日正式并公開宣布放棄路德教信仰,加入東正教會。幾乎到了最后關頭,索菲婭仍然十分擔心這個沒有挽回余地的決定。然而,就在舉行皈依儀式的前一天夜里,索菲婭的憂慮似乎全都消失了。約翰娜寫信告訴丈夫:“她美美地睡了一個晚上,顯然她的內心風平浪靜。”

第二天清晨,伊麗莎白女皇派人將索菲婭帶到自己面前,她要親自負責索菲婭的著裝。伊麗莎白命小姑娘穿上一件跟自己身上那件一模一樣的禮服,兩條禮服都由厚重的猩紅色塔夫綢制成,縫線處加了銀線繡花。兩個人著裝的唯一區別就是伊麗莎白的禮服上綴滿了璀璨的鉆石,索菲婭的衣服上只點綴著自患上肺炎以來女皇賞賜給她的項墜和胸針。典禮之前,索菲婭被吩咐禁食三天,因此這時的她面色蒼白,沒有撲粉的頭發上只戴了一條白色緞帶,不過約翰娜還是在信中寫道:“不得不說,我覺得她看上去很可愛。”實際上,在典禮這天,在黑色的秀發、蒼白的膚色、藍色的雙眼和猩紅的禮服的襯托下,這個纖弱而優雅的女孩令不少人為她而著迷。

伊麗莎白牽著索菲婭的手穿過一道道走廊,在她們的身后跟隨著一條長長的隊伍。終于,他們來到了皇宮教堂,教堂里已經擠滿了人。索菲婭跪在方形墊子上,冗長的入教儀式開始了。約翰娜向沒能到場的丈夫描述道:“前額、眼睛、脖子、喉嚨、手掌和手心全都涂上了油膏,涂油之后隨即就有人用棉布將油擦去了。”

索菲婭跪在墊子上,嫻熟地扮演著自己的角色。她用堅定和清晰的聲音背誦出自己剛接受的信條,日后她坦率地承認道:“當時我鸚鵡學舌般地將俄語的教義死記硬背下來。”伊麗莎白女皇放聲大哭起來,不過這位剛剛改變宗教信仰的年輕人稱“自己仍舊十分鎮定,人們對我的鎮定給予了高度的評價”。對索菲婭而言,入教儀式跟以前的功課沒有什么區別,她一向都很擅長于這種事情。約翰娜為自己的女兒感到驕傲,“她的儀態……自始至終都那么高貴而端莊,倘若她不是我女兒的話,那么我都會開始崇拜她了。”

就這樣,來自安哈爾特-澤布斯特的索菲婭·奧古斯都·弗雷德里卡變成了葉卡捷琳娜。索菲婭原本可以沿用自己的原名“索菲婭”接受洗禮,這個名字在俄國很普遍。但是伊麗莎白很反對這樣做,因為她的姑母就叫“索菲婭”。索菲婭姑母是彼得大帝同父異母的姐姐,同時也是他的勁敵,五十五年前她同年幼的沙皇爭奪過皇位。伊麗莎白選擇了自己母親的名字,葉卡捷琳娜。

此外,索菲婭的中間名也存在著問題,新為她取的名字來自她的父親。俄國人的名字通常由三部分組成:首先是教名,其次是父名,最后是族名。對男性來說,父名部分由父親的名字加上“之子”(俄語發音為“維奇”)構成,女性的父名部分則是父親的名字加上“之女”(俄語發音為“伊芙娜”或“芙娜”)構成。因此,作為彼得大帝的女兒,伊麗莎白的全名就是“伊麗莎白·彼得羅芙娜”,伊凡五世的女兒安娜就是“安娜·伊凡諾夫娜”。但是,如果父親的名字是西歐風格的名字,那么通常父名部分的發音在俄國人聽來就很奇怪。被伊麗莎白·彼得羅芙娜推翻的攝政王安娜·利奧波多芙娜,她的名字就總讓人聯想到她那不受歡迎的德意志背景。因此,伊麗莎白沒有采納“葉卡捷琳娜·克里斯蒂諾芙娜”這個名字,她決定以自己祖父的名字當作葉卡捷琳娜的父名,即沙皇阿列克謝。因此,這名東正教會剛剛接納的教徒就成了“葉卡捷琳娜·阿列克謝耶芙娜”。當葉卡捷琳娜二世登基后,她立即放棄了這個令自己厭惡的父名。不過,在皈依東正教、改用俄語名字的這一刻,索菲婭的父親再一次遭到了冷落。起初,伊麗莎白女皇不準許他護送女兒趕赴俄國;現在,就連女兒的姓名中都見不到他的痕跡了。

一走出教堂,東正教的這位新教徒就得到了來自伊麗莎白女皇的饋贈,一條鉆石項鏈和一枚鉆石胸針。盡管葉卡捷琳娜對女皇心存感激,但是到了這時她已經精疲力竭了,為了給第二天的活動保存體力,她請求女皇準予自己缺席隨后的宴會。當天夜里,葉卡捷琳娜隨同伊麗莎白女皇、彼得大公及自己的母親趕往克里姆林宮。次日,訂婚儀式將在那里舉行。

第二天清晨,一睜開雙眼,葉卡捷琳娜就看到有人給她遞過來兩幅小畫像,一幅是伊麗莎白女皇的肖像,另一幅是彼得的,兩幅裝在鉆石相框里的畫像都來自伊麗莎白女皇。很快,彼得親自來到葉卡捷琳娜的寢室,陪著她去了女皇的房間。女皇正忙著戴皇冠,披皇袍,走出克里姆林宮。伊麗莎白女皇走在一頂純銀打制的華蓋下,碩大而沉重的華蓋需要八名將領才能撐舉起來。葉卡捷琳娜和彼得跟在女皇身后,在他倆身后跟著約翰娜和朝臣們,還有教會和議院的顯赫人物。隊伍走下著名的紅樓梯譯注:紅樓梯,克里姆林宮教堂廣場的西面有一座多棱宮,連接教堂廣場與多棱宮的是一段金色紅樓梯,它與宮殿本身相連接。根據古老的傳統,它由四段樓梯和三個樓梯間組成,在18世紀時還裝飾有白石獅子。這個正門樓梯是專門給沙皇用來舉行隆重儀式的,而其他時間都用飾有金絲和油彩的雅致的柵欄鎖上。,穿過近衛團列隊把手的教堂廣場,然后又進入圣母升天大教堂,歷代沙皇都是在這座教堂里舉行加冕禮。一走進大教堂,伊麗莎白女皇就拉起兩個年輕人的手,領著他倆走向覆蓋著絲絨的祭壇。祭壇位于教堂正中心,兩側聳立著高大的梁柱。訂婚儀式由諾夫哥羅德譯注:諾夫哥羅德(Novgorod),俄國歷史上最重要的古城之一,位于莫斯科與圣彼得堡之間。教區的大主教主持,女皇親自幫這對新人交換了訂婚戒指。約翰娜審視著訂婚戒指,在她看來那對戒指“真嚇人,兩個都一樣嚇人”。女兒后來在自傳中特別提到了約翰娜對那對戒指的看法,“他給我的價值一萬兩千盧布,我給他的價值一萬四千盧布”。儀式結束前,一名大臣宣讀了一份圣旨,賜封葉卡捷琳娜以“女大公”的頭銜,并授以“殿下”的尊號。

約翰娜在向丈夫匯報訂婚儀式的信中卻抱怨連連。


儀式進行了四個鐘頭,其間連坐一會兒的工夫都沒有。我不得不跟數不清的夫人們擁抱,不停地俯身彎腰,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我的脊背都麻木了,右手上也因為不停地被人親吻留下了一塊硬幣大小的紅印。


約翰娜對女兒的態度很復雜。這場盛典的中心是她的女兒,伊麗莎白女皇不遺余力地對自己鄙視的女人施以仁愛,這原本應該讓約翰娜對女兒的情緒有所緩和。在圣母升天大教堂里,女皇攔住正要向自己跪拜的約翰娜,說“咱倆身份相當,誓言也沒有差別”。但當儀式在轟鳴的禮炮聲和教堂的鐘聲中宣告結束,朝臣們也轉移到附近的格拉諾維塔亞宮去參加宴會時,悶悶不樂的約翰娜爆發了。根據爵位,新娘的母親無法同皇室成員,即伊麗莎白女皇、彼得大公及新被加封的女大公同桌進餐。聽到這種解釋后約翰娜提出了抗議,她聲稱,憑著自己的地位她絕對不應該只跟一群女侍臣們坐在一起。婚宴的司儀不知所措,葉卡捷琳娜默不作聲地看著母親的表演。這個忘恩負義謊話連篇的客人表現出的傲慢再一次激怒了伊麗莎白,她命人在一間隱秘的隔間里給約翰娜單獨擺了一張餐桌,約翰娜可以透過窗戶看到大廳。

當晚的舞會安排在格拉諾維塔亞宮的多棱宮舉行。多棱宮雖然名為“宮”,其實就是一個沒有隔間的大廳,正中間有一根占據整個大廳四分之一面積的梁柱支撐著低矮的天花板。葉卡捷琳娜曾經說過,在這個大廳里“由于熱氣和擁擠的人群人幾乎喘不過氣來”。走在回寢宮的路上時,涉及葉卡捷琳娜在皇室地位的幾項新規定也已經生效了。葉卡捷琳娜成了“殿下”,俄羅斯女大公,未來皇位繼承人,因此約翰娜也只能跟隨在女兒身后。葉卡捷琳娜試圖躲開這種窘境,約翰娜也看得出她的意圖。在給丈夫的信中,約翰娜寫道:“面對新的地位,我的女兒表現得很機智。每當迫不得已走在我身前的時候,她總是羞得滿面通紅。”

伊麗莎白女皇仍舊對母女倆慷慨有加,后來葉卡捷琳娜回憶道:“不曾有任何一天我沒有收到女皇的禮物。金銀珠寶、錦衣華服,等等,實際上可以想象得到每一樣禮物都至少價值一萬到一萬五千盧布。她對我真是關愛備至。”沒過多久,女皇又給了葉卡捷琳娜三萬盧布,作為個人用度。從未得到過零用錢的葉卡捷琳娜大吃一驚,她立即將錢寄給了父親,好支付弟弟的教育和醫療費用,并在給克里斯蒂安·奧古斯都親王的信中寫道:“我知道殿下已經將我的弟弟送抵洪堡,這筆花銷必定不菲。我懇請殿下,只要對身體的康復有利,便盡量允許我的弟弟在那里多居住些時日,期間產生的一切費用均由我來承擔。”

女皇還將一小群自己的貼身隨從賞賜給了新近加封的女大公,其中包括幾位年輕的女侍臣和多名侍女。再加上此前彼得已經擁有了屬于自己的貼身隨從,在大公與女大公的府邸里經常能見到一群年輕人玩著捉迷藏之類的游戲。他們在房間里歡呼雀躍,唱歌跳舞,奔來跑去。甚至還有人取下大鍵琴的頂蓋,將頂蓋放在幾只枕頭上,拿它當雪橇在房間的地板上滑來滑去。在跟大家嬉戲的同時,葉卡捷琳娜始終都在竭盡全力地取悅著自己的未婚夫。彼得對這位表示出主動的伙伴很友好,他是一個聰明人,深知自己對未婚妻的任何一點示好都足以贏得女皇的歡心。就連奧托·布魯默在目睹到這一切之后都認為,在對付自己那位叛逆的學生時,葉卡捷琳娜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他請求葉卡捷琳娜“動用自己的影響力幫助大公改正不得體的行為,甚至對大公施以懲戒”。葉卡捷琳娜拒絕了布魯默的請求,“我告訴他這件事絕無可能,那會使我在他(彼得)的眼中變得跟他的其他隨從一樣令他厭惡。”她十分清楚若要對彼得產生影響,自己就必須跟所有企圖幫助大公“改正不得體的行為”的人勢不兩立。當大公接近她,希望尋求到友情的時候,絕對不能讓大公看到他的身邊只是又多了一個監視他的人。

約翰娜同葉卡捷琳娜更加疏遠了。現在,每當希望同女兒見上一面的時候她都不得不先通稟一聲。約翰娜根本不情愿面對這一切,她盡量躲著女兒,聲稱圍繞在女兒身邊的年輕侍從們過于吵鬧,放蕩不羈。與此同時,約翰娜自己也結交到了朋友。女皇和宮廷上下大多數人對她新結識的那幫朋友都嗤之以鼻。沒過多久,她同伊凡·貝特斯科伊伯爵譯注:伊凡·貝特斯科伊(Ivan Betskoy,1704年2月—1795年9月),俄羅斯教育改革家,葉卡捷琳娜大帝的教育顧問,出任俄羅斯皇家藝術學院院長長達三十年之久,對俄羅斯公共教育體系的建立功不可沒。的親密關系就招來了風言風語。他倆經常形影不離,宮廷里的一些人開始傳言他倆之間存在著不軌的行為。人們甚至還說三十二歲的安哈爾特-澤布斯特公主已經有孕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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