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把張桂花推出了廚房，一個人用力的刷著洗碗池里的碗，一遍又一遍。

直到張桂花發現電視里跳出了廣告，左右打量，沒有發現程雪，起身敲門。

聽到緊促的敲門聲，母親的呼喚聲越來越響亮，程雪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放下手中的碗，回頭遲疑了兩步，才應了一聲。

聽到回應，又聽到熟悉的電視聲響起，她便又回到了沙發上，抓著一把瓜子，蜷縮著腿，邊嗑瓜子邊看電視。

程雪靜靜的聽著腳步聲離去，心底里的鼓聲才漸漸變弱，她長舒了一口氣，看著洗碗池里的泡沫，不禁后背發涼。

她雙腿發軟，蹲了下去，雙手捂著臉，無聲的流下了眼淚。

程雪再次從廚房里出來，張桂花看見她手里端著一盤餅干，開心的像個餓慘了的孩子，一把扔掉了手中沒有吃完的瓜子，從沙發上沖了過來，一把奪過手中的盤子，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餅干放入了口中，上下牙齒如發動機一樣不停的嚼動著，口中包滿餅干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直接豎起了大拇指。

擔心她被噎著，程雪利落的從茶幾上給她倒了一杯白水。

“都是你的，慢慢吃，里面還有，我給你端去。”

程雪見盤中已經空無一物，無奈的往廚房走去。

“還是我女兒烤的餅干好吃，這個味兒，想了好多年了。”

背后傳來張桂花的話，程雪放慢了腳步，卻不敢回頭，眼眶早已打濕。

程忠輕輕的打開房門，一眼望去，張桂花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程雪坐在另一邊看書，昏黃的燈光照耀在她們的臉上。

已經凌晨一份鐘了，這個點，他以為她們都睡了。

聽見開門聲，程雪視線依然停在書上，沒有看他。

聽見開門聲，張桂花也把視線定在電視屏幕上，沒有看他。

這種無視，程忠卻沒有一絲情緒波動，他坐在凳子上，換上家居鞋，徑直回了自己房間。

直到腳步聲消失，程雪合上了書，對著一動不動，依然佯裝在看電視的張桂花說，“媽媽，看太晚，對眼睛不好，明天也可以接著看的！”

張桂花依然看著電視，“好，你先去睡吧！這集還有五分鐘，我看完了就睡。”

程雪沒有多說什么，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的那刻，門縫外，母親低下了頭。

當她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了，翻來覆去，毫無睡意。

她打開手機，噔噔噔的響個不停，全都是黃悅發來的消息。

她才想起一件事，她們兩天前約好去看畫展。她突然消失，黃悅肯定著急了。

不管現在這個時間點有多晚，她毅然決然的點下了黃悅的電話號碼。

嘟，嘟……

一聲，兩聲，在她準備要刮掉電話的時候，那邊傳來了聲音，有些疲憊。

“安全到家了吧！”

程雪收住了道歉的話，憋成了一句“嗯”。

張一凡告訴黃悅，她回家的消息吧！

“什么時候回來？畫展還會在漢城舉辦一場，我等你一起去看。”

一句簡單且自然的“好啊！”，黃悅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黃悅察覺到程雪的遲疑，眉頭緊蹙，連忙追問，“金子，你不會是不回漢城了吧？你到底是要鬧哪樣啊？你不會這樣狠心吧！”

是啊，從她決定離開的時候，就沒有打算回去的主意。

這話，她說不出口，心里竟然有絲絲不舍。那里有她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同事，但有一個人，她不想虧欠，逃離是她對他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