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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夜訪精玉閣

  • 嘆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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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524字
  • 2019-05-07 06:05:00

破曉。

厚重的積雪被一輛馬車碾碎。

馬車內隱約可見潺潺升起的薄霧迎著初生的朝陽。四匹駿馬已奔馳了一夜,勞累不堪,持鞭的手一下又一下打著馬屁股之上。

駿馬唯有前行。

姜毗擺弄著眼前的斟具,美酒的香甜隨著沸騰伴隨著盈盈而上的霧氣充斥著整個馬車。

臉色依舊慘白,但酒卻未少飲半分,如此飲法免不得大聲咳嗽起來,姜毗卻毫不在意自言自語道:“我那兄長好酒,夜斟千杯亦虎虎生風,我沒他那般海量,但卻也差不多少,可惜卻無他一般有美人共飲。”

白發魔道:“小王爺這般男子還怕無美人共飲?”

姜毗搖頭道:“若我撒上千金自有美人相陪,可惜,那種庸粉我實在失了性致。我那兄長說的倒也不錯,這美人千金難買。”

白發魔冷笑道:“這女子若小王爺你想得,又豈會安然無恙?”

姜毗搖頭道:“像你這般女子如若小王想得你會如何?”

白發魔側眼瞧了塵離劍一眼無話,姜毗輕笑道:“所以啊,這美人千金難換,如今我倒是想做一個酒徒而非色徒。”

白發魔微微笑道:“看來小王爺亦有無法得到的美人。”

口舌伶俐的姜毗頭一遭住了嘴,纖長的手指輕扣酒杯良久一飲而盡幽幽道:“若不如此,我又怎會與酒為伴?”

白發魔心生好奇卻也未言,姜毗亦未有在說之意側眼看向了車窗外楠楠道:“在行三百里靈蛇洞就到了。”

白發魔點頭,眸中卻皆是憂愁。

靈蛇洞本是她家,但這憂愁卻無法熨平。

姜毗悠然道:“兩年前寒冬我曾與唐清文路過靈蛇洞,卻不知靈蛇洞是那般面貌。”

白發魔問道:“小王爺眼中靈蛇洞該是何貌?”

姜毗回應道:“靈蛇洞以毒聞名天下,我本以為寸草不生,柴蟲遍地,卻誰知四季如春,生機盎然。不如昆侖山天寒地凍,不如青城山巍峨險拔,不如蓬萊島絕地無門。論是仙境也不為過。”

白發魔沉默,憂愁更甚幾分幽幽道:“小王爺這次怕是要失望了。”

姜毗反問道:“何來失望?”

白發魔開口,帶著幾分落寞道:“還有三百里就要到了,為何失望親眼見到便知。”

姜毗微微一笑,看向窗外,白發魔未在言語,唯有驅使駿馬的鞭聲愈演愈烈。

馬車外的怪石聳立漸漸被花紅柳綠所取代,本是嚴冬,而此處卻生機盎然,孤零零的小島如同巨大的烏龜背,矗立在平靜波光粼粼的海面之上,它不是名樓古城,沒有古色古香的韻味;它不是世外桃源,不能讓人大吃一驚;但它是天地的鬼斧神工,不得不令人嘆為觀止。

馬車堪堪而止,姜毗撫簾走了下去,不同于冬日的蕭殺空氣,此處倒是春風拂面,如此良辰美景暮暮朝朝,令姜毗一瞬心猿意馬。

四匹駿馬累到了三匹,唯有黃趾趾高氣揚的來回踱步,看著癱倒在地的其他三匹駿馬眼中滿是漠視。

人分三六九,這馬也為三六九,黃趾本就為馬中之王,瞧不上其余駿馬倒也說的過去,但在癱倒的三匹馬兒面前耀武揚威是如何?

姜毗側看一眼黃趾也不敢言語,這黃趾通人性,若是得罪了它,不管姜毗是不是小王爺,多么高高在上,一樣踹!

回想這些年一路上哄著黃趾的場景姜毗就氣的牙癢癢,但除了哄著別無它法。

白發魔負劍而站,姜毗一身白衣,手持天闕,若瞧去還當真像極了名震江湖的大俠。

旁人不會知曉,這位大俠竟是連手中的寶劍也拔不出來。

五道童站與白發魔身后,似在等她的命令,這般忠心的五條狗竟令姜毗有些羨慕,白發魔稍加使使眼色,五人一躍而出。

踏水而行。

五道童雖善使毒,但論起武藝,五人合力也能夠稱之為高手。

微風起,吹動白衣,花紅柳綠之地卻有絲絲涼意,更有絲絲憂愁。

姜毗輕笑道:“你有心事?”

白發魔輕輕點頭承認的倒也痛快,姜毗繼續問道:“可是憂慮靈蛇夫人?”

白發魔微微側目很快移開目光道:“江湖傳言家師習五毒真經至走火入魔,筋脈盡斷而死,我又有何憂慮?”

姜毗笑道:“確實如此,但這江湖傳言卻不會告訴世人這靈蛇夫人出自唐門,為上任唐門宗主唐玄機愛妻,也不會告訴世人兩年前唐清文曾前來拜訪,更不會告訴世人靈蛇夫人其實未死。”

白發魔眉頭微皺眉目間皆是怒氣,塵離劍亦感受到主人心中所想,劍鳴不止,姜毗惘若未見嘆了一口氣道:“兩年前唐清文一行確實疑點重重,且不論真假,單單如此巧合便不得不令人生疑。”

白發魔閉目幽幽道:“你與他是手足,我自不過多言語,但他的名字若入了島依舊掛在口中,引我師兄震怒我也保不了你。”

姜毗眉頭微皺望向島嶼竟一時無話,身側白發魔沉默許久開口道:“唐清文也稱得上光明磊落,如此卑鄙行徑我也不信,但當時唯有他一人在場。”

姜毗微微一笑道:“我認得他的劍,如若是他動的手我自不偏袒,但如若是莫須有的名頭,我自也不放過!我此行本就是為了他的死因,孰是孰非還是見到了靈蛇夫人在做定奪。”

波光粼粼的海面,道道水紋打破了平靜。

漁公撐桿,劃將一艘小船緩緩至了岸邊,蓑衣蓋其身,斗笠壓其顏,花甲的年紀,背早已佝僂,瞳孔也無絲毫生氣。

枯皺的臉有著一條長長的傷疤,模樣可怖,左手撐開船,駛向那海中孤島。

那黑點愈來愈近,姜毗的眉頭隨之緊鎖,白發魔移步于側笑容中帶著些許蕭瑟道:“如何,可還是當初你看過的景色?”

滿眼望去,盡是看不到邊的斷木,枯樹,蟲鳴鳥叫之聲也未有半分,甚至沒有一點綠色生機。島上散發著些許惡臭,是那埋葬于泥土中的森森腐肉,繞是這泥土也漆黑一片。

姜毗的眉頭未舒展,曾經這里說不上繁華,但也人聲鼎沸,而如今一朝物變人亦非,四面荒涼人住稀。

蕭索,孤寂。

于記憶中的景色截然不同,姜毗轉頭問道:“何以這般荒涼景象?”

白發魔搖頭道:“自從家師死后,此地便逐步落為死島。”

姜毗不搭,而此時小船也靠了岸。

白發魔率先下了船,轉頭看向未動的姜毗道:“悔意?”

姜毗低頭輕笑一聲手撫過衣衫道:“倒也不是,只是……唉!”

五道童早已恭候多時,見白發魔下船迅速圍了上去,像等著主人獎賞的惡犬。白發魔卻未看五人一眼,緩步向著島中而去。

姜毗打量四周,心中的詫異仍未消減半分,如此荒涼之地距那日不過三年,這三年島中發生了什么?

島中矗立的是精玉樓閣,三五冷香小筑,卻再也看不到昔日熙攘的情景,唯有蕭蕭三五人,見之白發魔進入樓閣無一不低頭維諾。

五道童開口道:“主人,洞主此刻正在閉關,你看我們是不是應該通秉他一聲?”

白發魔微微皺眉冷眼如刀,五毒童同時半跪于地周身顫抖不止,直至白發魔遠去仍不敢起身。

姜毗搖頭輕笑道:“好大的官威。”

白發魔道:“不過是五條狗罷了”

姜毗也明白發魔是極其高傲的人,因此也未多說什么。

冷香小筑內倒是有些許綠色,不過卻都是雜草,縱使有人清理,這雜草仍不甘寂寞的冒了頭,直至房門之外。

房內灰塵漫天,白發魔推門而入也是不滿的皺眉轉身道:“我去找人給你清理一下。”

姜毗伸手攔住了白發魔的去路幽幽道:“急什么。”

白發魔輕按劍柄滿是戒備,姜毗瞧出白發魔心中意,上下打量起白發魔姣好的身軀道:“我可是你的掛名夫君,眼下夫君去無可去,何不與你共處一室?”

白發魔不語,但周遭寒意愈演愈烈,姜毗眼皮顫了顫見白發魔有怒意連忙收手道:“倒也不是非共處一室不可,只是看美人生的精美,想要挑逗幾分。”

白發魔側眼如刀,狠狠瞧了一眼道:“你若在敢無禮半分,東海王也護不了你。”

姜毗收起嬉笑,目光看向小筑后方的精玉良閣幽幽道:“如此,帶我去瞧瞧靈蛇夫人。”

白發魔聽聞此言轉身皺眉道:“你是何意?”

姜毗環劍看向了那精玉樓閣道:“你那師兄是非不分,若是他出了關,我又怎能見到靈蛇夫人?又如何還唐清文一個青白?”

白發魔咬牙道:“你倒是對唐清文有著異常的信心莫不怕滿盤皆輸?”

姜毗轉身幽幽道:“殺了唐清文的唯有一劍,但在這一劍之前早已遍布劍痕若是依時間來推斷,那些劍痕應當是逃離靈蛇洞時所留下,是不是如此?”

白發魔眉頭緊鎖直視姜毗,姜毗緩步道:“為何那個人急著殺他?再來靈蛇洞之前我懷疑是他得到了墨甬的線索,而如今我卻覺得是他在此地發現了什么,才會導致死亡。”

白發魔嘴緊閉著良久道:“這小小的孤島能有什么秘密。”

姜毗搖頭道:“什么秘密我也不清楚,但此刻我唯一明白的是唐清文并非死在夜不語手中。”

白發魔一滯看向姜毗胸前眸中皆是震驚道:“你還真是個瘋子,竟以身試劍!”

姜毗嘴角抽動兩下苦笑道:“也不能說是瘋子,他那一劍我確實躲不過,而我在賭你不會讓我死。”

白發魔連連搖頭,她很少失態,也從未在旁人面前失常過,但這一次卻瞧不透了姜毗。

不,從來沒有瞧透過。

她的眸中都是打量,在打量這個似乎一直以來都是胸有成竹的男人。

聽起來荒誕無稽的話卻處處透漏著斟酌,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不是瘋子。

白發魔幽幽道:“那座樓有一位高人把守,整個靈蛇洞也唯有家師能夠進入,莫說我,就連我師兄也闖不進去,你如何進?”

姜毗道:“自然少不了你的幫助。”

白發魔反問:“我如何幫?”

姜毗輕笑望向了落了陽的山頭淡淡道:“瞧,夜幕降臨了。”

船翁,老叟的房間油燈還在亮著,曾經這冷香小筑燈火通旦,而如今那番熱鬧情景再也瞧不到的。

曾經那精玉樓閣夜夜有琴蕭合奏之聲,令人肝腸寸斷,而如今這斷腸曲在無奏起。

白發魔癡癡的戰在小筑的石階之上,呆滯的望著通綠的池塘,那樓閣抬眼便可看到,很近。

但這距離很遠。

因為她不愿動。

靈蛇夫人就在這樓閣之中,而這樓閣她也只進入過一次,便是將靈蛇夫人放在了冰棺之內。

靈蛇夫人的確未死,但一個離了冰棺身體便會腐朽的人與死了又有何區別?

白發魔微微轉頭,看向了一側燈火通明的房,她知道房中的主人也在看著自己。

月之輝撒向孤島,那枯樹的枝木與月輝相互映照,處處都是張牙舞爪,如同身處鬼窟。

白發魔動了,身形之快,無可形容,僅僅一瞬便已到了樓閣之前,手中多出五枚飛針,只看過銀光閃閃,那樓閣禁閉的門以多出五個小小的針孔。

禁閉的掉了漆的赤紅大門緩緩打開,像極了生銹的寶劍,聲響之大沙啞而刺耳。

一佝僂身軀提著一支油燈走了出來,隨即轉身如同照看一個孩子一般溫柔的掩上了生銹的大門。

生怕驚醒樓中人一般。

老叟轉身,閃著精光的眸子與佝僂的身軀截然不同,那目光如一條狠辣的毒蛇:“小丫頭,何事?”

白發魔黑紗掩面壓低嗓音道:“與你無關。”

又是三道精光閃過,卻也不是攻擊老叟。

這三枚精光可比百面鬼的暗器兇狠許多,誰知老叟手一輝,三枚花針以落其手,老叟卻連步子也未移動半分,白發魔一滯。

這樓閣住著一位高人早已不是秘密,但卻不知此人竟有如此武藝。

老叟搖頭道:“你即是她的弟子卻又為何做出這般離經叛道之事?”

白發魔大驚,這老叟眼光著實毒辣非常。

老叟繼而又道:“如此,我便替她管教管教。”

手中花針隨手而出,云淡風輕卻殺心畢露。

白發魔不敢硬接,調轉身形奔向那茫茫夜色,老叟欺身追了過去。

不過數步又停下了步伐,自言自語道:“這小輩……”

回身看向身后的樓閣,眸中的毒蛇愈演愈烈。

白發魔眼見老叟回樓,心中焦急不堪,但垂下顫抖不止的左臂令她無法前行。

那一針!

避無可避!

老叟吹滅了油燈,再一次溫柔的掩上了木門,樓內很暗,但老叟的眸卻清明可見。

老叟轉身,面前男子令他不解開口問道:“為何不逃?”

姜毗輕笑道:“我逃不了,但既然能夠進這個樓,我相信我也不會死。”

老叟走的不急不徐開口道:“還真是個有趣的人。”

姜毗輕笑道:“相信你也不愿讓鮮血打擾她的休息。”

老叟雖殺意不減,但確實未有動手之意,雖然只要動動手就能殺了面前的男子。

但,厭惡生殺的她不惜以命來構造島中一個美好的大同,自己又如何忍心讓她看到鮮血。

姜毗笑道:“看來我猜對了。”

老叟越過姜毗繼續向著前方走去開口道:“你若不怕死,盡管跟著。”

姜毗輕嘆一口氣道:“我這個人最不喜歡被威脅。”

老叟淡漠道:“現在的年輕人把忠言當做威脅?如此,便當做威脅吧。”

姜毗打了一個寒顫,他感覺到有一條毒蛇已經盤在了脖頸,漏出了獠牙只待封喉那一刻。

身后老叟的步伐再起,那要人命的毒蛇才逐漸離開了脖頸。

姜毗沉默許久道:“我忽然很同情你,守著別人的妻子哀載一世。”

老叟也不怒,但卻未言語,姜毗轉身,此刻距離老叟已有十步,望著佝僂的身軀姜毗又道:“可惜,紅顏以逝,英雄兒郎也已到遲暮之年。”

老叟停下了步伐。

下一瞬姜毗的脖頸上以多出一只枯瘦的手,毫無血肉之色,但卻無法掙脫!這雙手若在前進半分,這座樓便會染上紅彩。

老叟冷冷道:“她還未死。”

姜毗不懼直視老叟毒蛇的雙眸悠然道:“你打算自欺欺人多久?人屠!蕭勇。”

老叟吃了一驚,握著脖頸的手有著輕微的顫抖,腳步也微微一退,那惡毒的眸也失去了狠毒的風采,不可思議道:“你是何人!”

姜毗輕輕打下蕭勇的手開口道:“我與你也算作同僚,你入朝謀事時家父還在邊疆。于情于理我應當喊你一聲伯父才是。”

蕭勇皺眉細細打量面前男子許久,姜毗輕笑道:“家父!東海王姜辰業!”

一滯,蕭勇打量許久咋舌道:“倒也有幾分姜辰業的風采。”

姜毗嘴角微微上揚道:“可你卻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她當真能夠令你背叛朝廷?”

干癟的臉漏出一抹苦笑,但卻比哭還難看:“他們讓你來捉我回去的?”

姜毗搖頭:“我沒有那個功夫,也沒那個能力,我只為一個故人死因而來,帶我去見靈蛇夫人,你的消息我分毫不會告知朝廷。而我只需看她一面便可。”姜毗說著眸中帶著些許嘲弄:“這個交易,不會太為難萬骨候吧?”

蕭勇眸子忽然暗淡自嘲聲音傳來:“萬骨候?呵……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叫我了,你如何知曉我在此處。”

姜毗道:“我不知道你在此處,也不認得你。我只是曾聽家父對你贊不絕口,借之他口中故事,此地之所已,推測出你為蕭勇,我是個賭徒,看起來,這次我又賭對了。”姜毗嘖舌道:“家父的話也不能全信,如今的萬骨候哪里有半分故事中的風采。”

蕭勇沉默許久轉身向著樓閣綿延而上的樓梯而去,幽幽道:“萬骨候蕭勇早都已經死了,此刻我只是個守著愛人蘇醒的遲暮老人。”

蕭勇未在言語,姜毗也迅速跟了上去。樓閣共為六層,年久失修的紅木樓梯早已腐朽,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遍布角落的灰塵,蛛網!在第六層消失的無影無蹤,每一犄角,每一房梁都宛若新建。

這第六層!

處處都為費盡心思!耗盡溫柔。

距離冰棺越近,蕭勇的步子越輕,直至聽不到絲毫聲響。

生怕驚醒夢中人一般。

姜毗也看到了。

那一口冰棺!

亦看到了冰棺內睡著的靈蛇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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