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石灘祭禮(上)
- 梟鼠
- 天與地卑
- 2238字
- 2019-09-29 22:13:37
伴隨著密密麻麻的腳步聲,一個個綠色的小點不斷從地平線上浮現,進而越來越明顯,最后綴連成了一片綠色的汪洋。
法圖爾斯知道,那是普雷格氏族的家伙,大祭司德特斐斯手下的瘟疫僧部隊。
關于提蘭尼冦暗中勾結普雷格,表面奉承米凱尼的事,法圖爾斯依靠自己的耳目,還是了解了不少。長期以來,鼠人四大氏族中的米凱尼與普雷格就處于不和狀態。
自己印象里,鼠人社會發端之初,諸氏族合力攻下人類曾經最繁華的都城——史考溫。而在此之后,兩大氏族都想掌握史考溫地下主權,起了不少摩擦沖突。最后,自然爆發了一場規模不小的內戰,當時是以普雷格失敗撤離而告終,讓米凱尼占據了廣袤的領地與豐富的資源。
而普雷格殘族,竟然越過西面的浩瀚巨洋,到了另一片大陸,并成功定居了下來。那片大陸的名字,似乎叫作魯茲奇亞,布滿大片原始雨林,充滿毒菌與瘧疾的不毛之地。普雷格氏族不知利用何種手法,竟然憑借區區鼠體,取得了掌控疫病與瘟疫的能力。并且,他們似乎樹立了某種復雜而邪惡的信仰,使整個氏族都處于高度的戒律與狂熱之下。
再后來,上一任普雷格瘟疫領主率軍歸來,闖入鼠人最高權力的象征——十三人議會,在決斗中以碾壓優勢殺死一名大軍閥后成功歸位。
而米凱尼氏族對普雷格的強勢歸來雖有不滿,但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這群家伙在掌控疫病之后,強了太多太多,甚至隱約有超越另外三大氏族,成為最大氏族的趨勢。
近年來,雖然不至于打起來,但各氏族間仍流傳著內戰即將爆發的風聲。
對鼠人來說,時不時打一場內戰,哪怕是堵上全氏族前途命運的大戰,都再平常不過。氏族沉浮興滅、更換輪替,便是地下世界亙古不變的基調。
當然,當然,如果四大氏族之間打起來,那就不一樣了呢……狡尾的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他想到了數十年前針對一個龐大氏族的殲滅戰,現在的“四大氏族”合力,把那個曾經凌駕于所有鼠人之上的族群給抹除了。
嘶!嘶!那群笨蛋,還想著擁護他們的族長玩意,真正統領所有鼠人氏族……愚蠢!愚蠢!鼠人,永遠不可能統一,統一!還想妄稱什么王族?王?狗屁,狗屁!最后,不都被自己曾經最信賴的屬下給干掉,干掉了!一個不?!?
噢,對,對!這里還有一個!法圖爾斯的目光往石灘正中央的囚車上瞥了一下,里頭被雙手反綁的蒂梵癱倒在地,完全沒有動靜。
那家伙之前受的傷太重,就算能活下來,也只能是個殘廢了。也不知道,德特斐斯要拿他干些什么……似乎是說,要血祭角鼠神?
嘿!嘿!那倒還挺有意思的……法圖爾斯臉上的笑意濃郁了幾分。
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把這家伙的尸體給留下來……拿他頭上的角,來做個酒杯,嘶,應該很不錯,很不錯!
就在他沉思之時,列陣前來的普雷格僧兵團已經在石灘中央停了下來。
他們動作整齊劃一,身高體型都大致相仿,十分精干。不像詐齒氏族這邊身披重甲、武裝到牙齒的狡尾衛,這幫瘟疫僧,身上僅披著有些樸素、甚至可以說是簡陋的綠色罩袍,里頭甚至沒有貼身護甲,大片毛皮裸露在外。
罩袍上,清一色紋著一顆病變臃腫的鼠首——普雷格氏族的紋章。
這些瘟疫僧停下來后,就沒有多動一步。他們幾乎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都布滿了囊腫與皰疹留下的疤痕,混合著更多道愈合、或未完全愈合的創痕,顯得猙獰可怖。
他們身上佩戴著形制各不相同的刀、鐵頭棍以及連錘,這些武器都有一個共同點——接受了污穢的“祝福”,沾染著最致命的疫病。
法圖爾斯清楚,這幫瘟疫僧看起來毫無防護、脆弱不堪,但一旦廝殺起來,卻比自己任何一個狡尾衛都要勇猛無畏——他們的痛覺被極度弱化,再加上對未知存在的狂熱信仰,幾乎就是一幫不知疲倦的戰斗機器。
普雷格方陣當中,有幾個裝束比較特別的瘟疫僧,他們甚至連武器都沒帶,爪上捧著一本皺巴巴、紙業發黃的書卷,用鎖鏈捆綁著,拴在腰際。此刻,書卷被飛速翻動起來,他們嘴里念念有詞,似乎沖著身旁的同胞念叨著什么。
而還有幾個瘟疫僧,爪子上提著銹蝕嚴重的銅綠色大鈴鐺,應和著念書聲不斷搖擺著,發出“叮當叮當”的響聲。
“吾獻鼠軀于普雷格,愿疫病超奪痛楚,愿疫病賦吾信念……”
啊哈!啊哈!滿臉膿包的玩意,洗腦還做得真到位,這個時候還不忘念上幾句又臭又長的經文……早晚有一天,都得變成大膿袋子!大膿袋子!
法圖爾斯雖然心里罵罵咧咧的,但他還是行動了起來,在兩名狡尾衛的攙扶下,以“優雅從容”的步伐向石灘中部走去。
因為,他在僧兵團的背后,看到了另一撮正在移動的鼠人——比起先到的瘟疫僧,更加高大、速度更加迅捷。
他知道,在那里頭,就有今天自己要見的,最重要的家伙。
在穿過囚車旁列隊等候的狡尾衛后,他在瘟疫僧兵團的前方停下腳步。
什么味!什么味!雖然隔了數十米,但他還是能隱約聞到瘟疫僧們身上散發的獨特臭味——介于腐爛變質的鼠肉與潰爛的膿包之間,但又比二者更臭、更濃烈。圍繞著這些僧兵的軀體,甚至都隱約可見一層淡淡的綠色薄霧。
他皺起了眉毛。
里頭的那幾個瘟疫僧停止了吟誦,伴隨著一陣密集的腳步聲,整個方陣迅速向兩邊散開,在中間騰出了一條寬敞無比的通道。
緊接著,在中間率先出現了幾個身影。
矮小而枯瘦,行走的時候搖搖晃晃、步履不穩。
不是法圖爾斯預想中的瘟疫僧親衛,而似乎……是別的鼠人……
奴隸鼠?
他瞪直了眼睛。
于眼前率先出現的,竟然是一群奴隸鼠。他們有的毛色棕紅,有的卻有些蒼白,但都有一個共同點——背負著沉重的枷鎖,身上被涂上了某種綠色的液體。
枷鎖之間,都由銹跡斑斑的鐵鏈相連,就算有落隊的,也會被其他拖著前行。
奴隸鼠玩意?不,不,奴隸鼠囚犯?
而在這群奴隸鼠當中,有著一個十分突兀的身影。
一個面色憔悴、衣不蔽體的人類男子,也背負著枷鎖,跟著這群奴隸鼠深一腳、淺一腳,向前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