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輕言轉身準備離去，可那莫非卻是個倔強少年，站在原地并沒有離去的意思。

“師兄，走吧，師父一會該不高興了”那聲音空若幽蘭，一個黑衣人摘下面罩，一張清秀的臉出現在眾人的面前，艷若桃李，齒若編貝，腰若流紈素，口如含朱丹，指如削蔥根形容也不為過。

“師妹，可是……他傷了我們的人。”

莫輕言或許是覺得稍有遺憾，回過頭來，“非兒，你是不是不服為師的做法？”

“弟子不敢。”

“五年后，我會給你這個機會。走吧”

“是，弟子遵命。”

莫非當然知道師父話中之意，心中也燃起了熊熊的戰意，轉身朝著那飄渺的云深不知處看去：“五年之后，我會再回來的。”

話畢，便是跟著眾人消失在云深不知處。

訓練伊始。

星夜剛從那瀾滄云海回來，望向劍廬，瞧見師父早已不在，想必早已去了那蒼山等著自己。還是得先完成師父所交付的任務，聽師父說話的語氣，完不成或許很慘烈。

星夜那踏雪無痕練得有些熟絡起來，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朝著蒼山劍仙嶺逼近，只是姿勢還是如之前一般奇怪。

望向劍仙嶺，是一片巨石，星夜心頭一緊，可還是毫不猶豫的挑了一塊稍微小一點的石頭扛在肩上，便想要大步向前走去，可只能是摔的七葷八素。

“這石頭也真是奇特，看著不大，分量卻是如此之重。”星夜重新將石頭扛了起來，緩慢的從劍仙嶺一步一步向前移動。

從嚴寒到酷暑，從灼灼桃花再到芳華落盡，星夜的一天便是體驗了一把春夏秋冬。

月牙慢慢爬上了天空，濃霧籠罩起大半個天空，只有片片的桃花落地，緩緩起舞。

星夜現在已經是汗流浹背了，沉重的壓力對于一個十三歲的少年來說有些勉強，可處在這個熱血的年齡，誰會認這個輸？每一次跌倒下去便會再次爬起來，一次又一次倒下去，星夜都會問自己“師父交代的第一個任務都不能完成，我有何顏去那蒼山。”

當星夜再次回到那劍仙嶺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沒有蟲鳴鳥叫，月光撒下，星夜只記得在自己登上蒼山的時候，只見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依舊坐立在亭子里面，閉目養神。

“師父，我來了。”星夜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說完這句話之后，就這樣往后倒了下去，落地之前，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拖住自己。

你這小子，倒是堅韌，不錯。

一場無窮無盡的箭雨持續了很久，整個小隊的人都在哀嚎，那日本是外出游玩，可母親為了保護少年，讓少年躲在馬車背后，用身體將少年保護起來，少年自顧自的哭著，而他的母親，早就被無情的箭雨射殺而亡。是一柄大刀插在地上，一個年紀有點大的人站在少年的面前，幾番沖殺將對面斬殺殆盡之后，滿身傷痕的走到少年面前，面帶笑容拉著少年的手“孩子，沒事了。”

“可母親？”

“你母親只是去了另一個世界，她在天上看著你呢。”那老頭蹲下來替少年抹去眼角的淚。

星夜被嚇得驚醒了過來，睜眼一看，自己已經來到了劍廬之中，躺在床上，那正在煎藥的，不正是自己的師父風雨柔嗎。

“怎么？做噩夢了”風雨柔面帶慈祥的回過頭看著星夜。

“師父，我沒事，只是想起來一些以前的事情”星夜聲音有些微弱，沉默了一會又追問道“師父，昨天我完成任務了嗎？”

“嗯，喝了這碗藥，便來紫竹尋我。”風雨柔將藥端到星夜的面前，轉身離去。

星夜端起那碗藥時，那藥已經是溫度適中了“師父還真是刀子嘴豆腐心。”一口喝完，慢慢起來朝著紫竹林走了過去。

風雨柔背對著星夜，任憑竹葉飄落，打在自己的頭發，衣襟之上，他隨手拈來一片竹葉，放在嘴邊，慢悠悠的吹了起來，那聲音溫暖如玉，扣人心弦。

面對著這個風雅師父，星夜不敢說話，不敢打擾風雨柔的聲音。

風雨柔放下竹葉，往空中甩了出去，任憑其在風中向遠處飛去，“你來了？”

星夜點了點頭。

“來，對我出劍。”風雨柔微微說道。

星夜將手放在輕語的劍柄上，猶豫了一會，卻未曾拔劍“師父，我的劍不是對著自己親人的劍。”

“我說，出劍。”風雨柔冷身喝道，身邊狂風呼嘯，劍意四射，引得整片紫竹林躁動起來，一片片竹葉散落開來。

星夜今日本就微弱，此時更是受到了強大的威懾，搖搖欲墜險些摔倒在地，星夜用輕語插在地上，勉強維持身形。

“師父，那便是得罪了。”星夜將手放在輕語劍柄之上，使出全身力氣，而那輕語的劍身和劍鞘仿佛有種束縛一般，任憑星夜如何使力，輕語也是紋絲不動。

“師父，我拔不出劍來。”星夜將輕語放了下來，嘆了一口氣，還是未能拔劍。

風雨柔撤去渾身劍意，只覺片刻間，山間呼嘯的風慢慢安靜下來，紫竹林落下的葉慢悠悠的隨著風飄蕩，他緩緩轉過頭來，看著星夜“星夜？還記得我對你說得話嗎？”

“師父說的話多了，不知是哪一句？”

“有人拔劍是為了仗義江湖，以一己之力救天下苦難之人，有人拔劍是因為畏懼死亡，因為你不拔劍，別人就會拔劍，你不想死，你就只能拔劍，那么我現在問你，星夜，你為何拔劍？”

為何拔劍，真的就那么重要嗎？

星夜已經是有些沮喪了，信心滿滿的想與師父修行劍術，可是自己，卻是劍都拔不出來。

“這輕語乃是劍冢所煉之劍，你若是沒有拔劍的意志，你是無法拔出劍來，更加別談使用。”風雨柔雙手束于身后，已經走到了星夜的面前。

“師父不僅是我的師父，還是我的恩人，如果那日沒有師父，我恐怕已經死去了，面對師父，我沒有拔劍的勇氣，更是沒有拔劍的理由”星夜連忙跪在了地上，隨后又緩緩說道“對不起，師父。”

“那你又為什么想拿起劍？”

星夜想了一下說：“那日回去之后，我也在想，我為什么想要拿起劍，我想，大概就是覺得師父的劍太過美麗了，一劍西來，雪月風花，風華絕代。大概就是不想讓別人主宰我的命運罷了。”

生死不能由我控制，但生死之間也不能讓人所左右。

“身處江湖，想要活下去，你就只能拔劍。”風雨柔語氣有些生硬。

星夜卻聽得云里霧里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不想死，我也不想別人死，更不希望別人為我而死。拔劍可論劍道，不談生死。”

“若別人想要你死，你又當為何？”

“算了，你不用告訴我你的答案，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好了，再來告訴我。”風雨柔說完話，便是騰空而起，踏著幾片竹葉迎風飛去，留下了一臉疑惑的星夜。

“明日，蒼山之巔，我等著你！”留下一句話，風雨柔早已經消失不見。

“我，究竟是為何拔劍。”星夜反反復復問著自己。

人說武林，從來難尋，尋又何難？

人道武林遠，盼首尋其處，幾欲佩劍攜酒，浩氣飲酒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