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他總算回來了！

“你，累了吧”，到了嘴邊，剛剛想問的問題被咽了下去，現(xiàn)在問太唐突了。

“還好”，為了避開，他特地在外面逛了一整天，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事么？”

“你家里，住過別的女子啊？”極好的控制著語氣，不露出一絲一毫的慌亂傷感。

“這個，還要向你說明么。”冷冷的開口，她這話的意思，是懷疑他行為不檢嗎！

心中狠狠一痛，凌雅抿著唇，暗暗深吸了一口氣，“想吃點心自己去拿，睡不著就自己泡藥茶，我去休息了。”

這一夜，需要安神茶的，是一只玲瓏心竅裂開的小鳳凰。

次日，他不言不語，又出了門。

心煩意亂，他這樣有心相避，是不愿見她，還是，早有別人為他打點家事，她做這一切也是多余？自己賴在這里，恐怕是惹人煩厭了！

貝齒一咬，收拾行裝。

回到家中，凌雅把自己關(guān)起來。什么也不想說，什么也不想聽。

凌翊手臂支在桌子上，扶著額頭，他該說的都說了，沒用。

“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凌翊下定決心起身，臉色一冷，他在水鏡中看到了一切，那件青紗衣裙，他也頗為震驚，可是他更驚訝更心疼的，是女兒放棄驕傲、放棄面子，如此細致周到的關(guān)懷，如此無怨無悔的付出。

如果僅僅是情劫，歷練歷練，倒也不是壞事，可雅兒的修為馬上就滿四千年了，天劫將至，不加緊修煉反而心不在焉，恐怕難逃劫數(shù)。

天劫，是所有仙、妖乃至神明都無法逃脫的考驗。尤其是神明仙家的子嗣，靠父母庇蔭，一出生就擁有仙骨，享有長生不老、神力護體的厚賜。

但天道昭昭，從不許不勞而獲，是否真的有資格位列仙班神位，要接受天地考驗。

神明之子的天劫，嚴酷無比，且不許外力抵擋干預(yù)，否則，天劫變?yōu)樘熳l，二人皆會魂飛魄散。

今日，他親自前去，再給那條白龍一次機會，若是他心意不改，長痛，不如短痛！

她果然走了。

霖?zé)钌钜共呕氐郊抑校黄岷诒涞奈葑樱@才是他所習(xí)慣的。

剛剛點了燭火，就聽到身后有人走了進來。

眉梢微揚，她沒走？

轉(zhuǎn)身，眉峰落了下來。

“戰(zhàn)神殿下漏夜而來，有何見教？”

“向霖?zé)钌窬懡逃酥g(shù)”，冷笑開口，作為父親，他這樣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客氣了，“小女向來頑劣，最近倒是沉默寂寥了許多，頗有長進。”這話，讓霖?zé)畹男哪牟皇娣饋怼?

若是就這樣毀了女兒的希望，他也不忍心，凌翊暗暗調(diào)整呼吸，平復(fù)心緒。好好和他談，不能急躁，不能咄咄逼人。

語氣緩和下來，“霖?zé)睿闩c我相識萬年，交情深厚，若你還念及我們的情誼，可否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請說”

“你對雅兒，真的沒有半分男女之情么？”

“沒有”，果斷干脆，毫無片刻猶豫。

“為什么”，本不該問的，但又不能不問；見霖?zé)畛聊徽Z，凌翊稍顯急迫，“你若擔(dān)心雅兒是一時糊涂，大可不必；鳳凰一族向來癡情，難道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么？”

“世事無常。”原本開朗多言的人，此刻惜字如金。

淡淡一笑，他的心思，他明白了，勸，是沒有用了；只不過，一口氣堵在心口，不吐不快！“你不覺得，你這樣很殘忍么？”

“情之所鐘，不能勉強，淡然處之也是希望她早日回頭”，悠悠的語氣，聽不出絲毫情緒，“這樣，也算殘忍？”

“不，你的殘忍并不在這里”，凌翊微微搖了搖頭，“你不信任別人的真心，付出的再多，你也不信。如何才算真心，如何才能向你證明？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知道。”冷冷一笑，“即便為你舍了性命，你都還是懷疑。你這般，即便再多女子真心待你，你也不知珍惜。”

“我何時說過，我需要珍惜”，冷漠倨傲，恰如萬年前臨溪閣初見之時，“待我好的，我也不會虧待，不過是彼此多個慰藉，無關(guān)婚姻，也妄談未來”，不急不緩，波瀾不驚，“緣起相伴，緣滅，天各一方”，頓了一頓，“這樣的日子，令嬡可能接受？”

“哈哈”，凌翊不怒反笑，“匹夫尚不能奪其志，更何況戰(zhàn)王，只不過，小女雖是蒲柳之姿，倒也還有些傲氣，想必匹配不得。”長呼一口氣，神色堅決，“霖?zé)睿矣幸皇孪嗲螅銘?yīng)允。”

“我也一直想讓她死心，只是，力所不能及。”

“雅兒回家后傷心許久，原因，是你柜子里那件衣裳。”

衣裳？

霖?zé)钌宰魉妓骶兔靼琢耍植坏盟龝柺欠裼信釉?jīng)在他家里住過，原來是看到了母親生前的衣服，那是母親留下來的最后衣物，他一直放在衣柜最底層，時間一久，自己都忘了。“無中生有的事，她會信？”

“放心，必有奇效”，凌翊忍不住皺眉。只是，這樣一來，不知雅兒會傷心多久，可是，一時傷心總好過執(zhí)迷不悟，從懷里取出一只發(fā)簪，“此物，她未見過，”放在案幾之上，略作沉吟，“只是，從今以后，你們怕是永世難以再見了。”

心口，一種陌生的感覺涌了上來，霖?zé)钗⑽⒁汇叮@種感覺從未有過，無法描摹，不知該怎么形容。真的要這樣做么？

“不用擔(dān)心，堂堂戰(zhàn)神不會那么小氣，做不成一家人，我們還是朋友。”，看著他怔忡出神的目光，凌翊玩味一笑，“怎么，猶豫了？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

“時過境遷，沒什么是忘不掉的。”，收起那只發(fā)簪，他欠她一句道歉，早晚會對她說；放不下，還是因為日子不夠久，滄海桑田，她不會再記恨的。

“多謝。”言罷，凌翊轉(zhuǎn)身而去，行至門口，停下腳步卻不曾回頭，“多年好友，勸你一句，自設(shè)桎梏，必定受盡折磨。走不出過去的心結(jié)，未來必定萬千坎坷。霖?zé)睿悴⒎菬o情之人。”

“永遠不會！自那年前被天帝赦免起，霖?zé)畋悴蛔鲎屪约汉蠡谥铝耍　?

“記住你的話！我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

看著凌翊漸行漸遠的身影，霖?zé)钚牡滓痪o。戰(zhàn)神殿下，向來言出必行。可自己，做的不也是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