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想之下，礙于世俗，他縱使想開女子學堂也是有心無力。聯想剛才宰相愛女的要求，這次破例或許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莫丫頭，七日后來學院報到。”方行知深思熟慮之后告訴她。幾天后這消息便會傳遍京城，不知宮里那位作何感想？該來的還是會來的，方行知想到此處哈哈大笑了起來。

“是，方老先生。”莫尋凡奇怪的看著他，沒想到這位老先生這么怪，跟她打聽到的方行知好像不一樣啊。

方行知見此也不解釋，故事不一定要通過講述才知道情節，親身經歷不才印象深刻嗎。京城暗處的波濤洶涌，是時候該被照亮了。

“院長，我還想跟您商量一件事，”莫尋凡咬唇，知道讓她進書院已經很麻煩他，可是又不放心呆子一個人，鼓起勇氣，“院長，能懇求您讓他一起進去嗎？”

“這……”方行知臉上露出為難的臉色，雖理解她的擔心，但看那位少年實屬不是讀書的料，書院的規矩不好打破。錄取莫尋凡還是鉆規矩的空子，沒說有才之人非得是男子。

莫尋凡聽這遲疑不決的語氣，怕是難了。整個人頓時泄氣沮喪了一瞬，這時，一臉震驚的方佐拿著姜九剛完成的畫作傳給方行知賞閱。她立馬打起精神，恨不得敲自己的腦袋一下，怎么忘了呆子在畫畫。這下子一定可以。莫尋凡目不轉睛地盯著方行知。

要說方佐在院長身邊服侍了幾十年，不是行家但也見識了許多大家書法字畫。剛在那位少年的旁邊幫忙磨墨就可以看出他熟練的手法，行云流水，但期間處處又似乎保存著自己的真實實力。

因此現在看這幅畫，旁人只以為畫者只是畫中的水平，其實不然。即使這樣已經足夠讓人驚嘆，方佐眼中閃過一絲清明，現在他知道離開之前面前的女孩對少年囑咐什么了，有實力固然好，懂得藏拙看得更遠。

小姑娘這么小就看得透，以后可不簡單哪！方佐朝她不經意地點了點頭，莫尋凡會意后感激地對他一笑。

“是剛才的小公子畫的？”方行知接過方佐手上的畫，先是不留心的掃了幾眼，后是被畫法驚到，一邊品畫一邊驚訝，“是個畫畫的好苗子啊！”

“那先生是愿意錄取他了？”莫尋凡聲音上調了幾分，手心緊張得出了些汗。

方行知被小姑娘的充滿期待的星星眼給閃到，剛才還一派老成樣子，怎么遇到她哥的事才真正像個小姑娘的做派。可這樣他才不忍心。

“莫丫頭，小公子的技藝的確超群出眾，但書院是個讀書的地方。”方行知無可奈何，皇家干涉其中，但是他有一個可以推薦的人，那個老頭子必定會十分欣賞，“但是，我想給他引薦一下王洛賓。”

王洛賓？莫尋凡疑惑了一秒，看著方行知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突然想起來這方老先生有一位摯友王洛賓，是鎏朝有名的宮廷畫師，平常不愿與人打交道，故被別人說道脾氣古怪。

呆子能拜王老先生為師自然是好的，恐怕呆子不愿意跟她分開。但是這安排對呆子和她都好，只好哄哄他了。

“好的，謝謝院長。”在陌生的京城，院長已經幫她很多，她頗為感動。

“這么客氣干什么，你從今以后就是方為書院的一員，自然也就是我的學生，對你們好也是應該的。”

可惜便宜了那個姓王的糟老頭子，白白撿了一個這么資質的苗子。方行知想到他就有些恨得牙癢癢，每次幫他尋了些可以好好培養的子弟，卻反被他教訓一頓，說什么不要多管閑事。哼，怪不得朋友少得可憐，有時候被氣到極點也會想斷絕關系，但是沒過幾天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屁顛顛去他府上。

“莫丫頭，別忘了七日后來這里開始上課。”方行知怕她忘記，再次提醒，“這幾天你就去王老頭那里安排一下你哥的事。”

莫尋凡點點頭，向他行了一禮后告辭離開。走到門外發現局促不安的姜九。姜九在她出來的那一刻就迎上前去，神情不安的問道：“凡凡，我給你添麻煩了。”

“呆子，”說著抬起手敲他的腦袋，“說你是呆子還真是，你是我哥哎，從來都沒有添麻煩。”

姜九揉了揉她剛敲過的地方，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凡凡，再敲真的會變傻的。”心里雖然高興她這么安慰，卻有一絲失望閃過，只是現在的他不明白為什么會失望。

“沒事，我敲不會變傻的，”聽到他的嘟囔，莫尋凡隨意敷衍，轉念一想怕他受到欺負，又教育他，“呆子，你可不能讓別人敲你的腦袋。”

“知道，凡凡，我不傻。”姜九不開心地撇撇嘴，反駁她。

莫尋凡“嗯”了一聲，在她眼中姜九只是呆了一點，只是習慣怕他受到傷害。姜九見她承認了他不傻的事，壞心情頓時一掃而空，牽上她的手朝外走。

“呆子，你記得路？”這么彎彎繞繞的路，莫尋凡表示自己是路癡，別指望她做一遍就記得。

“嗯。”姜九除了畫技出眾，記憶力也是極好的。得到姜九的保證，莫尋凡放心了，任由他牽著走。不過在路上碰到了下課的學生，他們只是用好奇或打量的目光看著，些許閑言碎語從背后傳到莫尋凡的耳中。

被牽著的手上握得愈發緊，回頭一個鋒利的眼神盯著他們。他們被盯得頭皮發麻，沒想到一個女孩子的眼神這么可怕。看到他們畏縮起來，莫尋凡這才罷休。

“呆子，別想。”

“凡凡，我不喜歡他們他們說的話。”姜九悶聲不響的跟她說，語氣平淡的只是訴說，而不是抱怨。

“不必跟他們一般見識，”莫尋凡轉移話題，來轉移他的注意力，“我們去找一個我們住的地方，我們在京城的新家。”

姜九本想說不想她在書院里讀書，可是他是最了解她的人。他知道他們兩人花了幾個月的時間走到京城就是為了去方為書院，為了完成娘親的遺愿。明知道是在轉移話題，還是一如既往地配合她，他真的不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