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吐骨渾與阿里在冥都北區五號俱樂部酣斗之時,萬里之外的蒼狼國居胥山已是傍晚時分,西邊的地平線上,緋紅色的火燒云將紅彤彤的夕陽遮去一半。
一輛外觀破舊的鐵甲車趁著夜色從居胥山的密林中鉆出,沿著一條偏僻蜿蜒山路向狂風郡駛去。
破舊鐵甲車開了一個多小時,穿過華燈初上的狂風郡城,直到位于郡城西區的波蘭街1533號“綠茶”茶餐廳門前才緩緩停下,從車上下來的正是胥山營地負責人周先生。
經過喬裝的周先生神情低調地邁入茶餐廳,繞過人聲鼎沸、座無虛席的一樓大堂徑直上到二樓,再走到廊道盡頭的包廂“芙蓉廳”,只見包廂的實木門上貼著一張告示:【顧客止步】。
周先生視若無睹,直接推門而入,撲面而來的渾濁空氣令人作嘔,包廂內煙霧繚繞。
只見包廂的中央位置擺著一張圓桌,圓桌旁有一張皮質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個斜叼著煙嘴的彪形大漢,大漢手中正在擺弄著一支大威力沖鋒槍,桌面上散落著子彈、彈匣和手雷,大漢正對面的墻壁上掛著一個電子屏幕,有攝像頭將二樓廊道的實時影像傳播這面電子屏幕上。
周先生顯然和彪形大漢很熟稔,二人相互點頭致意,然后周先生走到東墻的玻璃幕墻前站定。
數秒之后,只聽“唰”的一聲,玻璃幕墻以中線為軸往左右兩側移動,形成一道暗門,周先生信步而入,之后玻璃幕墻又閉合如初。
大約數分鐘后,周先生拉開地下通道盡頭的一扇實木門,進入一個古香古色的包廂,這個包廂名叫“榴蓮花”,是穆赫蘭道一家名叫“和菜頭餐館”的頂級包廂。
穆赫蘭道與波蘭街平行,二者只隔著一個街區,“和菜頭餐館”座落在穆赫蘭道1521號,與“綠茶”茶餐廳背靠背、尾對尾,直線距離不過三四百米,只是誰也沒想到表面看似毫不相干的兩家餐館竟藏著如此玄機,內有密道相通。
這里就是“人奴”周先生與獸化人的接頭之所,接頭人是蒼狼國情報中心狂風郡站主任颶風-779少校,他現正坐在包廂內的方形茶幾前,氣定神閑地喝茶。
少校應是聽到了周先生拉開暗門的聲響,直接問:“老周,是你?”
“是我。”周先生應道,轉身拉上暗門。
“來,喝茶。”少校招呼道。
“好!”
二人顯然很熟絡,而且能地位平等地坐在一起喝茶,這在極端歧視人奴的蒼狼國甚是難得。
周先生坐到少校對面的位子上,從隨身攜帶的黑色公文包中摸出一個大容量光盤擱到茶幾上,推給少校。
少校點點頭示意收到,同時將擱到周先生面前的茶杯倒滿。
“請!”少校做了個“請”的手勢。
周先生端起茶杯,撅起嘴吹了吹漂浮在水面的幾片綠茶葉,一飲而盡,少校則把光盤收到隨身攜帶的公文包中。
“我還有事,”周先生喝完茶便起身作輯,“先走一步。”
“這么急?”少校驚訝道,“不多坐一會、聊一會?”
“不了,”周先生道,“行動在即,胥山營地事務繁多,所以今天就不久留了。”
“好!”少校起身回禮,他自然知道眼下情勢的緊張程度。
“您留步!”周先生說完,又消失在先前的暗門之后。
待周先生走后,颶風-779少校在包廂內自斟自飲了兩泡茶,才起身徑自離開包廂,出到“和菜頭餐館”門外。
三輛黑色浮空車在餐館門前的大馬路邊等候已久,十幾個身穿便服、挎著各式輕重火力的獸化人戰士站成一個防護圈,處于高度的戒備狀態。
少校徑自登上中間那輛浮空車。
“去蓮花空軍基地。”少校下令。
“是!”
大隊人馬便朝蓮花空軍基地開進。
車隊繞過人多眼雜的狂風郡城,從外環城路直接開入位于郡城郊外、戒備森嚴的蓮花空軍基地。
下了車,少校將裝有光盤的公文包交給一個H型運輸機的機長,隨后H型運輸機升空,在兩艘X型戰機的護送下,高速飛行了十幾分鐘后便在蒼狼國都城蒼狼堡的一個秘密軍事基地降落。
周先生提交的大容量光盤很快被上交到位于蒼狼堡軍事參謀總部的情報中心。
這光盤中,除了胥山營地日常管理工作匯報、青禾要塞偵查情報匯總等資料,還有一個標記為“絕密”的文件夾,這個文件夾,包括了針對青禾要塞的一整套“黑入方案”。
這套“黑入方案”由祖魯和周先生共同商定,并由周先生親自執筆撰寫初稿,然后經過三位王子分頭合計,查缺補漏,再發回給周先生,周先生會同祖魯再議、再迭代、再完善,反復數次,才形成最終版。
雖說祖魯對獸化人參與“黑入方案”的制定一事并不真正知情,但他也能猜到八九分。
情報中心將光盤中的絕密文件夾破解開,然后將“黑入方案”最終版分發到猊虎、猊豹、猊駿的機要處。
半日不到,這份絕密的“黑入方案”最終版陸續獲得三位王子簽字確認通過。
情報中心再匯總三位王子的意見,最后提交到猊曼的第一機要處。
很快,猊曼簽字確認通過。
“黑入方案”終被激活,方案激活的消息很快傳到胥山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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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山營地里,一如既往地實施燈火管制,燈光昏暗。
吃過晚飯,祖魯照例扛起他用山毛竹竿做成的三支釣魚竿,與周先生等營地負責人打過招呼,他慢悠悠走出營門,走向距營地七百多米的那條名叫“銀沙河”的小河,開始他的“每日一釣”。
周先生指派的一名“保鏢”隨即跟上祖魯,并與他始終保持著四五十米的距離,寸步不離。
其實大家心知肚明,這“保鏢”只是一種冠冕堂皇的說法,對祖魯實施“盯梢”、禁止其與外界接觸才是周先生的本意,畢竟黑入青禾要塞的行動就在眼前,保密工作是重中之重。
這兩周來,除了擁有少許特權的祖魯,其他半械人已不得私自走出營地半步。
祖魯來到河邊,一株槐樹下有一塊巨大方石叫“九層皮”,這里就是祖魯最喜歡的落竿之處。
“嗖!”
“叮咚!”
三支魚餌先后被釣竿甩入河中,祖魯氣定神閑地端坐在“九層皮”一塊凸出的石板上抽起旱煙,靜待魚兒上鉤。
如果那負責盯梢的“保鏢”具有透視能力可一窺河中情況,那么他一定能瞧見一個武裝到牙齒的蛙人正潛伏于河中水下,然而他沒有,渾濁的河水和嘈雜的水聲遮蔽了一切玄機。
相反,那蛙人卻通過一支偽裝成河中枯樹枝的潛望鏡將岸上的情況瞧得一清二楚,當然也看到了那個負責盯梢的“保鏢”。
蛙人緩緩游到“九層皮”下方,半個腦袋露出水面,巨大方石遮擋了“保鏢”的視線。
祖魯的“每日一釣”是胥山營地實施全封閉措施之后,祖魯和疣星人雇傭軍小隊負責人“獠牙”搭建的情報溝通渠道,祖魯之所以選擇“九層皮”這個地方作為垂釣之處,正是看中這里水深,易于蛙人藏身。
“在?”蛙人通過定向對講系統問。
這套定向對講系統能將聲音隔絕在數米范圍之內,超過這個范圍的人耳和傳感器完全“聽”不到。
“嗯,”祖魯應道,“能聽見。”
“你說。”
“一切就緒了?”祖魯問。
“已就緒,”蛙人答道,“就等開工了。”
“好!”祖魯道,“時間是后天凌晨一點,定了。”
“四月二十一日零點?”蛙人再次確認。
“對,”祖魯道,“今天是四月十九日。”
“明白了!”蛙人道,“方案不變嗎?”
“不變,若黑入成功,采用1號撤退方案,若黑入失敗,采用2號撤退方案,”祖魯又強調了一次,“今晚應是我們行動前最后一次會面了。”
“明白。”
會談結束,蛙人先將一個外形小巧的通訊裝置輕輕拋到祖魯腳邊,然后再潛入水中順流而下,二人就此分開。
岸邊釣魚的祖魯則趁盯梢人不備,悄悄把通訊裝置收入懷中。
蛙人一直游至下游的一片蘆葦蕩中才悄然上岸,褪下潛水服換上一身黑衣和黑色機車頭盔,顧盼之間可見這蛙人正是一個疣星人。
一輛黑色浮空機車就藏在蘆葦叢中,蛙人跳上浮空機車,啟動電門,越野而行。
行駛了二十分鐘后,浮空機車一拐,沖出灌木叢上到一條簡易公路,這條簡易公路可直通狂風郡城。
又行駛了二十多分鐘,蛙人拐進一條機耕土路,土路的盡頭是一個擁有數棟房屋的小型農場,他把浮空機車直接開進一間馬廄。
熄火下車,蛙人步出馬廄,一邊解下機車頭盔一邊走向那獨棟的二層農舍小樓。
推開門,一股嗆人煙味迎面撲來。
“‘大頭’回來了!”一個坐在前廳沙發中擦拭一支大火力狙擊槍的疣星人見蛙人進屋,嘴里叼著旱煙斗大聲道。
綽號“大頭”的疣星人徑直走到正廳,可見二十多個兇神惡煞的疣星人圍坐在正廳的長條形餐桌旁,吸煙的吸煙,喝酒的喝酒,玩牌的玩牌,擦槍的擦槍,閑聊的閑聊,為首者正是“獠牙”。
“大頭,你回來了?”“獠牙”關切問道,“還順利吧?”
“還好!”“大頭”將頭盔扔到一旁,又從冰箱里拎出一支“宇宙牌”冰凍啤酒,擰開,咕咚咕咚一飲到底。
“怎么說?”“獠牙”等“大頭”喝完啤酒,問道。
“半械人后天零點動手,”“大頭”打了一酒嗝道,“1號和2號撤退方案不變。”
終于等來要開打的消息,眾疣星人一陣騷動,紛紛交頭接耳各抒己見。
“安靜!”“獠牙”威嚴掃視四周,眾人于是安靜下來。
“那我們也必須分成兩個小組行事咯?”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