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定了定神，脫去皮手套，湊著夕陽仔細看著手心的紋路。

手和自己熟悉的手已經不盡相同，略大一些，也更有力度，掌心有一些原本沒有的老繭。

不過他仔細看的卻是掌紋，每個細節都很清晰，也很穩定。

這肯定不是在做夢了，王希判斷。他有過清醒夢的經驗，知道夢境畢竟是大腦的幻覺，不可能無限地細節分明，穩定持續。

他又快速的在腦中背了一下圓周率和斐波那契數列的前幾十位，心算了幾個平方開根號，確認自己頭腦也還清晰。

排除掉其他可能性，剩下的哪怕再荒誕，也是最有可能的了。王希這么想著，又扯了幾把草聞了一下。他不確定空氣里濃烈的血腥味到底是怎樣，但是青草的氣味卻是知道。和熟悉的青草氣味一樣。

五感全部正常，思維完全清醒。

我之前是在……做報告吧？王希一開始回想，忽然發現自己多了一種奇妙的感知，不同于視覺聽覺等正常五感。

隱約感到意識的深處有一段抽象的線條，不去注意的時候能感到是一根線條或者一個圓環，集中注意力想觀察的時候，卻化作一團變換模糊的流形，有點像隨便扎起來的一團禮品包裝帶。

這不是能量弦和世界面么……王希感知著這個熟悉的，有點像自己平時研究的課題內容的東西，赫然發現自己的記憶，清晰的不像話。

仿佛未來科技才有的全擬真VR一樣，記憶里的每一刻都纖毫畢現，甚至還能像進度條一樣拉動。自己最后印象中的學術報告，連原本沒有注意看的每一個觀眾的臉龐都能“復現”得清清楚楚。

而且一切記憶仿佛都和那神秘的能量弦聯系著。

王希掃著自己的記憶一路往前，甚至退回過了嬰兒期，伴隨著一陣頭痛，才隱隱約約回想起來自己的另一個身份，林切斯特，以及剛剛在這里發生的戰斗。

一切都仿佛是多年前的記憶一樣遙遠，但是回想起來之后，又快速變得鮮活起來，恍若昨日。

王希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擁有林奇的全部記憶。

語言是一種本該從未聽過的語言，但是完全熟悉。文字是一種字母和象形符號結合的文字。自己仿佛擁有了普通人根本遇不到的“雙母語”情況，感覺有些怪異又有些奇妙。

關于林奇的記憶，并不像能量弦提供的記憶那樣細致，而是類似普通人一樣有的清晰，有的模糊。

看到地上的血肉模糊，回想起記憶里的殺戮，王希并沒有感覺到特別的惡心慌張，身體和精神都有一種受過嚴格訓練的冷靜。

“看來情感上也和林奇統一了。”王希思索著，“但是整個抽象邏輯，深度思考模式卻是覆蓋了。”

一邊想著，王希發現腦海里的能量弦居然還有記憶的作用，可以把自己思考的思維導圖連同文字自由的記憶，修改，好像腦海里多了一個靈巧的記事本一樣。

“這倒是很方便啊，看看能不能做做計算？”王希試著用意識思考了幾個從簡單到復雜的數學計算，又用腦內紙筆計算的方式驗證了一下，全部正確。“效果如同腦內計算機啊……想不到用這種方式實現了人機接口”。

忽然王希想到了一個奇特的點子，雖然感覺有點荒謬，卻忍不住想試一試。

“雖然感覺有點蠢，但是誰知道呢，試試看吧。”王希想著。他閉上眼睛，一邊用感知傳遞溝通能量弦，一邊開口說：

“系統。”

腦海里的能量弦和周圍的環境一樣鴉雀無聲，毫無反應。

……

“就說沒可能遇到什么所謂的系統，小說害人啊！”

王希倒是有些松一口氣。如果真有什么小說里那樣的系統或者主神空間出現的話，他反而可能會懷疑是自己是處在什么類似“缸中之腦”的情況，而這類情況無法驗證，懷疑也只能徒增煩惱，不如不去想它。

根據林奇記憶里如同魔法或者超自然力量一樣的景象，以及意識內這神奇的能量弦的情況，王希初步判斷這是一個存在著奇異力量的世界，不但基本上不可能是地球，甚至可能不是什么外星，而很有可能在一個基本物理規則不盡相同的宇宙。

但是這個世界，也和地球太接近了……不但有類似的重力，類似的太陽和月球，還有類似的各種動植物以及人類。如果平行宇宙理論成立的話，這里也會是一個和前世十分接近的宇宙。

王希一邊思索，一邊檢查了一下黑袍人的遺骸。說是尸體也勉強，倒是更接近細碎的血肉和灰燼狀顆粒的混合物。黑袍里沒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物件，不如說除了一件袍子，根本什么也沒有，甚至連鞋都沒有。

王希順著記憶找到停在稍遠處的馬車，車夫和四名士兵一樣全身崩壞，死狀凄慘，而兩匹重型挽馬只是軟倒在地，沒有傷痕，也沒有掙扎的痕跡，靜靜地死去了。

確定了基本狀況，王希又開始思考自己現狀到底是怎樣。

根據林奇的記憶，自己的外貌，比如臉型，骨骼輪廓和前世王希都驚人地接近，而且同樣是棕黑色的發色，棕黑色的瞳色。

林奇有些像是一個從小鍛煉，又因為經歷的不同，而外表產生了些許不同的王希。

雖然自己如今的邏輯和抽象思考能力幾乎全來自王希，但是他并沒有天然的默認自己就是王希，而是做出了幾個假設：

第一個可能性，自己就是王希，在參加學術報告的時候，忽然就穿越到了林奇的身上，兩人記憶合并。

第二個可能性，自己前世是王希，這世身為林奇，有些類似轉世。然后不知為何記憶蘇醒了。

第三個可能性，自己關于王希的一切其實都是意識里的能量弦帶來的，因此關于王希的記憶和思維和能量弦緊密相連，而且回憶如同未來的VR技術一樣纖毫畢現。有可能地球上的王希還在繼續進行著學術報告，而對自己的一切一無所知。

不管哪種假說，自己毫無疑問都是結合了兩世為人的奇特情況。而身處這個世界，身為這個身份，王希覺得，將自己的認同定義為林奇更加符合邏輯，也更方便一些，反正現在的情況下，林奇就是王希，王希就是林奇。

至于自己長期的目標……自然是探知這個世界所謂的超自然能力。大部分由前世經歷而建立的邏輯和抽象思維，以及屬于學者的濃烈的好奇心都被這奇特的世界激發出來。

林奇建立了對自己身份的認知，準備先完成之前的目標，返回萊科鎮，向羅貝爾勛爵大人回報這里發生的詭異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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