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隨著戰法聯盟的勢力步入正軌，并逐漸加固擴大，之前不得不妥協的上層階級也很快發現了這一整個制度的可利性，盡管宗族制度傳承而下的優越感無法在短時間內改變，但心中的抗拒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抹平，因此作為整個體系的核心部分——職業者的培養——的大工程也終于浩浩蕩蕩的展開了。

從一開始的私塾到之后的學堂，再又逐漸擴大改建成學院、大學，職業者的人數指數系數般的上漲，而投入的巨額流動資金也時時刻刻不停息的化作更多的黃金運進老爺們的金庫。

平民收獲機會，貴族賺到了名聲和錢，這本是一場雙贏的合作，只是終究還是出了問題。

出在了一個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問題，或者說，沒想到的問題。

施法者的【天賦】問題。

當你擁有正確的眼光，更多的投入會收獲更多的資本。

這本是所有老爺們都認定的真理。但現在卻出現一個問題：在法師這條路上，還需要正確的人。

合理的飲食，合理的鍛煉，再配一柄合理的兵器，你將會成為一個優秀的戰士。盡管天賦會有影響，但只要以上的三個條件不斷創高，也能逼近極致。

合理的手法，合理的用藥，再配上足夠的閱歷，你將成為一個優秀的醫師。盡管天賦會有影響，但只要以上的三個條件不斷的創高，也能逼近極致。

所以合理的記憶，合理的冥想，再配上足夠的魔能，也該能成為一個優秀的法師。盡管天賦會有影響，但只要以上的三個條件不斷創高，也能逼近極致……嗎？

不，不是的。

一個后來被濃墨重彩的記錄在歷史課本上的，同時在當時讓無數貴族咬牙切齒的平民——一個甚至沒有姓氏的平民——霍爾，站了出來，發出了如下的質疑，

“老師，或許不是所有人都該被稱作法師?！?

之前也提到了，作為一個曾經，甚至法師步入平民化后仍被很多貴族掛在嘴邊的象征——正常情況下確實貴族中出現法師的幾率更高——法師，盡管很多貴族還沒有意識到，但確確實實在社會變革階級差異不再清楚分明的新社會，已經成為了不少貴族心中少有的自留地了。他們把它當做舊時傳承而來的榮光，只是矜持的不去歌頌，現在卻突然被一個半大孩子說，他們中的很多人，不配。

真以為我們提不動刀了？這是大部分貴族們愣了一下后的第一反應。

隨后就是難以遏制的暴怒。

當然這就是貴族吧。你指著他們的鼻子罵他，他會優雅的對你笑笑，至少面色上表現的毫不在意。但一旦刺痛到了他們的驕傲，你最好還是做好隨時將被狂涌的怒火吞噬殆盡的準備。

絞死那個口無遮攔的異端！

這樣的人沒有資格學習神圣的魔法！開除他！他只配做最低賤的工作！

為了聯盟的穩定，他必須付出代價！

……

各種各樣的聲討聲如疾風驟雨般持續不斷，之后很快，男孩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死了！”林夜然驚訝的出聲。

“嗯。死因沒有記載，但據說遭到了非人的虐待，甚至連遺體都……”弗司搖了搖頭轉開了話題，“但事情也并沒有因此而結束，在這之后，更多的霍爾站了出來。”

霍爾的死在平民法師的圈子內造成了軒然大波，排除大多數敢怒不敢言的人，少數派以霍夫的遺志為訓創立了名為【法師塔】的學生社團，立志從根源來為法師這個職業定性。

他們收集所有能夠收集到的古文書，也從不少對貴族行為感到心寒的導師們手中獲得幫助，進行了各種奇思妙想的創新實驗，憑借著非人的毅力在或長或短的時間內不斷的作出突破性的研究進展，并實時的公布于眾。

“最后他們還真的做到了。”弗司看向林夜然，“他們把所有的實驗資料整理成冊，又系統性的將【法術】定義為以【魔能】、【奧法】和【術式】為三個不同核心的主線，再細分到涵蓋包括元素、能量、具象、增益、召喚等等數十種表現形式為細枝在內的一整個全面的概念。隨后細致的解釋了不同核心的表現原理，當然也不是說他們已經完全理解了法術的整個體系，實際上他們在解釋【魔能】和【奧法】兩個核心時仍然用到了許多例如感覺、天賦、意志等無法清楚界定的詞，但這些對他們要做的事是卻是沒有影響的。”

“因為他們證實了三個核心中的最后一個核心主線——【術式】——是與前兩者截然不同的東西，或者說，是與以‘創造’為根本的【魔能】【奧法】截然不同的，‘復制’?！?

“復制？”林夜然喃喃道。

“知道編程嗎？【術式】就是那樣的東西?！备ニ緩堥_手比劃起來，“先做到A，再完成B，隨后是C和D。【術式】最重要的特點就是可完整重復性，或者說，傳承性。這才是貴族之中法師繁多的真正原因，他們有著先輩代代摸索傳承，并在傳承的過程中不斷補全的‘家族術式’，不管是功能性的，還是攻擊性的，貴族法師也往往因此能做到全方面的發展?！?

“原來如此……所以才被稱為竊法者嗎……”

“那倒也不是這樣。”弗司搖搖頭，“貴族當然不止有驕傲那么簡單，實際上當時市面上的術式本就不是能夠很好保密的東西，所以即使貴族們雖然有著傳承而可以少費些收集匯總的功夫，但平民們只要愿意花時間，或許收獲的術式從過程來說沒有那么完美，但還是達到相近的效果的。反倒是貴族們直接以掌握全部的家族術式作為基礎教育，才是真正令人敬佩的事情。”

“真正讓術式這個體系受人冷眼，甚至被冠以竊法之名的，是隨著【法師塔】的眾人對三種核心主線的專研加深的過程中，后者自然而然就暴露出來的缺陷，速度?！?

“也就是我之前說的過程?！备ニ究粗忠谷坏难劬φf道，“對比于術式那繁雜嚴謹的一整個過程，他們做到了僅僅通過‘想象’，就釋放了法術的奇跡?！?

“瞬法……”林夜然脫口而出。

“瞬法？”弗司跟著念了一遍，點點頭，“瞬間釋放的法術，是這個意思嗎？有意思的說法。盡管不是瞬間的過程，兩者在時間尺度上的差距確實相當的明顯。尤其是法師之間的對決，施法速度往往是決定勝負的關鍵，以至于術式流派的法師在正面對決中往往會被其他兩個派系的法師壓制，從而造就了術式研究者只會‘竊法’，卻在‘真正’的法術下不堪一擊的表象。”

“好厲害……”林夜然低聲說道。

“厲害嗎……”弗司搖搖頭，“只是以信息不對等為前提的片面打擊罷了，以長擊短，不足為道。術式難道就真的不入魔能和奧法嗎？實際上相比于以威能為主的后兩者，術式在日常生活中的應用才是最廣泛的。利益之爭罷了，只是可惜了那些單純的孩子。”

林夜然心中微微一動，無聲的點頭。

好厲害，但是什么好厲害，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