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凡修煉了一整夜，昨天的疲憊一掃而空，神清氣爽得仿佛那疲勞根本不存在一般。

朝陽穿過薄霧照在他的身上，能感受到每個毛孔的舒張。

來到后山時，張爺已經(jīng)站在山頂處等著他了。

他來到張爺面前，挺直了腰背，不敢有絲毫松懈。

張爺點了點頭，開始說道：“楊子凡，從今天開始，你每天來了之后先做一個小時的基礎(chǔ)訓(xùn)練，也就是蹲馬步，現(xiàn)在我會打一套拳，你以后就照著練，有什么不懂的再問我！”

“知道了，師父！”楊子凡說道。

說完張爺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就在這安靜的山中演練起來。

張爺對著他出拳、掃腿，兩人之間似乎形成了某種氣場，有一股勁風(fēng)吹過他的臉龐，地上的落葉也隨風(fēng)卷起。

楊子凡看得有些呆了，雙手下意識的擺動，身體也隨之扭動起來。

張爺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地打著，有一種瘋狂的感覺。他也知道楊子凡有這個能力把這些招式都給記下來。

至于能不能體會到招式的精髓，就看他自己的領(lǐng)悟能力了。

整整兩個小時！

張爺覺得自己好久都沒有這樣酣暢淋漓的活動了，看向一旁的楊子凡，他依舊呈現(xiàn)出一種呆滯的狀態(tài)。

張爺沒有去打擾，轉(zhuǎn)身離開，因為對方需要自己去消化一段時間。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楊子凡打了個激靈，忽然清醒了過來，抬頭看向天空，太陽已經(jīng)升到了頭頂，自己的額頭已經(jīng)布滿了汗珠。

在他的腦海里，仿佛是有一個小人，正在做著與張爺絲毫沒有差別的動作，讓他想忘都忘不了。

他似乎是有些奇怪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握緊了拳頭，然后揮了出去，接下來那些招式行云流水般的揮灑了出來，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做。

只是楊子凡的眼神依然帶著不解，但是想到這是《逍遙游》的作用，再多的不解也找到了理由。

雖然招式都會做了，但是這還只是照葫蘆畫瓢，有形而無神，楊子凡很清楚自己的不足，又反復(fù)練習(xí)了幾次后，才停了下來。

時間到了晌午，他跟張爺告辭后，就回家給爺爺奶奶做飯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楊子凡依舊重復(fù)著練習(xí)。

張爺每天都會演練這套拳法，打完拳后徑直回到了屋中，他從來不看楊子凡練習(xí)得怎么樣。

更多的是楊子凡的兩位叔叔在指導(dǎo)著他，時不時地糾正著他有些偏差的動作。

這天楊子凡練習(xí)得有些久了，打完最后一套拳后，回過身發(fā)現(xiàn)張爺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張爺面露掙扎，似乎是在想著什么事。

楊子凡也很奇怪，不過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對張爺說道：“師父，我高考成績出來了，想要去學(xué)校一趟，明天能不能請一天假?！?

張爺這才回過神來，微微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了。

令人奇怪的是，張爺原本已經(jīng)打算離開，忽然又回過身說道：“子凡，你……愿意……做我的親傳弟子嗎？”

張爺說得很猶豫，楊子凡聽著卻很開心，不知道是什么讓張爺改變了想法，但是管它呢！

“當(dāng)然愿意啊，師父！”他興奮地說道。

張爺微微點了點頭，鎮(zhèn)定地說道：“那好，你明天就不用去學(xué)校了，跟在我身邊，我會好好教導(dǎo)你！”

楊子凡聽著漸漸睜大了眼睛，一股興奮勁也漸漸被水澆滅了。

“師父，你的意思是……我不用去上大學(xué)了嗎？”他低著聲音問道。

張爺點點頭：“是的，跟在我身邊，絕對比在學(xué)校學(xué)到的更多！我會把我的畢生所學(xué)都傳授給你，你也會……”

“師父！”楊子凡打斷了張爺，“我想……如果我不去上學(xué)的話，我以后一定會后悔的，我不想再做讓我后悔的事了。”

張爺沉默了，他知道是自己一廂情愿了，可是腦海中的想法又止不住的往外冒。

楊子凡對著張爺躬身道：“師父，我先走了，后天我再來?！?

張爺靜靜地站在原地，此時的身影顯得孤寂悲涼，許久才微微點了點頭道：“走吧。”

望著遠處的天空，張爺眼中流露出了一絲眷戀，“我這樣做對嗎？”

……

那還是四十幾年前，眉山上的張家還是武林中響當(dāng)當(dāng)?shù)奈鋵W(xué)世家，張正平作為家里長子，下山歷練，很快就闖出了名堂。

那時的武林早已逐漸凋零，許多大幫大派已經(jīng)消失在了歷史的洪流中，但是也有不少門派依然屹立不倒。

張正平以以武會友的名義拜訪了當(dāng)時許多的世家門派，從南到北一路打了過去，竟然無一敗績，被譽為小輩當(dāng)中的第一人。

他自己也不禁有些志得意滿，在回程的路上，他又拜訪了當(dāng)時名聲不顯的趙家……

在往后的歲月里，他總是慶幸自己當(dāng)時沒有徑直回家，但也總是后悔著。

趙家熱情地接待了張正平，趙家小女早就聽聞他的事跡，心有不服，提出挑戰(zhàn)。

張正平笑著答應(yīng)了趙家小女，說道：“如果你輸了，你就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趙家小女“哼”了一聲：“還不知道誰勝誰負呢！”

……

結(jié)果是張正平知道了對方的名字--趙微雨，很好聽的名字。

兩人切磋武藝，卻暗生情愫，離別之際，張正平說道：“微雨你放心，我一定會來娶你的！”

微雨低著頭，不勝嬌羞，細微的聲音從她低垂的嘴角傳出：“我等你。”

如果兩個人真的在一起了，張爺就不會淪落到這里，然而命運總是會開一些讓人悲傷的玩笑。

他還記得再次去趙家莊的時候，天空是那樣的藍，他是那么地迫不及待，抬頭看向天邊，全是那個人的影子。

直到看見了當(dāng)天的趙家莊十里紅妝，一問才知，趙家小女竟然出嫁了！

張正平不敢相信，飛奔到趙家，可是就連趙家的大門都沒有進去就被人趕了出來。

他還記得那個趕走他的人，他是趙微雨的哥哥--趙沐風(fēng)，本來不起眼的人，明明幾個月前修為都沒入暗勁，如今卻已是暗勁巔峰，張正平打不過他。

看著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張正平紅了眼，一次次地站起來，卻又一次次地被打趴下，直到最后被打斷了腿，他趴在地上悲痛地笑著。

“為什么！”他不甘地問道。

趙沐風(fēng)看著地上的人，低聲說道：“很多事情沒法解釋的，只能說你跟我妹妹有緣無分吧，以后不要再騷擾我妹妹了！”

張正平在地上躺了三天三夜，然后站了起來，再沒有看向趙家莊的方向，一瘸一拐地回了家。

失魂落魄地回家，他卻看見了讓自己瀕臨崩潰的事，整個張家竟然被人燒成焦炭！

到底是誰干的，整個張家除了他之外無一幸免！張正平心中悲憤欲絕。

他發(fā)誓一定要找到兇手，報仇雪恨?？墒谴迩f里的村民告訴他，當(dāng)晚整了張家頭頂天火降世，大團的天火如同燃燒的炮彈一樣砸向張家，連逃跑的時間都沒有，張家就化為了火海。

張正平聽完笑了笑，失魂落魄地走了。再然后因為一些事情，他離開了此地，歷經(jīng)十幾年的追查卻徒勞無功，只有到處漂泊生活，最終來到了這里定居至今，變成了人們口中的張爺。

時間會徹底改變一個人，誰能想到當(dāng)初武林的天之驕子，如今淪落為偏僻農(nóng)村里的孤寡老人。

但是人的一些最根本的東西不會輕易改變，不管時間過去多久，都會堅持著、存在著，它深埋于心底，總會在某些時候重現(xiàn)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