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那天和郭文諾談話之后，苗菰葉想了想，還是給她哥哥發了信息：“哥哥，下個月別趕回來了。蘇州沒有機場，你乘飛機到了上海，還得再乘汽車過來，多不方便，這個生日我和同學一起過吧。”

苗菰御給妹妹回復信息道：“哥哥機票都買好了。有什么不方便的，浦東到蘇州一百五十公里。哥哥下了飛機租輛車就過去了。”苗菰御還把在去哪網的機票訂單信息截屏給苗菰葉發了過去。苗菰葉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生日的前一天（周五），苗菰葉和郭文諾去了學苑路那家蛋糕店，兩人一起制作了一個桃心水果蛋糕。做好以后，兩人把蛋糕寄存在了蛋糕店。隨后，郭文諾就把苗菰葉送回了學校。

第二天中午時，苗菰御在“一嗨租車”的浦東機場門店租了一輛奧迪A6L，隨后就開車來到了蘇州。大約兩點半時，苗菰御把車開進了環球188酒店公寓的停車場。他在這里開了一間行政套房。把一個小行李箱放到房間后，他就開車去了妹妹的學校。苗菰葉接到哥哥的電話后，就從宿舍出來，來到了校門口。兄妹倆這時已經有一年沒見面了。苗菰御看到妹妹后，就打開車門走了出去，他張開雙臂想要擁抱妹妹。但是苗菰葉嬌羞地笑了笑，沒有讓哥哥擁抱。

“妹妹長大了，都不讓哥哥抱了。”苗菰御嗔怪道。他發現一年不見，自己的妹妹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了，他心中的那種愛憐也就仿佛盛開的水蓮花一樣漫溢得到處都是了。

“校門口讓人看到多別扭。”苗菰葉笑道。她也打量著自己的哥哥，發現他穿了一身黑色休閑裝——干凈利落，眼神也比以往更加剛毅了，這剛毅中也多少帶著一絲令人畏懼的成分。苗菰御打開車門，讓妹妹坐了進去，隨后自己也坐進了駕駛位。

“這附近哪有蛋糕店啊？先去給妹妹訂個蛋糕吧。”苗菰御道。

“蛋糕已經訂好了，而且還是我自己做的。哥哥導航到學苑路吧，我們先到那里取蛋糕。”

“好的。”苗菰御一面說，一面在導航中輸入了學苑路。

“哥哥這次回來待多久？”

“買的禮拜一的票。”

“那我們明天去奶奶家？”

“行，明天早上我過來接你。”

“好的，我今晚告訴奶奶一下。”

進了學苑路的那家蛋糕店后，苗菰御發現有好幾對年輕的情侶正在一起做蛋糕，蛋糕店的兩個師傅輪番給他們指導著。他剛才進門時也已發現了門口的廣告牌標語：“情侶手工DIY蛋糕。”他馬上就明白了這是一家什么性質的蛋糕店。出了蛋糕店的門，苗菰御問道：“妹妹昨天是一個人來做的蛋糕？”

“不是，和同學一起來的。”苗菰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同學？妹妹是不是找男朋友了？”

“嗯，是的。”

聽到這句話肯定答復，苗菰御的心里酸酸的，好像打翻了醋壇子，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兩人都坐進汽車后，他故意嚴肅地說道：“馬上就要高考了，妹妹怎么這個時候談戀愛啊，影響了學習多不好。”

“不會的，男朋友也是很愛學習的，我們在一起，學習會更進一步的。”從苗菰葉的表情中，苗菰御可以看出來，妹妹在這段戀情中已經陷得很深了。

“妹妹不讓哥哥回來給你過生日，原來是想和男朋友一起過啊。”

“沒有了，是真的不想讓哥哥旅途奔波。”

“好吧。”苗菰御笑道。

“時間還早，我帶哥哥去湖濱公園那兒轉轉吧。”

“好的。”

五六分鐘后，苗菰御把車停在了香樟園的停車場。下了車后，兄妹倆就開始沿著金雞湖西岸向南走，游客很多，人頭如簇。兄妹倆走過城市廣場，走過望湖閣碼頭，來到了圓融雕塑，在這里駐足留影。接著繼續向南走，沿途經過了女巫雕塑、釣魚翁雕塑、酒桶狗雕塑、書包狗雕塑、打撲克雕塑、親蘭之旅雕塑，輪滑雕塑、太陽系雕塑、浪漫的旋律雕塑，最后來到了繡球園和月季園。兩人在多個地方都停下來拍了照。苗菰御說道，這里好美，我還是第一次來，以前只是聽說，沒想到建得這么好，蘇州在向國際化都市發展了。苗菰葉說，美吧，周末時，我和同學經常會來這里漫步，心情真是太舒暢了。苗菰御說，和同學？我看是和男朋友吧。苗菰葉笑了笑沒說話。

兩人繼續向南走，經過月光奏鳴曲雕塑和猩猩指路雕塑后，來到了風之園碼頭。在這里，兩人買了兩張游艇票。游艇載著兩人向北開，接著繞著玲瓏島轉了兩圈后，最后停在望湖閣碼頭。

從碼頭出來，時間不早了，兄妹倆開上車后就前往了蘇悅廣場，到左庭右岸吃了牛肉火鍋。吃完晚飯后，苗菰御就把妹妹送回了學校。

8.2

苗菰御一個人返回酒店后，便在房間里來回地踱步。他開始一點點地回憶著自己對妹妹的感情。妹妹出生時，并沒有引起他多大的興趣。他當時九歲，并不太喜歡小孩，加上妹妹經常哭鬧，并且搶占了父母對他的關愛，他對這個妹妹也就沒多少好感了。妹妹三歲時，他開始讀寄宿學校。母親熱衷社交，父親做生意經常出差，因此即便是周末，他也是常常待在學校不回家的。而妹妹經常被送去大舅媽家，由大舅媽照看。兄妹倆在一起的時間也就屈指可數了。再后來，父親去世了。不久后，他就接到了妹妹寫給他的那封信：內容是那么地凄楚動人。他不禁感到驚訝，妹妹年齡那么小，遣詞造句卻是那么準確、優美，這讓他不得不對這個只有十歲的小女孩刮目相看了。這封信也讓他意識到了自己作為哥哥的責任——尤其是一個沒有了父親的女孩的哥哥。他胸中自那一刻也就油然而生出了一種要呵護妹妹的情懷。他立即給妹妹回了信，說他以后都要給她過生日。再以后，他大學畢業了，那個暑假回家后，他發現，妹妹的美貌就像是出水的芙蓉般驚艷世界了。他深深地被自己妹妹的美貌傾倒了。自那以后，苗菰御就隱約意識到，自己對妹妹的愛不光是兄妹之愛，還包含著一個男人對他心愛的女人的愛。而這種對妹妹的朦朧愛情，在他到大連后，經歷了三次的戀愛失敗之后，就愈演愈烈了。

苗菰御到大連后的第一次戀愛是和一個中學女教師展開的。這位女教師比苗菰御大三歲，母親是個小學老師，繼父沒有工作，親生父親是個神棍。苗菰御和女教師是在啟明公司的產品推介會上相識的。他對她一見鐘情，很快就對她展開了追求。但是等到兩人相愛以后，苗菰御深入了解了這位女教師的家庭之后，就不想再和她走入了婚姻的殿堂了——他對她的家庭是極其反感的。兩人最終分手的原因也是此。女教師的母親整日省吃儉用，但還是欠下了一屁股債。她為還債多次參與傳銷，每次血本無歸后，依然不長記性。在苗菰御和女教師相處時，她母親又受到一個經營數字貨幣的傳銷公司的蠱惑，想要投錢加入，加入前尋問了苗菰御的意見。苗菰御給她羅列了很多事實，告訴她這是一家詐騙公司。女教師的母親聽后表示，那就不再考慮這個項目了。可是等到回了家以后，女教師的母親就立即讓丈夫加入了這個項目。苗菰御知道，氣得和女友大吵一架，罵她一家都是蠢貨。兩人此后也就拜拜了。

過了半年，苗菰御談了他到大連后的第二次戀愛。這個女友，小他六歲，長得沒有那個女教師漂亮，但也活潑可愛，善解人意。她還有一個小苗菰御一歲的哥哥。她這個哥哥很不爭氣，沉迷老虎機和網絡賭博，每次都是十幾萬、幾十萬的輸。他爸那個小廠子是無論如何禁不起他這么造的。父母知道兒子這個不良愛好后，自然是斷了他的經濟來源。這位哥哥自從知道苗菰御和妹妹搞對象，而且苗菰御是個打款后，也就幾次三番地，像個要飯的似的開始管苗菰御借錢了，今天幾百，明天幾千的。錢雖不是大數，但是她哥哥每次向苗菰御借錢時的那副尊容——卑躬屈膝、扭捏猥瑣——著實讓苗菰御心里膈應，他心里那個堵啊，久而久之對女友也就沒什么好感了，不久后也就分了。

又過了幾個月，苗菰御談了他到大連后的第三次戀愛。這次找個這個女友，可以說是他最滿意的一個了。這個女友比第二個漂亮，比第一個年輕，家庭也好，父親是朝陽輪胎的大連總代理，母親是銀行的會計。女友也是端莊大方，有學識。可是，問題出在了女友和父母的關系上。女友和父母的關系太好了，尤其是和父親，她是父親的掌中寶，父親也是他最堅定的依靠。那么苗菰御的位置何在呢？苗菰御一看到女友和父母的那個親昵勁兒，就渾身不舒服，說白了，他是太嫉妒了，既嫉妒女友的家庭關系，也嫉妒女友對父母的愛和父母對女友的愛。于是，他一去女友家，便總陰著一張臉，次數多了，也就讓女友無法忍受了。一次爭吵之后，苗菰御也就主動提出了分手，因為再相處下去，他的內心實在是太煎熬了。

這三次戀愛談完，苗菰御便更加堅信了自己所從事的事業——消滅家庭和親情關系——的正確性。同時也意識到，自己一生的幸福所在就是自己的妹妹。因為無論找哪個女的，只要走到談婚論嫁階段，他都得再認一對父母，這是他打心眼里最不情愿的。再者，只有自己的妹妹和自己有著同樣的成長環境，也就只有妹妹才能從心靈深處理解他，懂得他。而他呢，自認為也是最懂妹妹，最愛妹妹的。親兄妹戀愛結婚，在世俗人眼里當然是亂倫了。但苗菰御不這么看。他認為，自原始社會起，近親結婚被定性為亂倫，是為了種族更健康的繁衍，因為近親交配產生的下一代大概率是低能兒。但這問題在苗菰御這兒壓根兒就不存在，因為他這輩子也不打算當父親，他只想和自己的妹妹過二人世界。那么兩個人為什么不能結婚在一起呢？苗菰御這次回來前就已經想好了，等到妹妹上大學后，他就把自己對她的感情和自己對這一問題的想法如實告訴妹妹。可還沒等他表白，妹妹就已經先戀愛了。

苗菰御繼續在房間里踱步發呆，他覺得他的既定計劃不應該為這一突如其來的事件而改變。一個處于青春期的姑娘陷入了戀愛，這再正常不過了。誰不是從那個時候走過來的呢。同樣，又有哪個在青春期時進行的戀愛能走到最后呢？那個時候的戀愛不都是曇花一現嗎？苗菰御覺得讓妹妹經歷一次戀愛也好，等妹妹失戀之后，他再和妹妹表白自己的想法，那樣效果也就更好了。因此，苗菰御想到最后，嘴角也就露出了笑意。他想，他要不動聲色地掌控妹妹的人生經歷，妹妹最終也一定會屬于他。帶著這樣的想法，苗菰御進入了夢鄉。他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蒙古將軍，在連續一個月的圍城之后，敵方終于投降了。他讓手下關押了了對方將領的妻妾，隨后就下令屠城：城中男子一律格殺勿論。屠城完畢之后，手下將敵方將領的妻妾押到他的蒙古大帳，在那五六個女人中，他驚訝地發現里面竟然有他的妹妹苗菰葉。他立即喜不自勝，宣布要和妹妹不日成婚。他讓手下操辦婚禮的同時，當天晚上就和妹妹同房了。這個夢讓苗菰御醒來時，嘴角還掛著甜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