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板車就推到這，等你們跟供應商交接完就可以走了，別往前湊。”

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手里捧著一本記賬簿，指著李愛國父子三人說道。

“大家伙都挺好了，今兒個是第一次，允許小魚販進來跟供應商交接，下一次你們都要在公司外交接，魚販不準再推進來，我們這本來就不大，都擠進來工作沒法展開，耽誤的是大家的時間。”

沒等父子三人說話，胖中年又對在場所有人如是說。

阿爸跟大哥神情尷尬，他們看見公司內停著的車輛五花八門，站在供應商那邊的，最次的也是腳踏三輪，還有幾輛嶄新的摩托三輪，那可是稀罕物。

他們被喊停下的地方，是魚販跟供應商交接的地方，以板車居多，腳踏三輪車也不少。

做生意要講究排場，阿爸跟大哥被眼下的情景生動的上了一課。

李曉凱神色自然，一點都沒覺得尷尬，他們是供應商，很快就能賺到小錢錢，到時候來個鳥槍換大炮，檔次自然就上去了。

走到胖中年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胖中年了然點頭，面色如常的讓李曉凱他們站到供應商那邊去。

很快的，稱重收費的人來了。

父子三人將魚筐往下卸，水產公司的工人將魚筐里的水倒掉之后抬到秤邊，秤上放著新的帶水的魚筐，負責計數的會計記下未放魚的重量。

工人將魚筐里的魚往秤上里的魚筐一倒，噼里啪啦一陣水聲，很多水花都被濺起，李愛國看的是一陣心疼，濺出的哪是水花，是錢啊。

倒完魚之后，一名工人將手放進魚筐里攪和兩下，抓住飄上來的魚往邊上魚筐一扔。

繼續下一個魚筐。

如此反復五次，李氏父子三人帶來的五筐魚稱重完畢。

“你們自己分好了魚種類，我們大家都省事，一筐鯽魚一百三十二斤，一斤一塊七，二百二十四塊四毛錢，剩下四筐魚四百二十八斤，一斤六毛錢，二百五十六塊八毛錢，一共是四百八十一塊二毛錢，有沒有什么疑問？”

會計視線從賬簿上轉移到李氏父子三人身上，重點在李愛國身上。

阿爸滿臉通紅，一方面是因為賣魚激動的，另一方面是一時算不出價格，不由得看向了二兒子。

“價格沒問題。”

李曉凱沖著阿爸點頭，心想要不要買個計算器？山寨的夏普838價格在五十塊錢左右，Commodore F4146R手持貴一點，不知道能不能買到。

轉念一想，花五十塊買個計算器，大哥情愿扛著算盤來，也不會買。

“行，價格沒出錯，你們等會到會計室結賬。我講一下規矩，鯽魚價錢高，你們別想著往鯽魚里面偷偷放兩條其他魚冒充，被逮著了一筐魚價格按照六毛錢算。更別想拿羅非魚跟石鯪來魚目混珠，這個更嚴重，被抓著了直接取消供應商資格。”

會計撕了一張票據，放完狠話，掉頭就走。

“羅非魚是什么？”

石鯪他聽過，羅非魚李曉山還真沒聽過。

“非洲鯽魚，長得跟鯽魚很像，屬于外來物種，肉質粗糙，價格比草魚還便宜。”

李曉凱給大哥解釋道，前世拿羅非魚當本土鯽魚賣的魚販不在少數。

“哦，誰會砸自己招牌，捕魚又不花錢。”

大哥呲牙，不明白會計說的話有什么意義。

“我們只管做我們的，不虧欠自己良心。”

阿爸見的人多，知道什么樣的人都有，他們老實本分，不代表其他人都是如此。

“嘿嘿，一天賺四百八，十天賺四千八，一年怎么說也能賺十來萬。”

大哥笑的很傻，沉迷于賺大錢的幻想中。

“大兄弟，抽根煙。”

穿著白襯衫，梳著油頭，露著熏黃的牙齒，給李愛國遞了根煙。

阿爸接過香煙，挎在耳朵上，“謝謝。”

“小伙子，來，嘗嘗我的黃金葉。”

男子繼續朝李曉山哥倆散煙。

“謝謝，謝謝，我們不抽煙。”

在李曉山猶豫的空檔，李曉凱擺手拒絕。

見李曉凱拒絕，男子迅速將一根塞回煙盒，自己點上一根。

“大兄弟，我叫張全，也是供應商，供應商都是一家人，來是想跟大兄弟支會一聲，我們鯽魚的收購價格是六毛錢一斤，其他魚收購價格兩毛錢一斤。運輸途中損耗厲害，大家統一戰線，把價格定死了，不然我們費力弄到的供應商賺不到錢。”

張全，原名張全蛋，出來做生意將自己名字最后一個字去掉，自稱張全。

李愛國聽了張全的話，沒有出聲，他想跟這些人站在一條線上，大家各做各的不好嗎。

猶豫了一會，阿爸又看向了李曉凱。

“阿爸，我們是供應商。”

李曉凱笑著提醒道，最起碼當著張全的面，不能直接拒絕。

“好，收購價格我們知道了。”

阿爸做出了回答，他相信曉凱這么說有自己道理。

“那就成，那就成。”

張全笑呵呵的走了，走之前還看了李曉凱一眼，似乎要將李曉凱記著。

“我留下看車，大哥，你跟阿爸去領錢。”

將魚筐裝上板車，李曉凱自告奮勇，讓阿爸跟大哥去會計室領錢。

“我留下，你跟你哥去。”

阿爸點了根自己的旱煙，將票據遞給李曉山。

“那就都去，光天化日的，車放這誰敢推走。”

李曉凱見此，提議大家都去。

“行。”

李愛國打量了下四周，人來人往的，板車這么大，想推走可不容易。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在水產公司內部，財神爺跟前誰手腳不干凈，樂子可就大了。

阿爸握著票據，父子三人上了辦公二樓找會計室。

核對票據的是另外一名會計，將他們手上的票據串在票據插針上，在一張紅色票據上蓋章遞給了李愛國。

“樓下出納室排隊領錢。”

會計頭也沒抬，繼續看著賬本。

“謝謝。”

阿爸拿著紅色票據暈乎乎的帶著兄弟二人下樓。

“直接讓我們去一樓拿不就成了，繞一趟做甚。”

大哥領錢心切，對上下樓來回跑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