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林一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但是固執的沒有回頭去看他，繼續堅定地走了出去。景然一個人坐在那里，從林一離開后，他就保持著這個姿勢，紋絲不動，顯出一絲落寞。

林一一個人從飯店走出來后，招手打了個計程車回住處。周圍都是飯館，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吃完了飯，陸陸續續地往回走，交通變得有些擁堵。車子走走停停，林一跟司機師傅報了地址之后就開始閉目眼神。

剛剛在飯店聽了景然說的一席話，她現在心里說不出什么感覺。她所認知的事情好像出了偏差，并不是如她所以為的那樣，千絲萬縷總是纏繞糾結。可是現在來談論這些，又有什么意義呢？陳怡之于景然仍然是心口的那道白月光，她之于景然依舊不過是有過夫妻關系的前妻。所有的一切都不會改變，時間從來不會回頭不是嗎。

如果非要形容林一現在的感覺，大概只能用釋然來說明。她現在只是覺得釋然，曾經的景先生或許在他們結婚后依然愛著陳怡，但是他并沒有背叛他們這段婚姻，至少《婚姻法》沒有把精神出軌也納入規范的范疇。

他解釋的事情，有很多她都是相信的，相信他和陳怡沒有在一起過，相信陳怡的孩子不是他的。可是這些又能說明什么呢？不論是在他們結婚前，還是結婚后，陳怡在一直都在他的心里，他的心中總有一方天地屬于一個叫陳怡的女人，不可撼動。她曾經不自量力地視圖去侵占那個位置，換來的卻是滿身傷痕。

她之前不是沒有想過要不要和他就這樣過下去，不管他的心中還留存著誰的身影，她只要是她的妻子就好，在別人的眼中他們仍然是恩愛的夫妻，老了之后仍然可以一起看日出，看夕陽。

可是，當她把這些畫面都在腦中設想一遍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做不到。她一想到他是出于那樣的目的和她結婚時，她的內心都會如刀割一般，如此強烈的不適，她又怎么能長期以往地忍耐下去呢，一輩子還有那么長。

他當初沉浸在陳怡訂婚的悲傷之中，慌不擇路想要找個人結婚，視圖想要以一段婚姻來治愈他的傷痕。可是他找誰不好，為什么偏要找上她？這是她的第一次戀愛，第一段婚姻，他怎么可以這么自私地來毀掉她對愛情的所有向往。這兩年來的婚姻，她真心以待，到頭來卻不過是他隨意挑選的一個工具，叫她如何云淡風輕地面對這一切？

不過，所有的過去都已經煙消云散，消失在時光的長流中。她現在只想忘記過去，忘記景然和所有和他有關的心酸和感傷，她不會回頭，因為太痛苦了。

車子開到小區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冬天的夜晚比夏天來得早了許多，現在也不過才七點多。本來是打算和景然說完事情后繼續回律所把工作做完的，可是現在看來她完全沒有工作的心情了，她還是被影響到了。

一個人慢慢悠悠走到公寓樓下時，林一看到了高陽。他站在夜色中，小區的路燈照得他整個人朦朦朧朧，看不清臉上是什么表情。

林一快步走到高陽的身邊，正準備問他到這里來找她有什么事情的時候，高陽搶先開了口：“林一，景律師之前和你認識嗎？”

林一聞言，眼睛露出一股詫異之色，高陽應該是早就發現了什么，只是現在終于按捺不住跑來問她了。

“嗯，我們認識。跟你猜想的差不多，他就是我的前夫。”林一坦白道，“剛剛我才和他吃完飯。”高陽知道她是和景然一起出去了，她上景然的車時他剛好從外面買好晚飯正準備上樓，恰巧就看到了那一幕。

“所以呢？你就沒有什么想跟我說的嗎？”高陽有些生氣，音量明顯提高了。她怎么可以這么不以為然地說著這些話，她難道就沒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高陽，你沒有必要這樣。我是和你同一天知道景然到泰頂來的事情的，高之之開始跟我說有新的合伙人入伙的時候，我并不知道就是他。景然他一來就跟我裝不認識，我又能做什么呢？”林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鼻子有些發酸，“難道我要拿著廣播跟律所的每一個人說景然是我的前夫嗎？我沒有這樣的義務。”

高陽有些慌神，被林一一番話震得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反應，呆呆地站在那里。林一看他出神的樣子，有些于心不忍，他其實沒有必要來背負這些負面的情緒，于是出聲打破這尷尬的場面：“高陽，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情我會找時間跟高之之說清楚的。”說完，林一就轉身進了公寓樓，留下他一個人站在那里。

......

最近真是多事之秋，所有的事情都不管不顧地砸向她，她終于承受不住，在半夜發起了高燒。在黑夜里，伸手摸著壁燈的開關，好不容易才打開了燈，然后踉踉蹌蹌地走到客廳，想要找點感冒藥。

拉開書架下面的抽屜，摸索了半天，發現里面什么藥都沒有，才猛然想起這里不是世紀峰景，到這里來以后她根本沒有買備用藥。高燒燒得她腦袋隱隱作痛，意識開始模糊不清，她強迫自己睜開眼睛，靠著殘存的意識回到臥室找出了手機，在快要倒地的時候，她努力地翻出了通話記錄，播出了一個電話.....

林一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房里，旁邊病床的大媽見她醒了，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呼：“姑娘，你終于醒了。你都睡了快一天了。”

林一抿了抿嘴巴，對著大媽笑了笑。她睡了這么久？昨晚她迷迷糊糊不知道是給誰播了求救電話，還恐慌地以為自己要一個人無聲無息地客死他鄉，現在看來，她總算是得救了。可是到底是誰送她到醫院來的呢？林一的腦袋轉了轉，朝著四周看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姑娘，找人呢？”大媽看她四處張望的樣子，出聲詢問道。

“呃，阿姨，我昨晚燒糊涂了......您知道是誰把我送到醫院來的嗎？”

“哈哈哈哈。”大媽笑得林一一臉懵，“你這個小姑娘還這有意思，你這話問的，除了你老公，大半夜誰能把你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