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夕陽透過窗戶玻璃,傾進教室,整個教室都充滿橘黃溫暖的光芒。
蘇向暾回頭,透過光線,看清了楚子元認真堅定,且急迫的表情。心里砰砰亂跳,不敢再看他,視線亂瞟時,才發現全班同學包括班主任都看向她。
她嚇了一跳,連忙轉身趴在桌子上,拿著筆在本子上亂畫。腦海里卻浮現出,班主任剛才看著自己那遲疑復雜的表情。她知道,班主任是不會同意了。
教室里安靜了好一會兒,班主任指了一個存在感很低的男生,作為他的新同桌。不顧楚子元激烈的抗議,警告他:“你要是再欺負同桌,就搬到最后一個人去坐,正好咱班是53個人!”
看著決然而然走出教室的班主任,楚子元不顧老師的警告,想故技重施。奈何這個存在感很低的同學,任你罵,任你推搡,我失明也失聰。
我就是塊石頭,你能把我怎么樣。當真有種“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南西北風。”的樣子。時間長了,即無趣又無奈,沒轍了,他只能認命了。
后來,在下午吃過飯后,到上晚自習之前的這段自由自習時間,蘇向暾有時候沒有出去背書,楚子元就會坐在她旁邊。
再后來交集越來越少,大約就是在楚子元過生日時,會請要好的同學們吃糖。蘇向暾的桌子上,會被放一把各色糖紙包裝的硬糖,然后周圍的同學哄搶。
有天晚自習下后,蘇向暾先去廁所,碰見了小學一位要好的女生。不過她是在一班,這時她讓蘇向暾幫忙為她抱著書。
蘇向暾看到最上面是一本作文書,瞬間眼睛一亮。等同學從廁所出來,她將除了作文書外的課本還給她,打著商量要借作文書。在聽到同學說不是她的,她只是今晚借來看的。蘇向暾二話不說拿著跑回了教室,那個女生追到門口,卻不敢進教室。
她和蘇向暾商量明天問過書的主人,替她借來,蘇向暾卻等不得,看她拒絕的并不怎么堅定,便和她癡纏。
突然有人從身后擁住她,來搶書。她下意識的兩手抓住書往前送,那兩只胳膊卻不短,從她身后伸過來,還能夠到她手里的書。蘇向暾一面緊緊抓住書,一面抽空回頭看,是楚子元。
正好他眉眼含笑,低頭看著懷里不停掙扎的蘇向暾,并沒有看向那本被爭奪的不成樣子的作文書。
“我的書!我的書!”女同學在門口連連驚呼。
蘇向暾才回過神來,臉頰一紅,側頭嗔道:“快放開!”
楚子元好像也不是真的要搶書,看到她有些羞惱,便松了手。
蘇向暾沒看他,到門口將書還給女同學,翻了個白眼道:“還騙我,明明就是你自己的書,還說是借的?”
“好好好,是我錯了行不行,等我今晚寫完了作文,明天借給你!”
“這還差不多,明天我到你們班找你,可不許再找借口!”
“沒問題!”
還有一個夜雨,第二天輪到蘇向暾值日,所以當晚班上的鑰匙被交到她手里。她只能等所有人都走了才去鎖門,然而楚子元卻留在了最后。
“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鎖門了?你今晚就睡在桌在上去吧!”
“你怎么能這么沒良心,我是看著外面下雨。所有的教室又都關門了,黑漆漆的一片,才留下來陪你,打算送你回宿舍的。”他笑著說。
“那還不快走?”蘇向暾白了他一眼。
關了燈出門,楚子元又搶起了她手里的鑰匙,“我來我來!”
“你,給我圓潤的滾!”蘇向暾用力推他,拿著鑰匙正整備鎖上,他又過來搶。
周圍已經黑漆漆一片了,唯獨他手上的小手電筒,能照亮方寸之地,再搶下去,只怕會宿舍都熄燈了。她只好松手,讓他來。
鎖上門之后,雨還下的很大。他把手電筒塞進蘇向暾手里,兩只手并在一起,罩在她頭上。走起路來,不但不能遮住一點雨,還時常撞在她身上。
“走慢點,走慢的,被雨淋到了!”他還不停的講廢話。
“這樣回宿舍,我整個人都會變成落湯雞了。你是不是誠心的?這樣走什么時候到宿舍啊!”蘇向暾無奈的推他。
他卻笑嘻嘻的絲毫不在意,笨拙而固執的將手撐在她頭上,轉過一個拐角,宿舍前的燈光照過來。
蘇向暾將手里的小燈筒塞給他,推開他跑進了雨幕里,高聲喊:“謝謝啦!”
這些記憶一幕幕,浮光掠影般在腦海里閃過,蘇向暾還能表情平靜的踩著一層層臺階下山。縱然那是的笑顏純真,可誰也回不去了。
她突然驚醒,如果我和楚子元短短相處那么八周,都有這么多美好的回憶,那文君堯和張楚涵呢?他們可是整整相處了一年,縱然后面我和他相處的時間更久,可是,我真的能和張楚涵比嗎?
不能,現實告訴我,我始終都只是他的朋友。她占盡先機,我焉能后來者居上?
翻著那時的回憶,琢磨著這時的事情。她就沒有和楚子元說話,楚子元也只是攬著她的肩膀,沉默著陪著她下山。
到了山腳下回合,季言凝和黃錦洲兩個看樣子,大概已經在山腳下等了有一會兒了。
楚子元的胳膊還搭在蘇向暾肩膀上,那兩人看著這樣都笑的很曖昧,卻沒有多說什么。
蘇向暾心里好笑,我們別說有發生點什么超出想象的事情,就是連話也沒有多說。她感覺楚子元的手慢慢的從她的肩膀滑落,她還是沉默。
她想起來還是初一的時候,楚子元的一位堂妹和自己吵架,說了一句:“你仗著自己聰明,不學習也就算了,拉著楚子元一起玩了半學期。結果你自己考了班里前幾名,害的他成了倒數幾名。你知不知道他小學還拿過三好學生的獎狀?”
蘇向暾一直記得她那憤怒的表情,當時不以為然,后來心思漸漸變了。看著楚子元一直在班里倒數幾名上徘徊,最后只能上職中,就有些愧疚。她有種預感,這次或許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
后來的時光也證明了這一點,所以,縱容他最后的親近,大概是一種好好的別離吧。既然好好的別離了,那么關于這個人和那些記憶便算是翻頁了。
小鳥移情別戀的那個故事,她一直都記得,并且也覺得它很有些道理。楚子元孵化她情竇的這顆大樹,在今天之后,大概就永遠的別離了。
知道后來才知道,情劫這種的東西只能應在一個人身上,若是和楚子元相處不僅僅是最初的那八周,而是相處了整整一年,只怕后來也就沒有文君堯什么事了。
初一中考后,和楚子元的同桌被陰差陽錯的分開。而年級第一的文君堯,從此頻繁的出現在堂哥口中。未識其人,先知其事。已經足以引起蘇向暾的注意了。
因為一四班和初二的教室在校園最深處,所以一年來竟也沒有認識。早操四班跟在三班后,蘇向暾只能看著,后面那幾個高個子男生的背影,暗暗猜測哪個是文君堯。
好奇心導致進了三班第一天,就問新同桌,哪個是文君堯?從此文君堯那人那事便成了蘇向暾磨不可滅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