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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白衣候洛棠

  • 隋唐異聞書
  • 窈窕白馬
  • 5083字
  • 2019-05-23 20:00:00

“蕓香閣”中,老頭口中叫的“小侯爺”自然是洛棠,五大門派之一江州洛家的獨子。

此刻他正躺在一張長椅上閉目養神,手里拿著一只白玉酒壺,長椅旁坐著一個美貌女子,正在輕輕的幫他捶腿。

“小侯爺,老奴有事稟告。”老頭進了房間恭敬道。

洛棠睜開眼睛,拍了拍女子的手背輕聲道:“你先下去。”

“是。”女子溫柔地應了一聲,起身告退。

見女子退出門外,老頭俯身對洛棠道:“小侯爺,李流溪回來了。”

洛棠咧嘴一笑,道:“我道是什么大事,原來是他回來了。”

洛棠一個挺身從長椅上翻起來,雙手搓了搓臉道:“回來的好啊,這下老頭子有的忙了,不用整天看著我,煩的緊。”

“這會兒老爺應該也已經知道了消息。”老頭道。

洛棠看了看窗外夜色點了點頭,道:“看來今晚這里是待不了了,回去吧!”

***

走出房門,洛棠在前,老頭在后頭跟著,行到另一處房門口時忽然從中傳出一陣喧嘩,只聽得有個男子聲音放肆笑道:“大哥,咱兄弟三人難得能在京城碰頭,今兒個可得一醉方休啊!”

另一人道:“哎,三弟,哪有來‘蕓香閣’光喝酒的!當然是要聽姑娘們唱個小曲兒跳個舞什么的,那才配得上如此良辰美景啊!”

又有一人道:“二弟說的沒錯,這‘蕓香閣’的姑娘可是全天下出了名的能歌善舞多才多藝,而且據說都是從小便開始培養,每天早晚都要以藥酒浸身,所以每一個的皮膚都是光滑細膩,吹彈可破,遠不是你們邊關女子可比啊!”

洛棠聽到這里,忽然停住腳步,眼珠一瞇,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臉色不禁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房中又有女子諂媚道:“這位公子看來是行家呀~咱這里的姑娘可不是別家能比的,這光每個月花在胭脂水粉上的銀子就得頂別地兒姑娘幾年的花銷,來這里的客人那都是非富即貴——”

“非富即貴?”其中一男子大笑道:“這天底下要說貴能貴,誰能貴得過咱們三個?”

“哎,三弟,話不能亂說,小心隔墻有耳!”另一人勸阻道。

“閑話少說。”第三人道:“我問你,月姑娘可在?”

“喲!”女子一聲驚呼道:“這位公子敢情是我家月芽兒的老主顧?”

“老主顧?此話怎講?”

“公子有所不知,我家月姑娘兩年前就被一位貴人看中,投了三萬兩銀子將她包了下來,為期三年。所以月姑娘已經兩年沒接其他客人啦!”

“三萬兩?好大的手筆!不知是城中哪一位貴人?”

“啊呀公子你這可是為難奴家了,來咱們‘蕓香閣’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蕓香閣歷來都是為他們保密身份的,除非是朝廷查案,不然誰問了都不能說呀!”

“大膽!我家大哥問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哎呦!這位公子!非是奴家不肯說,真的是不能說呀,您想,若有其他人向奴家打探幾位公子的消息,要是奴家口無遮攔把幾位公子的行蹤泄露了出去,回頭幾位公子能饒得了奴家?這蕓香閣的招牌可就砸啦!”

“哼!巧舌如簧,我看你是活膩了!”男子一拍桌子大喝一聲。

“哎!二弟,稍安勿躁,咱們出來是玩的,既然月姑娘沒空,那么我們就換人!”

“可是大哥這——”

“沒事,兩位弟弟別忘了,我們今夜來此還有其他事情,所以還是別引人注意才好......”

***

少頃,這間屋子的房門被拉開,一名風韻猶存的女子從中走了出來,等她合上房門,洛棠裝作剛剛出現上前淡淡叫了一句道:“寶媽媽。”

女子一愣,抬頭看清眼前人后不禁一驚,掩口道:“小——”

洛棠快速抬手輕輕遮住她嘴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道:“寶媽媽,身上可有‘芙蓉散’?”

女子微微一愕,隨即秋波一轉,輕輕瞪了他一眼道:“嚇死我了,我道是什么事!”

然后她伸出二指從腰間錦囊里家夾出一個紙包塞道洛棠手里。

“拿去!”

“謝寶媽媽!”洛棠微微一笑。

“哎!”女子叫住洛棠略帶責備道:“‘芙蓉散’勁兒大!你可惜著點兒身子!”

洛棠臉不紅心不跳道:“謝媽媽提醒!”

等這女子走了,洛棠又等了片刻,又另有一女子捧著一個銅盤走了過來。

“是我家小米兒呀。”洛棠忽然從轉角處走出來笑嘻嘻的叫了一聲。

捧著銅盤的女子被他嚇了一跳,銅盤上的酒壺差點跌了下來,洛棠一把將她的手腕拖住才化險為夷。

女子啐了他一口沒好氣道:“誰是你家小米兒!快走開快走開,別擋著我的道兒!”

“喲喲喲!”洛棠低頭盯著女子笑道:“有了情哥哥忘記了好老公!”

“呸!油嘴滑舌,小心我去月姐姐那邊告狀!”女子瞪眼道:“讓開讓開!”

洛棠哈哈一笑,稍稍側了側身,女子一低頭,從他的身邊穿了過去。

洛棠回頭見她捧著盤子走入剛才那間屋子,臉上浮起了狡黠的笑容。

整個過程身后的老頭都看在眼里,包括洛棠借著托女子手腕的空當將一整包“芙蓉散”都撒進了銅盤上的酒壺之中。

“少爺可真壞啊,誰跟他作對真是倒了八輩子霉。”老頭心里暗暗道。

***

此刻屋內坐著三名年輕男子,眉宇之間有些相像,均是錦袍華服在身一派風流倜儻之姿,顯然非富即貴。

坐在左手邊的男子起身將另外二人身前的酒杯倒滿,三人共飲了一杯。左手邊男子皺眉道:“這酒味道怎么有點奇怪。”

右手邊男子笑道:“三弟莫不是馬奶酒喝多了,嘗不得這中原的杏花釀了。”

中間男子亦笑道:“三弟隨六叔他老人家在邊關待了三年,我們三人之中就屬你功勞最大啊!”

左手邊男子擺手道:“兩位哥哥就別笑話我了,那地兒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一個娘們兒,快把我悶死了!”

右手邊男子問道:“大哥,不是聽說這次八王進京都把長子帶過來了嗎?怎么這幾日除了我們三個其他人一個都沒見著?”

中間男子道:“七叔他們幾家的小子年紀還小,想必都被關在府里不得外出吧,哪能像我們這么來去自如,至于大伯家么......是昨日才到的。”

右手邊男子臉色微微一變道:“這么說來許旌這次也來了?”

中間男子點點頭,沒說話。

右手邊男子冷冷道:“哼,都三十多歲的老頭子了,來湊什么熱鬧!”

中間男子道:“哎!畢竟是大伯父的兒子,見了面還是要叫聲大哥。”

右手邊男子道:“那是見了面以后的是,私底下您才是我們的大哥!”

左手邊男子見狀點頭道:“對!沒錯!來,大哥,三弟我敬你一杯!”

三人又共飲了一杯,放下酒杯,中間男子稍稍嘆氣道:“這幾年姓許的可沒少立功啊,尤其是跟了李天將之后,據說現在在軍中已是主將,威望高得很吶!”

“誰說不是!”左手邊男子道:“先帝在世的時候就有意撮合他與洛天鴻之女洛傾城的婚事,沒想到后來洛傾城竟然被人打死了!真是白白糟蹋了一幅好皮囊!最近又聽說李天將有意替他做媒,要四哥把安陽公主嫁給他,真是瘋了!”

“哼哼。”右手邊男子聽罷冷笑道:“倆人差了不止一輩,這姓許的當真是艷福不淺!”

“這安陽公主也是個異類,放著好好的公主不當去做什么北衙禁軍的統領,弄得男不男女不女的,據說幾次番邦來使來提親都被她打了回去,真是丟盡了皇家的臉!”

中間男子笑道:“照我看來她倒是個聰明人,先帝駕崩之后沒幾年她母親齊妃也死了,與其在宮中任人魚肉還不如出來當個禁軍統領,好歹也是這皇城之中一股重要的勢力。”

“聽說太皇太后對她很是寵愛,真是年紀大了老眼昏花!”左手邊男子狠狠道:“這么重要的位置居然說給就給!”

三人說到此地又飲了幾杯,少頃,又有人說話道:“大哥,三弟,我聽我父王說,這次八王進京名義上是為了明年開春祭天一事做準備,其實是要來共同反對削兵一事?”

“對,沒錯,我家老頭子也是這么說!”

中間男子點頭道:“今年年初以來各地叛軍鬧得厲害,加上夏天嶺南道那邊鬧水災,水災完了又旱災,幾乎是顆粒無收啊,聽說那邊連軍餉都快發不出來了,皇上也是頭疼的很。”

“既然鬧叛軍,為何還要削兵?”左手邊男子不解道。

“三弟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右手邊男子譏諷道:“四哥是要削我們幾家的兵,把多出來的錢拿去養自己的兵!”

“啊,我看我家老頭子別的事情不積極,說到打叛軍他可是比誰都積極!我們這么出兵出力,為何四哥還要削我們的兵?”

中間男子笑道:“呵呵,三弟你看六叔他這么賣力可曾把叛軍完全剿滅?”

左手邊男子略微思索后搖頭道:“這個......好像沒有......”

“這就對了。”中間男子道:“若是叛軍都打完了,我們還有什么理由在捏著這么多兵馬?又拿什么東西去問朝廷要軍餉?”

左手邊男子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可是......”左手邊男子又道:“我倒是寧愿把兵權都交出去,做個逍遙一方的諸侯。”

中間男子聞聲冷笑道:“若是手里沒了兵權還想要逍遙一方?今天這邊要你一畝地明天那邊要你一擔糧,怕是不出一年你就沒有立錐之地了。”

“大哥說的對。”右手邊男子道:“對于我們幾家來說,兵權就是勢力,你看我們這次來京城,各方勢力都巴結著,若是將來兵權被收之后你再看看,哼哼,別說這‘蕓香閣’能不能來,就連京城讓不讓進都是問題!”

左手邊男子眼珠子一轉,道:“看來兩位哥哥家里都是一個意思?”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左手邊男子,似笑非笑道:“三弟說的是什么意思?”

此話一出,三人互相看了看彼此,臉上逐漸露出笑容,繼而共同大笑起來。

***

三人在房中說的話被洛棠一字不落的聽到耳朵里,他轉過頭對身后老頭道:“去找幾個麻袋來,要針線密的那種,找到以后在后巷等我。”

老頭猶豫道:“小侯爺,老劉我可都聽見了,這里面三個可都是皇親國戚,您這樣子不太好吧?”

洛棠揮揮手不耐煩道:“廢話,不然要麻袋干嘛,叫你去就去,快去快回別耽誤小侯爺我辦事!”

老頭無奈點頭稱是,然后轉身離開。

***

有佳人相伴,三人推杯換盞一直到了深夜才離開,離開之時卻沒走正門,而是選擇了后門。

三人相互攙扶跌跌撞撞的從后門出來走到巷子之中,一邊走一邊還在哈哈大笑。

沒走出幾步,中間男子臉色一變,站住腳步對著前方喝道:“前面是誰?”

身邊二人聽到男子一喝,頓時一個抖擻都抬起頭往前方看去,但是巷子之中沒有一絲亮光,他們只能看到一團黑影。

忽然間,黑影一動,急速朝他們三人掠來。

三人頓時一震,撒開手腳分散開來,擺起架勢迎敵,但是丹田之中一口真氣卻怎么都提不起來。

此時的洛棠在暗處將三人的一舉一動瞧得真真切切,心中暗笑道:“一錢‘芙蓉散’混著杏花釀喝下去,就算你是李天將也得給我趴下。”

只聽得“砰砰砰”三聲沉悶的聲音響起,三人腹部均被擊中,瞬間疼得彎腰咧嘴,當此時黑影從懷中掏出三個布團朝三個口中用力一塞。

“嗚嗚嗚~嗚嗚嗚~”三人嚇得瞪大了眼睛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下一刻,三人眼前一黑,反應過來時發現頭上已經被套了麻袋。

洛棠從黑暗中慢慢走出,朝黑影做了個噤聲手勢,又點了點頭。

少頃,巷子之中傳來一片哀嚎......

***

三炷香時間之后,洛棠和老頭已經走在了長安大街上。

“今天的事情要是走漏了出去就是你說的。”洛棠淡淡道。

“老奴不敢!”老頭嚇得一抖。

洛棠笑道:“開個玩笑,瞧把你嚇得,喝完酒活動活動筋骨真是暢快啊!回去喝碗桂花羹,一覺睡到大天亮,哈哈哈!”

卻在此時,身后一陣馬蹄聲傳來,聽聲音約有十騎左右,正向著自己這邊趕來,洛棠心中微微一動,和老頭一起轉身望去。

“站住!”

洛棠心道這聲音怎么有些耳熟。

馬隊很快靠近,在洛棠十丈之外減速,然后碎步上前,停下。

領頭之人在馬上道:“我道是誰深更半夜在此閑晃,原來是洛家小侯爺。”

洛棠笑道:“我道是誰深更半夜在此擾民,原來是北衙禁軍統領安陽公主。”

“你放——哼!”馬背上的安陽公主手持馬鞭朝著洛棠一指,欲言又止。

“大晚上的不在家里待著跑這里來干什么!”安陽公主厲聲道。

“大唐律法里可沒有一條規定說不準深夜逛街的。”洛棠笑嘻嘻道。

“哼,八王進京,朝廷一周之前就已經實行了宵禁,別人不知道,你爹是南衙府兵頭領你怎么會不知道!”

“哎,公主此言差矣,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他知道并不代表我知道,我不知道只能怪你們宣傳工作沒做好,怎么反倒怪起我來了?”

“你!”安陽公主咬牙欲罵,忽然腦中一閃,回頭望了望來路的方向,臉上慢慢露出得意的笑容,轉過來對洛棠道:“看來有人今晚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洛棠滿不在乎道:“怎么,逛個窯子你都要管,北衙禁軍一個個都吃飽了沒事干嘛?”

安陽公主臉色一變罵道:“洛棠!你有朝廷爵位在身,年紀輕輕不思為國效力卻整日尋花問柳成何體統!”

“呸!”洛棠啐了一口道:“李御寒,你就比我大了三個月,別整天在我面前吆五喝六!允許他李流溪‘六法在身’,就不許我洛棠六女在身?我告訴你,我不但要六女在身,我還要八女在身十女在身!公主?公主了不起啊,當今太后見了我爹還得叫聲哥哥!一天到晚巡邏來巡邏去,那么多叛黨怎么沒見你去抓!怎么,許旌一來長安就把你開心成那樣,想當將軍夫人都快想瘋了吧!”

洛棠一連串喝罵聽得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你......你......你!”安陽公主李御寒胸口劇烈起伏卻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誰說我要嫁他!”半晌,李御寒大喊一聲,與此同時手中馬鞭朝洛棠急速揮去。

洛棠輕輕一抓,把馬鞭一頭攥在了手里,冷冷道:“今天這一鞭我記下了,來日必當加倍奉還!”

“老劉,我們走!”洛棠撒開手,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少......少爺,這......”老頭看看洛棠,又看看馬背上的眼眶泛紅的安陽公主,最后無奈的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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