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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 紅母
  • 貓定諤的靴
  • 3864字
  • 2019-05-25 20:00:00

黑籠子響起時,風被驚醒了。她當然并不見得有多了解黑籠子,在里頭待了這幾個小時,她對它最多的了解就只有兩個字:冷、黑。然而就這兩種感受已經足以讓她崩潰,他們被關在一間臨時羈押室里,又冷又怕,受不了,他們只好擠成一團。在三個小時前,黑籠子響過一次。“咔嚓”聲過后,黑籠子里有了照明。也就是那個時候,他們才發現這個臨時羈押室原來也是有窗戶的。他們巴在窗戶上,看著遠處兩扇高得似乎沒個盡頭的大門慢慢打開,又看著那個戴著眼鏡的男人慢吞吞推著手推車進了黑籠子。眼鏡男一路上都可以看見他們的,但他只在第一時間看過他們一眼,然后就一直看著自己身前的手推車走路了。他們像四個地道的傻瓜一樣,看著眼鏡男從臨時羈押室前過去,又消失在后面的另一間鐵籠子里。

不過,不久他就推著手推車過來了,手推車裝得滿滿的,看情形應該是種子。但風還是突然想核實一下。

“你推的是種子嗎?”她問。

眼鏡男看她一眼,說:“沒錯。”

風問:“今晚你們要用幾個種子?”

眼鏡男說:“五十個。”

風問:“你們每天都要造這么多人嗎?”

眼鏡男說:“今天晚上這五十個種子,是為了修補和升級用,并不打算造新人。”

風問:“這黑籠子里存了多少種子?”

眼鏡男說:“這個……可能不方便告訴你吧?”

風說:“反正我已經成為你們的種子了,告訴我也無妨。”

眼鏡男說:“也是。”不過他說種子分等級分類別存放,具體存了多少他也不清楚,他只是個負責搬運的小工,并不負責管理這些種子。這么說著,他已經推著車要離開了。風又趕忙把他叫住。風說的是“你等等好嗎”,還用的是楚楚可憐的口吻,他也就停下來看著她,耐著性子等她發話。

風說:“我想問一下,我們要什么時候進庫存?”

眼鏡男說:“按常理,這種時候才進黑籠子的種子,要第二天上班后才進庫存,但因為明天有人升艙,可能會耽誤一個上午。”完了又問:“你那么著急干嗎?”

風隨口就說:“我不是著急。”末了又覺得不妥,便撒了個謊:“這里頭太冷太黑了。”

眼鏡男說:“庫存里更冷更黑。”說到這里他還挑兩下嘴角,算是冷笑吧。“你難道不知道這里叫‘黑籠子’?”

風說:“謝謝,我知道了。”

眼鏡男又挑了一下嘴角,這一次應該是有點兒抱歉的意思。他懶懶地推著手推車又要走。風急忙又喊“等等”。他雖然看上去很不耐煩,但他畢竟再一次停下了。

風說:“你放了我們好嗎?”

大金鏈急忙跟上:“你放了我們,我們給你我們所有的錢。”

另外兩個也趕緊把臉擠到窗口來:“是呀,得了我們的錢,你就不用做小工了。”

眼鏡男問:“那我能做什么?”

大金鏈說:“做老大呀。”

眼鏡男很無奈地攤開兩手,說:“可是……我生來就是小工啊。”籠子里的幾個有點傻,他們總算是明白了,紅殿里的人生成前就定了級別和工種,不管如何,他們還是走的程序的套路。

“也許……今后會有改善吧,紅母一定會把我們創造得像你們一樣完美的。”眼鏡男很有信心地說。

“你們用了我們做種子,情況也沒有改善嗎?”風好奇地問。

“當然有,改善很大,要不我們哪來那么大信心呢?”眼鏡男說。

“可如果是我們的話,有了錢就可以做老大了,就不再是小工了。你們卻不能?”水晶鼻說。

“是的。”紋身袖套加補一句。

眼鏡男歪著腦袋想了想,說:“問題出在設置。我們生成于一種設置,紅母把我設置成一個小工,我這輩子就只能做小工。即使很有錢,也無非是一個很有錢的小工。”

“你就沒想過突破一下嗎?或者你們叫升級?”紋身袖套問。

“我們的升級是上頭安排,自己做不了主。”眼鏡男說。

“那么修改呢?剛才你說到過修補。”風說。

“修補的話,只是針對你弄丟或者退化的部分。種子進了我們的身體后,有些東西會因為我們運用得少或者根本就不會用,而漸漸的退化掉,或者干脆給丟掉了。這種情況,就需要修補。”眼鏡男說。

“既然用得少,甚至根本就不用,修補它干嗎?”風問。

眼鏡男說:“現在用得少,或者根本不用,并不代表今后也不用。事實上目前只是因為我們掌握得不夠好,造成了丟失和退化,并不意味著我們有意忽略和舍棄,修補就是為了培育,不光培育種子,也培育我們。我們相信通過不斷的培育,最終我們就會和種子達成完美的結合。”

風說:“聽起來,種子進到你們的身體里,不是它在做主?”

大金鏈也說:“是呀,我們可是由大腦做主的。”

眼鏡男正準備開口,他左手腕上的手環突然尖叫著閃起了紅燈,這是在催他了,于是他摞下一句“我得走了”,便推著車疾步而去了。

燈追著他的屁股一路滅過,他出了門,黑籠子又成為名副其實的黑籠子了。黑暗重新包圍他們后,沉寂也很配合地包圍了他們。四人沉默了一會兒,終于全都想到一塊兒了。“這里簡直就是墳墓。”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出了這種感覺。因為這種不約而同,男生里不知是誰“吃吃”笑了兩聲。風感覺自己也笑了笑,但并沒笑出聲。“嚴格意義上說,這里就是我們手機族的墳墓。”她說。

“也是,手機族死了,不都來這里嗎?”大金鏈說。

“所以我們已經死了?”聽上去是紋身袖套的聲音。

“是死定了。”水晶鼻說。

風說:“沙塵會來救我們的。”

大金鏈說:“你敢肯定他會來救我們嗎?”

風沒吭聲,她高傲地認為,不需要跟他們下什么保證。

大金鏈說:“可到現在都沒什么動靜啊。”

風不高興地說:“進個紅殿那么容易嗎,你急什么?”

又說:“再說了,剛才你們不也聽到了嗎?我們有的是時間。”

那幾個不吱聲了。新的沉默當然不是因為風的態度不好而郁悶,而是因為有了期待。這就是為什么當黑籠子再次發出聲響的時候,他們都能那么敏感。他們有可能正做著得救的夢呢,猛一驚醒就以為是沙塵來了。可他們巴望的大門并沒有開,甚至也不見有燈光亮起。

“沙塵現在只是一團種子的樣子,我們根本看不見他。”風說。她同時又在想,沙塵甚至根本就不需要燈光。她毫無意義地張望著黑暗,盼望著沙塵發現他們。她相信沙塵只需要破譯一下開門碼就能把他們解救出籠子。可是通過仔細辨別,又都覺得那“轟隆”聲只意味著啟動了另一間黑籠子。根據聲音的漸遠,他們意識到可能是外面又有了新的種子。這種時候,并非正常采集種子的時間,那就有很大可能是沙塵。三個男生真希望跟風對上眼神,他們能想到她現在有多擔心,盡管他們聽見風在咕噥“不可能”。憑著他們自身的經驗,這種時候嘴上說“不可能”,恰恰是因為相信太有可能了。事實也如此,風已經變得不安起來,她在籠子里打著轉,黑暗使她變得像只無頭蒼蠅,東一頭西一頭,把黑籠子撞得“隆隆”響。

“也許我們不應該坐這里傻等著沙塵,我們自己也該做點兒什么。”風說。

大金鏈說:“可是我們能做什么呢?”他的意思很明白,在這個黑漆漆的鐵籠子里,他們什么也做不了。

風開始用拳頭砸玻璃窗。因為有過先前的那十多分鐘照明,他們已經對這只鐵籠子有了充分的了解。盡管摸著黑,風也能砸得十分精準。在這只鐵籠子里,只有拳頭才是最硬的家伙了。可她似乎忘記這種辦法早先已經用過了,而且已經證明過沒用了。可誰說早先的放棄不是因為有個沙塵可以期待呢?現在看起來沙塵已經指望不上了,還不趕緊爭取這惟一的一線希望?

三個男生一開始有點發愣,不明白她為什么要做那種無用功。

風很生氣地呵斥他們:“發什么傻,你們難道甘心留下做他們的種子嗎?”

他們當然不甘心,而且聽風這么一說,他們也就完全明白他們的處境了。如果剛才還有所期待的話,那么現在看來那根惟一的救命稻草已經沒指望了。于是,他們也迅速加入其中,而且不光用拳,還用腳。這一次他們都使的是吃奶的勁,都拼了命了。他們感覺自己的拳頭已經給砸出了血,腳也痛得要命。可玻璃窗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他們是多么渴望聽到“嘩啦”一聲脆響啊。絕望中他們伸手去摸,才發現玻璃已經給他們砸出了許多的坑。原來還有這么韌性的玻璃!如果它更像鐵皮的話,你們憑幾個鬼影拳頭能砸開嗎?

全都瘋掉了。三個男生發狂地亂踢亂捶,聲嘶力竭地喊叫。最后又一個個漏氣似的癟下來,癱到地上。

風開始摸,墻壁、地面,一寸也不放過。她希望可以摸到一個開門的機關,可到最后她不僅沒摸到一個機關,就連一條縫隙,或者一處凹凸都沒摸到。黑籠子壁面光滑如玻璃,就像一個玻璃罐。那么罐口在頭上嗎?他們搭起人梯去摸天花板,一樣什么也沒摸著。

三個男生再一次極盡瘋狂之能事,不過他們很快就意識到了另一種安靜,一種來自風的安靜。他們奇怪地停下來,摸著黑問她:“你怎么了?”

風沒有吱聲,她實在是不想說話。

他們又問。因為他們看不見她的表情,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風不想聽他們再問,便回答說:“沒怎么。”

他們在黑暗中長長地吐氣,大松一口氣的意思。

“我們怎么辦?”這是大金鏈在提問。

“隨便吧。”風說。

“什么叫隨便?”

“就是無所謂。”風說。

“什么叫無所謂?你當時跟我們保證過,即使給抓進來了,你的男朋友也會來救我們的。”大金鏈的語氣里已經有情緒了。

“他肯定來了。”風說。

“你們自己也認為剛才那個黑籠子是出去接沙塵的。”她說。

“他不光來了,他還為我們搭進了性命。”她說。

這回,三個男生也安靜了好一會兒。

那之后大金鏈的問題又來了:“那么你為什么會無所謂呢?”

風說:“如果他搭進了性命,我為什么要在意自己要死在這里?”

她說:“其實我一開始就沒打算活著出去。”

又說:“不過我想要的最好的結果,當然也是最壞的打算……是能像沙塵那樣活著。”

“就是說你其實從來就沒為我們考慮過?”大金鏈的口吻里已經有了明顯的抱怨。

“你們當時可是自愿要跟我的,是誰還說過‘誓死要炸紅殿’的話?”風說。

“可是我們現在后悔了。”大金鏈說。

“是的,現在我們后悔了。”那兩跟班也緊跟著這么說。

“后悔了又怎樣?”風警惕地問。

“你現在沒有‘金鐘罩’了。”

“也沒有買炸藥時的豪氣了。”

“我們已經不再崇拜你了。”

三人一人一句表白完,就全都撲向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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