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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絕境處,敲山鐘

  • 走馬仗西風
  • P2
  • 3069字
  • 2019-07-14 12:00:00

張白圭又好氣又好笑,不料被那烏茜看在眼中,立即怒道:“你笑什么?怎么,被我拆穿了你的真面目,裝不下去了?”

“我為何要裝?我分明救了你,為何你卻不識好歹,反咬我一口?”

“呵呵,不要惺惺作態(tài)了,你若真的想救人為何不救我的同伴,獨獨救了我一人?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一己之欲?在我眼中,你連那些離元宮的畜生都不如!”

狂九刀聽不下去了,一瞪眼對張白圭道:“軍師,你跟她一個胡人女子說什么,不如一刀砍了,倒是少了麻煩!”

“動手吧,給我留個干凈的身子!”烏茜面無表情。

“九哥,你覺得這女子做錯了何事?竟是要你出言便殺。”張白圭反問狂九刀。

狂九刀叫道:“自然是因為他是胡人,那便該殺!我說軍師,你莫不是看上這小娘子了所以才不動手?當初你在寨子上可沒有對胡人如此仁慈過!”

“此言差矣?!睆埌坠绲溃骸霸诤陲L寨之時我所殺的皆是該殺之徒,爾等所搶掠的胡人商人雖然看上去并無大錯,但他們賺取我大元的金銀去捐獻給胡人的軍隊,自然也是心懷鬼胎,故而我才不去阻止,但這個胡人女子不同!”

張白圭臉色一變,鄭重的盯著狂九刀道:“此女子只是一個尋常的胡人,與我大元的百姓一般,并無任何過錯,也未曾做過傷害我大元的任何事情,反而她的部落卻是被我們元人的離元宮所攻破,族人都被誅殺殆盡,若是此時你我再動手將其誅殺,那你我的行徑與那些胡人何異,與那些喪心病狂的離元宮軍士何異?斬殺敵對百姓以泄憤之事,我張白圭羞于為之!”

狂九刀氣勢頓時矮了下去,但嘴上卻是依舊憤憤不平,“為了一個胡人女子放棄進入離元宮的機會,實在是不值得。”

張白圭笑了笑沒有說話,剛剛進入北遠城之時他對離元宮確實向往,想要從其中結業(yè)前往京師,但在經歷錢府之事以后他看到了離元宮的殘暴和不仁,故而對離元宮也失了興趣,丟了仁心還何談俠義?

“你都聽清楚了?”張白圭看向愣神的烏茜,“我殺過不止一個胡人,但他們皆是罪有應得之輩,燒殺搶掠之徒,我留下你并非是垂涎你的美色,而是不想讓那胡人在我手中丟掉性命,你說我沒有救你的同伴,但是你卻忘記了我并未殺他,未曾殺便是救,我能力有限,無法讓其脫困,只能暫時保住他的性命,至于之后的路途,那便不是我一介書生所能掌控的了。”

烏茜張了張嘴,卻是無言反駁,憤怒的抓起桌上的飯菜狼吞虎咽,只恨自己勢單力薄,只恨那該死的書生巧舌如簧,她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有朝一日先殺這該死的書生,再殺掉天下所有該死的元人!

……

震天的馬蹄聲響徹街頭,一隊橫刀立馬的府衙軍士包圍了張白圭所在的客棧。

驚恐的食客一哄而散,店小二也躲藏起來,免得殃及池魚。

一個金盔金甲的門前小校翻身下馬,一把抓起店小二,“我問你,這店里可否有個叫做張白圭的書生?”

“有的,有的,就住在地字號一號房?!钡晷《叨哙锣碌拇鸬馈?

小校哼了一聲,旋即一腳踹開地字一號房的房門。

屋內,張白圭與狂九刀正在喝茶,只是抬頭看了那小校一眼,便再次對飲起來。

小校被兩人無視,勃然大怒,剛要發(fā)作,卻是見張白圭似乎有些眼熟,仔細一打量方才哎呦一聲,心中樂開了花,這不就是府衙近日所通緝的傷害朝廷命官的刁民嗎?

“哪個是張白圭!”小校失了面子,但氣焰依舊囂張。

張白圭抬眼瞥了一眼小校,淡淡的說道:“我是。”

小校冷哼一聲,“張白圭,我接到線報,說你與胡女勾結,意圖謀反,跟我走一趟吧!”

“哦?你說我與胡女勾結,意圖謀反,可有證據?”張白圭不慌不忙的說道。

“怎么,你想抗法不遵?”小校咧嘴,顯然見多了這種場面,當即給張白圭扣上了一頂抗法不遵的帽子,轉身喊道:“來人,把這個傷害朝廷命官,勾結胡女意圖謀反的叛賊給我拿下!”

嘩啦啦,一對士兵迅速涌進了房間,刀槍抵在張白圭身前。

狂九刀慢慢的站起了身。

“你想要干什么?”那小校呵斥道:“給我老實點!”

說罷,一腳便是朝著狂九刀踹了過去,后者咧嘴一笑,伸手一抓,那小校頓時大感不妙,竟是一時大意被對方抓住了腳腕,扯了幾次沒能扯回,滿臉怒意,“還愣著干什么,給我拿下!”

軍士們聞言立刻拎著武器向著狂九刀身上砍去。

狂九刀猛然松開抓住小校的手,剎那間歃血刀在手,只三招兩式便將這些平庸的軍士擊倒在地,那小校見狀立刻抽刀而出,與狂九刀對壘一處,但哪里是修出內力的狂九刀的對手,三刀落下便是把小校給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難以招架,狂九刀哈哈一笑,一腳把小校踹出窗外,重重的摔在地上。

“原來都是一群廢物,沒勁!”狂九刀囂張的大笑,對自己的內力很是滿意。

張白圭也暗暗稱奇,沒曾想有了內力的狂九刀竟然強大到了如此地步,莫說是區(qū)區(qū)門前小校,便是那錢府的公子,怕是也難以抵擋狂九刀拼命三郎的打法吧。

“你們,你們敢毆打公職人員!我定會上報武府,令離元宮將你們徹底鏟除!”

聲音從窗外傳來,門前小校揉著胸口,帶領著殘兵敗將狼狽而逃。

“不必勞煩,你可告知武府,我張白圭定會拜訪離元宮!”張白圭輕聲呵斥,終于選擇了一條比尋常之路更為難走的道路。

此道難于上青天。

得罪了官府便是等同于得罪了離元宮,張白圭也就徹底絕了與離元宮拉上關系的心思,但如若功成名就,那么便只剩下最后一條路可走,這一條路可能會難上加難,讓他時刻處于喪命的危險之中。

午夜時分,離元宮外已經沉寂了十幾年的銅鐘被敲響,鐘聲空靈穿透,傳遍了整個北遠府,北遠知府劉遠志聽到鐘聲忽的從床上翻身而起,驚愕萬分,武府朱廣丹亦是驚醒,遙遙的盯著離元宮的方向皺起了眉頭,所有北遠城的百姓在這一夜都看向離元宮的方向,心照不宣的知道,這北遠府怕是要發(fā)生大事了。

張白圭連續(xù)在兩人多高的銅鐘上敲了三下,而后走到銅鐘一側的石碑前,以劍為筆,鐵畫銀鉤一般的寫下了三個字:張白圭。

大元有律例,江湖有法則,自大元人皇武皇分治之后離元宮應運而生,而與此同時也誕生出了一個奇怪的規(guī)則,為了給受打壓的江湖人士一個公平對待,也為了守護府衙的尊嚴,特此于離元宮門口設置銅鐘與白玉石碑,凡不得志的武者可敲鐘示威,提名發(fā)令,是為天誅令。

天誅令一出,所提名敲鐘的武者便是宣布要與整個朝廷為敵,在何處敲鐘,便要去當?shù)氐碾x元宮走上一遭,若能功成身退,便可在全身而退的同時獲得當?shù)仉x元宮藏書閣閱覽三日藏書的機會,反之,但凡有一場敗于離元宮軍士手中,便會被當做叛黨斬首示眾,若簽署天誅令之后半月之內未曾入離元宮挑戰(zhàn),亦會被視作叛黨,武府會派出武官雷霆掃除。

若是闖過離元宮,提名者需在三月之內入京師挑戰(zhàn)乾元宮軍士,四個月之內挑戰(zhàn)太學院武院舉人,一年之內入品,挑戰(zhàn)籍貫所在之地的九品武官,如若斬之,可取而代之。

而后若是再想加官進爵,一者年升一品,戰(zhàn)高品而替之,二者帶品游歷,拜訪名山,只待武林大會之際再依照實力排名進行官位定奪,游歷期間提名之人自動身負朝廷萬兩銀錢懸賞,只要與提名者平級,自可隨意殺之,若超出提名者而殺之,朝廷亦會派出武官緝拿殺人者,算是對提名者的一種保護。

反之,若有與之平級之人斬殺提名之人,可立即受到朝廷培養(yǎng),短則一月長則半年,必定官升一品。

如此,與其說是給胸有大志而不平者一個機會,倒不如說將無門可投的尋常人逼上絕路,提名之后便是要與同品者不死不休了。

張白圭的大名在這一夜之后定將傳遍大江南北,名動一時。

一個只修習劍術不足一年的愣頭青只為一口怒氣簽下天誅令,攪動了江湖風云。

張白圭望著白壁上他的名字上的另一個名字,已經在歲月中被磨損了許多,伸手摸了摸,都已經快要感受不到那些刻痕了,

他能走多久?一年?兩年?還是沒落在眼前的離元宮?

他不知道,但他胸中有氣,一腔正氣,年少輕狂的正氣,為了家國天下的正氣,還有初生牛犢的書生意氣,哪怕前方是死亡深淵,他也已然無法回頭。

那么,就這樣瘋狂一把也好,讓這個世界記住,有個書生叫張白圭,有個劍客叫張白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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