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剜肉之痛
- 翠禽小小
- 囫圇吞魚
- 2018字
- 2019-06-10 23:45:00
“哎喲我的郡主誒,您可別再嚇唬我們了。”玉心捉住衛翕手肘,與另一女婢蔚然把雙拐撤下。
奴仆抬了小嬌,衛翕被兩人扶著坐上去。
“您要逛園子,就該使著奴們抬著。”蔚然拿了皮褥把衛翕的腰圍個結實,又拿了毯子蓋在她膝頭。
衛翕被褥子纏的有點緊,動動身子,“怎能老讓你們抬著,我也得自己活動活動不是,要不然,腰傷好了,又不知道怎么邁腿了。”
怎會忘了,蔚然不與郡主分辨,郡主歪理多,說不贏。
一路繁花相伴,在遠芳園住的越久,衛翕對時榮多一分……驚嘆吧。
他哪兒來的那么多奇思妙想,將一小小園林造得四季鮮花盛開,永不見破敗蕭索。
“郡主。”
衛翕猶盯著一朵花出身,見素問快步走來。素問一向端莊穩重,幾乎沒見過她失了從容。
這不得不讓她往壞處想,“可是宮里出事了?”
素問點頭,“宮里傳來消息,太后病倒。”
當頭棒喝!衛翕只覺眼前一黑。
手抓著身側的玉心,“快,進宮。”
果真,她不該抱有一絲僥幸。以為自己不再宮中,太后便不會病倒。所以,不是因為她的緣故,是嗎。
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衛翕再次跨進壽陽宮,仿若隔世。其實,她才離開數月,連一年都不到。
寢殿里有股若有若無苦澀的藥味,盡管有香料氣息掩蓋,衛翕還是聞到了。
“元姑姑。”衛翕掙脫開玉心和蔚然,挺著腰桿朝元姑姑撲來。
元姑姑雙臂張開,托住衛翕,“郡主,您仔細些,切不可傷著。”
太后病重,元姑姑神色疲倦,鬢角的白發更多了。
“太后,太后怎么樣了?”衛翕仰著頭,望著元姑姑。
元姑姑伸手,撥開衛翕頭上散亂的發絲,“沒事兒,太后她老人家就是累了,想躺床上歇一歇。”
隨侍的宮婢拉開簾幕,玉心和蔚然扶著衛翕坐在太后身邊。
衛翕兩只手笨拙地伸進錦被下,握住太后的手,“唔……”衛翕哽咽,“是,太后是因為翕兒太調皮,所以想放開翕兒,去休息嗎?”
元姑姑在一旁登時紅了眼眶,“怎么會,太后絕對不會放開郡主的。”
當年衛翕一口咬了衛成康,衛王氏一改往日溫靜賢淑,勃然大怒請了家法。
衛翕的整個背,被藤條打得血肉模糊,暈倒在祠堂里。
衛王氏不許奴仆送飯送水,背上的傷更不能請大夫醫治。非得讓衛翕跪在衛家列祖列宗面前悔過,一日不認錯,一日不許上藥吃飯。
太后從宮中出來,駕臨安樂侯府時,衛翕已經一天一夜滴水未沾,粒米未進。
元姑姑此時還清晰記得,當她推開祠堂門,看見衛翕的那一刻。
小小的人兒背對著她,身子極力蜷縮著,顫抖著,背上被血浸透的衣裳早板結成深褐色。
她支使著人小心翼翼將郡主從祠堂里抬出來,背上有傷,郡主是趴著的。
太后站在庭院中,看見郡主這般光景,緩緩轉身,面對衛王氏。
啪——
那一巴掌打的極其響亮。
“請太后息怒。”太后盛怒,所有人跪作一地,包括挨了巴掌的衛王氏。
“息怒?”太后聲音壓下,“衛王氏,哀家這一巴掌,打的你可冤枉?”
“不冤。”衛王氏低頭答道。
“哼~”太后甩了衣袖,“倒是你心里真認為不冤的才好。”
這般,太后帶著重傷的郡主回了壽陽宮。
郡主的后背上,至今還有些許疤痕,沒法子消了。當初郡主被太后帶回宮中醫治,背上的傷腐爛化膿,與破碎的衣裳黏連在一起,甚至長在一起。
常玉石為治傷,只好將一部分肉給剜掉。
雖有麻沸散,但郡主當時尚在高燒昏迷中,牙關死咬,喂不進去。
郡主的剜肉之痛,亦是太后的噬心之痛。
常玉石下刀,太后就在一旁握住郡主的手,一直握著。
郡主醒過來的第一句話便是,“太后握著翕兒的手,是永遠不放開的嗎?”
“是,永遠不放開。”
那個笑著承諾說不放開,給予了她全部溫暖的老人,此刻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
衛翕棉被下的手緊握,“翕兒也永遠不會放開的。”
整整坐在太后床榻上一夜,衛翕執拗地守著,任誰勸都不肯走。
“姑姑,郡主身上有傷,再這般坐著守著,身體怎么受得住。”素問也沒有法子,元姑姑嘆了口氣,“郡主這是鉆了牛角尖了。”
“這樣吧,勸郡主睡在太后身旁。”
元姑姑上前一說,衛翕乖乖脫了衣裙,躺在太后的身邊。
沒有挨著,她怕自己動作不雅,礙著太后。雙手環著太后手臂,臉貼在上邊,傳來淡淡溫度。
她很安心,有溫度,就代表太后還活著。
“福慧~福慧~”有人在衛翕耳邊說話,“福慧,福慧你睜眼看看母后……看看母后好不好……”
衛翕睜眼,太后正側躺著看著她,手摸著她發頂。
“太后,太后您終于醒了!”
她激動的保住太后,朝外喊,“太后醒了,快傳太醫。”
“福慧你應該叫我母后……你是不愿意原諒母后嗎……”
太后捧著她的臉,目光里滿是祈求。像是在看她,又不像是在看她。
沒由來的一慌,“太后,您在說什么,我是翕兒啊。”
太后似乎沒聽見她的話,嘴里囁嚅著,再次閉眼睡去。
衛翕手足無措,“玉心,蔚然。”兩人將衛翕扶起來。
“元姑……元姑姑在哪兒?”差點沒說出話來。
玉心答道,“元姑姑在房中休息。”
剛說完,元姑姑來了,身后跟著常玉石。衛翕起身退下,給常老頭讓出位置。
“元姑姑不是休息嗎,怎么?”
元姑姑勉強笑了笑,“老奴年紀大,丁點兒響動就醒了。”
常玉石收了脈枕,衛翕急忙問道,“常太醫,太后怎么樣?”
“醒了,便能喂藥。老臣回去開一副方子,抓好藥讓小貴子送來,勞煩姑姑三碗水煎作一碗,每日按時給太后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