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婧妍沒想到陳慕會這么兇地吼她，她眼睛一紅，若無其事地“哦”了一聲，抱著滾就滾，兇什么兇的態度，執行陳大少爺的命令。

她解了安全帶，要推門下車的時，那人忽而伸手將她撈回了懷里。他的臉貼在耳邊，呼吸溫熱。

這次換趙婧妍傲嬌了，她冷聲說：“放手，我要滾了?！?

陳慕還是霸道地抱著她，他眼睛眨動時，睫毛輕輕刷過，趙婧妍屏息感受細微的觸覺，一顆心如同外面溫柔的夜色。

但是，他抱得很緊，這個擁抱姿勢并不好受。趙婧妍身子一半懸空，一半緊貼著他，她平復心情，說：“陳少，你先松手好不好，這樣不難受嗎？”

陳慕長指捏住她的小臉，迫使她抵著他的額頭，鼻尖相對，他聲音沉啞，“趙婧妍，要么死心塌地跟著我，要么，別再誘惑我！”

還以為他要說什么真心話，沒想到是這個。趙婧妍一聽就惱火了，使勁兒掰開他的手，“你又耍什么大少爺脾氣？我說了，我不是你那些隨便的女人?！?

陳慕輕笑，挑眉道：“是嗎？那是誰主動去找我，是誰一直跟著我？趙婧妍，你明明就是喜歡我，為什么不承認？”

心事被揭穿，趙婧妍臉一陣紅一陣白，喜歡他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不喜歡他才難上加難。

趙婧妍以為今天說了那么多私密的話，他還告訴她，他是女神的兒子，還可以帶她去法國見女神，他是真的喜歡她。她抱了這么多美好的幻想，陳慕三言兩句將她打回現實。

“我拿你當朋友，可你滿腦子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咱們不是一路人，就此別過吧，陳少！”

趙婧妍推了推車門，“放我下去！”她真是腦子進水了，才會覺得他伸手抱她的時候格外情意纏綿。

她對他如此真誠了，他還在想跟她建立那種男人和女人的關系，讓她成為他某段時間里的女人。他憑什么認為她會答應？

陳慕明明不想說這些羞辱人的話，但好像他不說，他就要承認他愛上趙婧妍了。他是因為心虛，才說了這些話來。她果然氣得不輕，不是白天活潑可愛的模樣了，他也并不痛快。

手機適時地響了，趙婧妍斜了陳慕一眼。那邊是很溫柔禮貌的女聲，“趙小姐，你好。今早您在我們店里買了十二雙鞋子，還有您自己換下來的鞋子，我們一并給你送來了。您說晚上十點送到您家里，我們已經在你家門口等了半小時了，請問，您什么時候回來簽收一下，或者......”

趙婧妍看了看陳慕，聲音清亮道：“鞋子都不要了，拿去放衣物捐獻箱里吧。從我家樓下左轉，走兩百米就有捐獻箱，謝謝！”

趙婧妍氣勢洶洶地下了車。

陳慕的車子很快沒入夜色，兩人第一次傲嬌碰撞，兩敗俱傷。

“趙小姐......”

趙婧妍聞聲，抹了把臉，讓自己冷靜下來。

還是今天早上那位導購小姐，她神色為難道：“趙小姐，這些鞋子？”

趙婧妍禮貌微笑，“不好意思，剛才是在開玩笑，請幫我拿回家里去，謝謝?！?

導購小姐再次被驚到了，有錢人的玩笑都開得這么值錢。

加上趙婧妍腳上穿的，陳慕買了十四雙新鞋，各樣式的鞋盒子在鞋架旁邊堆成了一個小山。閃亮亮，看著就讓人很幸福。

“趙小姐，你男朋友可真愛你，買了這么多漂亮鞋子給你。請您簽字，祝您每天好心情?！?

趙婧妍簽好收條，淡淡道：“謝謝?！?

她合了門，屋子里靜悄悄的。她看了看早上換下來的那雙高跟鞋，黑色鑲細鉆的，優雅中又帶著些俏皮的設計。她看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歡，可她平時不穿高跟鞋，也不太會穿高跟鞋走路。

試衣鏡里映出主人高貴的腳和冷如霜雪的臉，趙婧妍走了兩步，脫了，赤腳踩在地板上，雙腳才得了自由。

有些東西很美麗，但不合適，也不適合過多留戀。

趙婧妍若無其事地洗漱，換衣服，手機響的時候，她略微一怔，有些忐忑地移近，移近，嘆息。

“爸爸，晚上好啊?！壁w婧妍笑盈盈道，離家這么久了，有點兒想念北邊的風景。

趙爸跟女兒聊了會兒，問了她近況，然后提醒說：“后天是你姑姑的生日，可別忘了?！?

趙婧妍神色遲疑，想說什么，又沒有說。

趙爸總覺得趙婧妍什么都知道了，她和她媽媽一樣聰明，但也一樣倔強。

“別犟了，主動給你姑姑打個電話。她是不同意你去蘇州，你這也不也去了嗎？你嫂子說，你在蘇州住的房子其實是你姑姑給你買的，她還是疼你的.........”

趙婧妍看了看自己的公寓，舒適宜居，雖然來蘇州前和姑姑起了沖突，但姑姑當然還是愛她的。她獨自來蘇州打拼，能有這樣美麗治愈的家，少吃了多少租房、居無定所的苦頭。

趙爸說：“婧妍，你不忙的話就回來一趟，你姑姑一個人，你回來看她，她會很開心.......”

“她見了我，未必開心！”趙婧妍嘆息，兩人心中隔閡未消，她買了生日禮物，但不打算回去。

放下手機，屋子里又回歸了一個人的平靜，趙婧妍不止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孤獨。

既沒有人真正懂她，又沒有人陪著她，愛著她。趙婧妍覺得自己是個愛情動物，沒有愛的人，也沒有被愛，她心里總覺得空落落的。

她又看了看那邊堆放的鞋盒，情緒起伏了好久，最后，意興闌珊地回了臥室。

上班族徐嘉敏難得休閑半天，出來采購日用品和生鮮果蔬，可她說了半天柴米油鹽的事情，趙仙女無動于衷。徐嘉敏見趙婧妍心不在焉的樣子，還挺美的。有人就是站在這么有生活氣息的超市里，都不染凡塵。

“婧妍，你不買些嗎？”

趙婧妍懶懶道：“沒心情做飯。”

明天就是安奕的婚禮了，趙婧妍要是很正常才是真的嚇人。徐嘉敏回身和趙婧妍并排推著購物車，開解道：“婧妍，你要是心情不好，可以去旅游嘛，你上次說去云南，為什么又不去了？”

趙婧妍答不上來，不去云南是因為陳慕說要帶她去砸場子，在宋清歌和陳慕之間，她選擇了陳慕。但誰又能想到，在安張婚禮舉行之前，兩人先分道揚鑣了。

趙婧妍順手從貨架上拎了一箱酸奶放進了購物車，徐嘉敏看到了，問：“你這是給誰喝的？”

“給啦啦的，怎么了？”

徐嘉敏搖了搖頭，放了回去，“小孩不能喝的。”

趙婧妍定睛一看，果然包裝發生了部分改變，代言人也變了。

“陳思思？沒聽說過。”

徐嘉敏笑了，“不會吧，連她你都不知道？她是辰影新捧的藝人，你知道辰影現在是誰說了算嗎？”

徐嘉敏手指按住后兩個字，只剩一個姓，暗示很明顯，趙婧妍微驚，“他不做影視投資的?！?

徐嘉敏說：“你怎么知道他不做？賺錢的事情為什么不做?！?

呵！趙婧妍心里不太痛快，她又看了看陳思思，她眼睛很大，清純漂亮。更讓她心里酸酸的是，兩個人一樣姓陳，名字加起來，思慕。

她又想到陳慕那句“趙婧妍，要么死心塌地跟著我，要么別再誘惑我”心中更加惱火，有的是女人死心塌地跟著他，她才不會去湊那個熱鬧。

徐嘉敏接了個電話，“婧妍啊，她在呢，怎么了？好，你等下。”

李浩杰是編劇，他想把趙婧妍的小說《如你》改成影視劇本，當然，具體事宜還需要和趙婧妍當面談。

趙婧妍有些懵，徐嘉敏笑道：“我推薦給他的，婧妍，發財了記得給我分紅?！?

徐嘉敏是個熱愛生活的人，反正無論如何她是不會無聊的，她有一個會寫書的閨蜜，有一個做編劇的老公。

“婧妍，這本書很好啊，當時你要是舉行一個簽售會，影響肯定更大。甜甜暖暖的校園愛情，多好?！?

趙婧妍嘆息。

這本小說是她兩年前寫的了，她最初是在網站上日更，寫了三個月才完本。她也沒想到會被編印成書，最初出版的時間是一年前，所以，還算是新書。

她之所以比安奕晚來蘇州兩個月，也是因為這本書簽售會的事情。不知道姑姑為什么要為難她，毫無道理地阻止她來蘇州。最終簽售會取消了，她來了蘇州，又失去了書中男主原型安同學。

這本書寫得很順利，簽約、成書、出版都很順利，只是成書之后鬧了這么多不愉快。她想到學生時代的安奕，春風十里不如你，而如今，來不及認真道別，他已經要做別人的新郎，做別人的丈夫了。

蘇州經歷的一切，跟做夢一樣。趙婧妍幾乎現在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要結婚了。

徐嘉敏自然能想到她的失落和難過，說實話，畢業之前，安奕和趙婧妍跟小說里的男女主角一樣，是校園里的神仙情侶。沒想到最后的結局是各自歡喜。

過了一會兒，趙婧妍才問：“李老師不是喜歡歷史劇嗎？怎么換風格了？”

“誰知道呢！他編的那些歷史劇，太嚴肅了，有幾個人看，說他，他還不信?，F在可能是醒悟了，想編些少女心的東西了?！?

趙婧妍想到李浩杰斯文、老成的模樣，笑出了聲，“想想有點兒滑稽?！?

徐嘉敏對自己的老公毫不客氣，“是有點兒嗎？一米八的大男人要去編小女生的愛情故事了，我想想就覺得滑天下大稽，但又能怎么辦呢？他想到這里，我只能支持，這不，我把你的書推薦給他了，連續看了兩個晚上沒睡覺。”

“我挺喜歡李老師的劇，歷史就要大格局，要嚴謹?！?

徐嘉敏說：“得了吧！別惺惺相惜了，今天去我家吃火鍋，你們當面談?！?

徐嘉敏買了許多東西，后備箱都塞滿了。趙婧妍看著又興奮了，“哇塞，敏，我可以在你家蹭吃幾天嗎？”

“我倒是歡迎你來吃，但是你這幾天不是在孤兒院做義工，挺遠的，你怎么來回折騰？”趙婧妍聞言無奈地聳了聳肩。

兩人上了車，趙婧妍嚷著逛街太累，捏著小腿叫苦，徐嘉敏道：“回家給你燉豬蹄豬肘補補?！?

“你才豬呢！”兩個人一路說笑，在路口等紅燈的片刻，趙婧妍不經意看到一個人。

劉皓看了看她，笑得一如既往地奸詐。

兩車離得不遠，后車窗半開，趙婧妍看到陳慕坐在后面，只能看到他的半張臉，沉默無言。

很快，綠燈亮了，兩輛車在路口一左一右離去，南北不相逢。

愛與不愛，反復難言。你應該是一場夢，我應該是一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