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凱家一共六畝地西瓜，昨天賣的加上偷瓜損壞的，賣出去大概一畝地。

今天光一個上午，又賣出去了三千斤！

剩下不到四畝地西瓜，再減去些許損耗，最多再來個一天，就能將瓜全賣掉。

到了中午，太陽特別毒辣，村里的漢子都被逼的將瓜推到陰涼下，趁著沒人的空檔瞇一會。

“曉凱，我們這樣賣沒問題嗎？”

李愛國抽著旱煙，心事重重。

李曉凱知道父親在擔心什么，這個時間段做買賣的人都很囂張，強買強賣是常有的事，富貴村人大張旗鼓占著三條街賣瓜，縣城里的野狗跟做買賣的，眼里容不下他們。

“阿爸，鄉親們都在，野狗們不敢來?！崩顣陨揭詾榘謸牡氖强h城的野狗，指著散落開的鄉親們豪氣沖天。

啪！

李愛國一巴掌扇在李曉山后腦勺，轉頭對李曉凱說，“你棍子叔幾個位置偏了點，一上午沒賣出幾個瓜，今天下午幫著撐場子，明天想回鎮上賣，用你的法子賣，他們不好意思跟你說，跟我說了這事?！?

李曉凱見阿爸神情略微不自然，心里明白阿爸答應棍子叔他們了，不在意的說道，“棍子叔想回鎮上，就讓他們回鎮上。往后幾天，誰要是想回鎮上咱也不攔著。阿爸你留心下，差不多剩一條街人的時候，跟剩下的人說，瓜賣完了，我們可以賣其他東西，問大家伙愿不愿意多賺幾個錢?！?

“賣其他東西？賣什么？”

李曉山很興奮，兩眼冒著光。

“可以，我留著著大家伙的情況，不少人都在打退堂鼓，好些人不好意思開口拉客，回鎮上賣他們也舒坦。”

李愛國吧嗒了一口旱煙，沒去問賣其他東西是指什么，把地里的瓜都賣完才是正經事。

“曉凱，賣什么其他東西？”

李曉山將李曉凱拉到一邊，兄弟倆小聲聊了起來。

傍晚時分，李曉山跟阿爸收拾攤子，李曉凱拎著菜籃子去菜市場。

下午四點到晚上七點之間，菜市場會有一些攤位掃晚市，把賣剩的不怎么新鮮的菜低價出售。

李曉凱花五塊錢買了二斤五花肉，四毛錢三兩花椒，嘿，四毛錢都能買一塊扇牌肥皂了，李曉凱知道自己回家很可能被阿媽念叨。

果不其然，當李曉凱回家后拿出菜籃子里的五花肉跟花椒。

阿媽不高興了，“買什么五花肉，買大肥膘多好，花椒你要想吃，我來年種點?！?

“今天賣了八百六十七塊二毛四分錢的西瓜，曉凱想買什么盡管讓他買！”

口袋里有錢，李愛國說話也硬氣。

“好好好，我把肉放井里，明天做給你們吃?！?

錢二女也只是習慣節儉，實際上哪有父母不舍得給孩子吃的。

“嘿，我們爺三走一個?！?

李愛國今天非常高興，瓜賣了那么多，再也不需要擔心瓜問題了。

端起酒杯，跟李曉山兄弟倆輕輕碰了一下。

在他們這里的酒桌上，碰杯代表著全干，不過一家人喝酒不需要講究，三人都淺嘗輒止。

“阿爸，我也想喝。”

李曉林眼巴巴的看著杯中的液體，饞得慌。

“小孩子喝什么酒，吃飯！”

錢二女訓斥著李曉林，李曉林委屈的低下頭，李愛國父子三人卻哈哈大笑。

小孩子總以為做了大人能做的事情，便可以快點長大，當他們真的長大的時候，就想著童年太短，稍縱即逝。

就在一家子其樂融融吃飯的時候，有客臨門。

“呦，吃著勒?！?

嘎拉村村長笑呵呵的走了進來。

“來來來，快坐，我們剛吃，一起吃點？”

李愛國起身嚷嚷道，李曉凱他們也跟著起身。

“行，我就嘗嘗弟媳的手藝。”

嘎拉村村長坐了下來，他今年五十二歲，和李家沒親，跟李愛國談兄論弟也合適。

“來，試試這萵筍，新鮮著咧。”

錢二女招呼著，將萵筍推到嘎拉村村長面前。

嘎拉村村長也不客氣，一邊吃一邊夸。

酒足飯飽之后，嘎拉村村長臉色一正，說事了，“曉凱，你們家今天賣瓜的情況，我們都聽說了。”

“事情是這樣的，我知道你們家瓜賣二毛錢一斤，兩千五百斤就是五百塊。錢，肯定會給。但牛二柱他們幾家，一時拿不出這么多錢……”

“您老開口了，錢我們可以分批收，每個月給五十，十個月就還上了，我們不收利息。”

李曉凱沒等嘎拉村村長說完，直接提出了解決方案。

“咳咳?！?

嘎拉村村長被嗆住了，“也能將就著湊上，一直欠債給身上，擱誰也不舒服不是?！?

“我們這樣，你們五家呢，都少收一點，五百給四百，你們家拿兩百，其他四家一家五十，你看成不?！?

按照他們的約定，一畝地西瓜李曉凱家占半畝地，要是這樣給錢的話，李曉凱是最吃虧的。

李曉凱沒有說話，裝作思考的樣子。

李愛國點起了旱煙，吧嗒吧嗒的抽著，不發表意見，李曉山神情帶著不滿，看著自己的弟弟。

“您老為這事專門跑過來，我們李家不能一點面子不給，這個賠償方案原則上我們可以同意，但我們有個要求，不管參與偷瓜的其他幾家少賠多少錢，牛二柱家一分不能少。瓜被人偷吃了不怎么心疼，怎么也是進人肚子里了，糟蹋瓜不行，該賠償的一分不能少?！?

李曉凱擲地有聲，渾然要把牛二柱家往死里得罪。

“好！沒問題?！?

嘎拉村村長很激動，李曉凱這翻話給足了他的面子，他對牛二柱那混小子糟蹋瓜的行為同樣很不爽。

“那行，就這樣，我不多留了。老弟，你有個好兒子。”

嘎拉村村長起身，沖著李愛國豎著大拇指。

李愛國呵呵直笑，沒有謙虛，送嘎拉村村長到后坡才回來。

“做的很好。”

回來后，李愛國拍了拍李曉凱肩膀，興奮之情無以言表。

兒子做的好，比他本人做的好還讓他高興。

原本不滿的李曉山，看了看阿爸，又看了看李曉凱，細細思索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