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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 紅母
  • 貓定諤的靴
  • 3639字
  • 2019-05-22 21:03:07

我們船上只有風沒有回來,這便自然被認定為“恐怖分子”了。雖然“恐怖分子”是紅殿的用法,但我們船上的手機族也用它來稱呼風。三等艙“女單”4號里里外外,甚至過道上都擠滿了人。知道“恐怖分子”就在三等艙“女單”,整個三等艙的人全涌到這里來了。再往后,甚至還有二等艙的人。像魚的丈夫和大頭的父親,甚至因為三等艙還有親人,就名正言順地往里擠。四等艙的人也想去,但他們根本上不了甲板。就連酷老者,也因為今天還不是禮拜日,而被剝奪了去探望女兒的權利。

風或許從來沒想到過有一天她也會成為焦點人物,現在全船,甚至整個手機族都在關注著她。她不僅在自己的船艙里遭到了圍觀,還出現在空中視頻里。空中視頻通常都是在有重大新聞事件的時候才出現,風很顯然做了一件大事。風成了焦點人物,今后很長一段時間,她將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話題。

在我們意識到風可能就是那個恐怖分子之前,紅殿早已經有了結論。那天晚上風占取了空中視頻整個頻道的整個播報時段,一時間滿世界都在說風。當然同時也在說大金鏈、水鉆鼻和紋身袖套。他們分別屬于AB5678號船和BF6789號船的四等艙,報道稱他們是從犯。但因為他們有過不止一次兩次案底,這一次也并不會因為他們是從犯而從輕發落。報道顯示了他們全部的作案過程,是從監控錄像上截取的。那簡直就是一部犯罪微電影,不過因為四等艙的監控設備低級了一些,畫面不夠清晰,還是黑白的,看起來又像一部老電影。報道告訴我們一個結果:他們已被判處死刑,身體將在明天禮拜后進行火化。

一開始,大家都還都保持著沉默,似乎不知道該從何討論這件事情,聽到這個結果,就有人喊開了:“為什么?”

“為什么那么快就判刑了,還是死刑。連審都不審一下嗎?”

一個開了口,第二個很快就跟上了:“審什么審,誰叫他們去炸紅殿呢?”

“是啊,他們要是炸了別的什么地方,估計也死不了。”

“可炸別的什么地方有什么用?就是該炸紅殿。”

“你閉嘴吧你,就不怕把你也給抓了一起判死刑?”

……

酷老者和書生是站在船艙的窗戶看的電視,他們的身后也是吵吵鬧鬧的室友,有的還借機巴結他們的室長,說了好多替風抱不平的話,但做父親的還是覺得嘴唇像石板一樣沉重。

書生說:“我該阻止她的。”

他說:“她的計劃我全知道,可我竟然沒阻止她。”

酷老者看了看他,想勸他不要自責了,可他感覺嘴巴竟像是給水泥凝住了似的。

書生說:“怎么辦?”

他說:“明天禮拜后,她的身體可就要被火化了。”

那做父親的本來已經焦慮到了極點,書生總這么撩,他便再也沒法站著不動了。他不容分說就撥開人群要往外走,書生急忙尾巴似地跟著他,問他想干什么。他想干什么呢?他想去三等艙,去風的船艙,他要把風的身體帶回來。這一點,其實不用問書生也知道。書生所以要這么問,就是想提醒他,他現在不能上甲板,乘警會讓他吃警棍的。可是那做父親的哪里還會把警棍放在心上,他走得義無反顧。或許除了書生以外,別人都是支持他的,室友們主動為他讓出一條路,到了過道,別的四等艙公民也同樣為他讓出一條路來。可書生還是希望他冷靜一點,他建議說:“我們最好還是等一等沙塵,他一定會有更好的辦法。”

這時候酷老者已經到了樓梯口,凳上樓梯就是甲板了。聽他這么一說,他停住了腳步并回過了頭。他的眼神里并沒有希望,他說:“可沙塵……”他的意思很明白:沙塵也已經死了。

書生說:“可沙塵現的情況,比以前更加神通廣大。”

這話聽得我耳朵發燙。我一直在他們身邊,我一直看著這一切,但我跟他們一樣束手無策,算是什么神通廣大呢?如果這一切發生在那一邊,我或許還能想出些辦法來。可現在是在船上,我連怎樣進入到真身的辦法都還沒找到。我甚至連現個形或者發個聲安慰一下他們都做不到。所以酷老者到最后只能對書生說:“可是現在,沙塵在哪里呢?”

書生也不知道我究竟在哪里,所以這下他終于還是閉了嘴。這次他不僅沒戲酷老者不去,連他自己也一起跟去了甲板。結果他們一起遭到了乘警的驅趕。這個事件發生后,不光紅殿那邊宵禁,船上也增加了兩倍的乘警,他們一冒頭就給發現了。他們試圖解釋以求通融,酷老者說死刑犯是他的女兒,明天就要火化了,他只想見她最后一面。書生也在旁邊證實他說的都是真的。但船上的乘警程序里沒有涉及那么復雜的演算,他們只知道不到禮拜日四等艙公民不得上甲板,只知道向違反規矩的人舉警棍。最后的結果依然是他們飽飽地吃一頓警棍,栽回了四等艙。

我想我必須做點什么了。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急中生智,我突然就想到了風的身體。云端的巴豆告訴過我,我們這團量子信息想要進入真身,必須找那種面黃肌瘦的人。依我的理解,面黃肌瘦可能意味著安保措施不強,就像四等艙紅殿一樣,防火墻措施不夠強大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風的身體不就根本沒有防火墻嗎?我趕緊從四等艙回到風的船艙。她依然在沉睡,但已經沒有人圍觀她了。她的室友們各自都在自己的鋪位上躺著或者坐著,只有室長和魚還在她的鋪位前站著。不過她們也并沒有看著她,她們只是并不那么著急回到自己的鋪位而已。她們站在那里,跟同室的其他人一起討論著這件事情,猜測著風哪來的膽,為了什么。因為推測風大多是因為我,所以她們又開始討論愛情的力量到底有多大什么什么的。

我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她們的討論,琢磨著怎樣進到風的身體里去。急出一頭汗來,終于決定試試紅殿的模擬數據線路。我把自己偽裝一個風的壓縮包,黑進風的模擬線路,便以風的名義進到了她的身體。我試著睜開眼睛,再動動手指。我驚喜地發現自己做得很成功。我扭頭看到了室長的頭頂,那里頭發已經變得稀疏,我想那是因為她身為室長的原因。我試著坐起來。試著平靜地看待室友們的驚詫。我甚至試著從上鋪下到了地上,但我始終不敢張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控制聲音,準確地說,我不敢保證開口說話的時候是不是能發出風的聲音。那么我最好還是閉著嘴為好。我的當務之急,是移動風的身體,讓她去四等艙見父親。因此而引起的一切驚慌驚喜疑惑,我都不用去管,也最好別去管。我就那樣從室友們呆傻的目光中走出“女單”4號,又躲避著乘警的視線溜進新的驚詫的視線,然后到了四等艙。這里迎接我的當然還是驚詫。“風怎么又回來了?”“你不是給判死刑了嗎?”我不敢做聲,只能沖這些關心風的人們點點頭微笑一下。我希望自己笑得像風。

酷老者和書生當然也毫不例外地傻在了那兒,我走過去拉上書生,又給了風父親一個眼色,便把他們帶了出來。我把他們帶到了過道盡頭,因為我實在不敢保證是不是會有人去告密,那么在船艙里是最不安全的。這時候,我才悄悄告訴他們:“我是沙塵。”

我發出的聲音果然只能是我的。

一個女孩身體發出男孩聲音,肯定讓人感覺怪怪的,酷老者和書生的表情證明了這一點。

我說:“我知道你們不習慣,但這樣風就能來到你們身邊。”

酷老者說:“關鍵是要救她回來。難道你不想救她回來嗎?”

我說:“我比任何人都想救她回來,但她現在被關進了黑籠子,肉身又將在明天禮拜后進行火化。想救她,就得先把她的肉身藏好,否則就有可能落得我一樣的下場。”

書生問:“那你怎樣打算的?”

我說:“你得幫忙。””

書生說:“你說。”

我說:“你摸到機艙,找到我們船上的照明總閘,讓船上停電十分鐘左右就可以了。”

酷老者說:“我做什么?”

我說:“你跟我在一起,我們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藏好風的身體。”

書生正要走,我又拉住他叮囑道:“完了我們去那邊見。”

書生點點頭去了,我和酷老者留下來等待停電,同時琢磨哪個地方藏風的身體最安全。而且我們很快就沒了清靜,一些好奇又好心(或者根本就是假惺惺)的人已經跟了過來。他們自以為是地猜測風是越獄回來的,他們顯得很關心,跟過來時也盡量不聲不響,還老往身后看。他們說話也用的是密談的口吻。他們說這么明目張膽可不安全,沒誰敢保證這船上全都是好人,指不定一分鐘后就有人往船長那里告密邀功去了。這么說的時候,已經有人想到了辦法,說不如先在扮相上做點手腳。想到這辦法的時候他已經脫下了自己的衣服蓋在了我的身上,跟著有人又把褲子脫給了我。可是風的長頭發依然是個麻煩,于是又有人上前將衣服上的帽子扣到了我頭上,這人甚至還有一副墨鏡。好吧,出于大家的熱心,我(準確說是風)已經得到了不錯的掩護。可是只有我和酷老者知道,一旦我離開風的身體,這身披掛武裝的就只是一具肉身而已。而我,又不能一直待在風的身體里,我得出來去救風的意識,去劫黑籠子。

“就讓她躲在我們艙里。”有人巴結著他們的室長。

這是宣告大事妥貼了,可酷老者卻問:“明天乘警來要身體的時候怎么辦?”

“就說不見了。”他們想都不想就說。

“風吃的怎么辦?要知道一動手機,她就暴露給紅殿了。”又有人突然意識到了要害問題。手機族在船上的食物是不能互相分享的,但又只有這些食物才能養活肉身。

這個時候,過道的燈突然滅了。事實上,全船的燈都滅了。我知道是書生那里妥當了。船上很少出現這種情況,因而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就我們身邊的幾個熱心人而言,也害怕得趕緊朝船艙摸。我知道是時候躲了,便拉了酷老者趁黑閃了。

我去的是機艙外面的一間廢品倉庫,平時那里少有人問津,風待在那里應該相對安全。

是的,我得想辦法劫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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