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朝

在前往一條京城的路上，響起一道清如鈴的聲音。

“呆子，我好累啊，已經(jīng)走不動了。”

旁邊的路人尋著這撒嬌的語氣打量著那個用手拽著前面少年袖子的少女。

只見那女孩皮膚白皙，有一雙明亮的眼睛，盯著人看的時候只覺眼睛里面有星星一般在閃爍著光芒。柳眉彎彎，小巧的鼻子和嘴巴更是添了幾分靈動，如果不是看她穿著簡單的衣裙和頭上戴著的發(fā)飾，眾人定會誤以為這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出來游玩呢！

少年的樣貌，更是讓人驚艷，跟少女口中“呆子”兩個字完全扯不上。少年齒如編貝，唇涂丹朱般鮮紅，眼中微有淡漠之意，頭發(fā)以竹簪束起。雖然穿著跟少女一樣簡陋的衣服，但他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來的溫潤如玉的氣質(zhì)更增添了幾分翩翩少年的韻味。

有如此相貌的少年少女，讓眾人只道是金童玉女般無比般配。

而走在她前面半步的少年聽到少女撒嬌的抱怨后，什么也沒說，臉色如常地蹲了下來。

“凡凡，上來，哥背你走。”

少年獨有的嗓音傳到眾人耳中，暗嘆竟有如此干凈純粹的聲音。然后看到那個少女似是不意外地知道他會這么做，直接就圈住少年的脖子，舒舒服服地趴在他背上。

路人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心里直道他們感情真好。

少年確定少女趴好后，穩(wěn)當(dāng)?shù)姆鲎∷倨鹕怼?

“呆子，這里好多人啊，怎么都在看著我們啊？”莫尋凡被折磨多人盯著而微微紅了臉，小聲在少年耳邊說道。

“凡凡，我們快到京城了，自然人多了起來，”耳邊微微癢，偏頭安撫她的緊張，“別怕，凡凡。

都是哥不好，讓人騙走了我們的盤纏，不然也不會委屈你走這么長的路。”

莫尋凡聽到姜九的話沉默著不出聲，只是用雙手幫他擋住一些照在臉上的陽光。

他們本來是可以租借一輛馬車的，奈何在途中被一對假冒的夫婦騙取去了錢財。這一路靠著自己的腳力和好心人幫忙，但也走了幾個月。

沒過多久，莫尋凡看到姜九側(cè)臉的汗水滴落，忙用袖子幫他擦擦汗。

“呆子，快放我下來。”莫尋凡心疼這個一根筋的呆子，累成這樣還堅持背著她。

“沒事，凡凡，我不累。咱們要在天黑之前進城，這里看著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少年難得的沒有順從她。

“呆子，我的鞋掉了，快放我下來。”莫尋凡就知道這個呆子不會聽她的，只好說個小謊，而姜九就信以為真，讓她下來穿鞋。

而莫尋凡一踩在平地上，立馬朝前走。姜九愣了一下，然后才反應(yīng)過來追上去。

“凡凡，累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啊。”姜九再三叮囑。

“知道啦知道啦。”莫尋凡被說得太多不耐煩的回道。

在緩慢的步伐中，他們終于還是在黃昏時分進入京城。

在寬闊無比的街道上，小攤小販寥寥無幾。莫尋凡看著這偌大的京城，油然而生一種孤獨感。

身旁的姜九感受到了少女的異常，牽起了她的手。

莫尋凡的手心傳來姜九的溫暖，回了神，是啊，只要這個呆子還在，她就不是孤單一人。

她轉(zhuǎn)頭對著姜九一笑，神情又不失認(rèn)真地說：“呆子，以后我們就要在這里開始新的生活啦！”

“嗯，”姜九點了點頭，“凡凡，我們先去找個地方住一晚。”

“好。”

這一天的晚上，沒有幾個人知道兩個十三歲的少年少女會在幾年后引起朝堂民間的腥風(fēng)血雨，只有這條街上的少數(shù)人或許會記得他們敲響每家店鋪的門懇求收留一晚。

在宵禁之前，許是老天眷顧他們二人，一家客棧的掌柜愿意給他們一間客房暫住一晚。

少年少女向他表達謝意后心里松了一口氣。莫尋凡在路上曾向人打聽過京城的一些情況，宵禁后是不允許有人在外游蕩的，不然就要進衙門一趟了。

來到二樓上的客房，莫尋凡看著里面的陳設(shè)，靠門的左邊是一張床，打開窗戶可以看到貫通京城南北的街道，右邊有一張簡易的書桌。

心里再次感謝這家客棧的掌柜，沒想到會安排給他們這么寬敞的客房。

“噠噠噠”馬蹄聲在寂靜的街道上響起，莫尋凡從窗外望去，只見一道黑影從城門那邊往京城深處疾速而去。

宵禁期間，能無所顧忌地在京城大街小巷騎馬的，想必是個大人物。不過聽那急切的馬蹄聲，莫非有大事發(fā)生。莫尋凡陷入沉思。

“凡凡，洗澡水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姜九從外面進來，看她站在窗邊，替她關(guān)上窗戶。

“凡凡，夜里涼，受凍難受了可怎么辦。”

好的，姜九“老媽子”的碎碎念又開始了，為了堵住他的嘴，莫尋凡討好的說：“這不是有你嗎。”

姜九被她這么一討好確實說不出話來，他和凡凡從小青梅竹馬，他就喜歡什么事都照顧好凡凡，但又剛想說話的時候，莫尋凡已經(jīng)不見人影了。

罷了，總歸他是注定一輩子都要陪在凡凡身邊的。少年的臉龐在燭火的照映下更顯溫和。

由于只有一張床，姜九自然是讓給莫尋凡，他自己去向掌柜的借席子被子打地鋪。

洗好后的莫尋凡回到客房時，姜九已經(jīng)把一切都準(zhǔn)備得妥妥當(dāng)了。

一天的奔波勞累，加上熱水澡洗完后的放松，莫尋凡已經(jīng)困得眼皮在打架了，向姜九說了一句呆子要早點休息，就直接上床睡去了。

明天要正式拜訪方為書院了，不知有多少困難在等著她，想著想著就陷入沉睡。

姜九細(xì)心幫她蓋好被子，把燭火拿到書桌上，為明天的生計做準(zhǔn)備。

他磨好筆墨，鋪好紙硯，修長的手指拾起毛筆，一絲不茍的進行繪制早已臨摹過無數(shù)遍的大家之畫。

莫尋凡雖然經(jīng)常說他是“呆子”，但她也知道姜九有著超常的畫技，再加上這些年勤練苦功，畫功已經(jīng)可以說是出神入化。

在外人面前，莫尋凡經(jīng)常背著他狠狠夸贊他，以他驕傲。同時她也不接受任何人的反駁。

待完成畫作已是一個時辰后，他仔細(xì)收好，預(yù)備把它明天拿去古玩字畫店賣。蠟燭快要燃盡，他才驚覺夜已深，看了一眼床上安睡的女孩，才吹滅燭火安心睡下。

他們不知道明天會有什么在等待著他們，但兩人都相信，他們都會一直陪伴彼此。縱使未來飄搖不定，總會有落地安寧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