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誰說女子不如男
- 亂世養豬大亨
- 零二幺六
- 2168字
- 2019-05-02 20:32:39
孫叔齊現在很好奇,他強烈渴望知曉一切關于他死鬼老子的過往,就像兒時所有少年對偶像的崇拜,或許就連孫叔齊都不曉得,這里可能還有一絲兒子對于擁有一個出色父親的驕傲。
城門外傳來喊殺聲和哭鬧聲,在這西京城陰暗寂靜的夜里分外突兀。
孫叔齊懸著的心越提越緊,只因為那騎馬的壯漢和郎中相熟,他便也開始關心起來。
村長踱著步,又一遍一遍的順著老黃牛脖子上的毛,老黃牛才鎮靜一點。
小不點兒也不追著幾只小花豬耍鬧了,而是將頭埋進姐姐的懷里,大娘看看郎中再看看孫叔齊,心里也生出幾分不安。
她是從這災民中逃出來的,一方面來說災民洗劫了她的家,讓她自由了,可她對這些給了她自由的災民生不出一點感激,因為災民的初衷是作惡搶劫和殺戮。
“莫慌,災民們鬧不起幺蛾子,張大膽也不會有什么意外,安心便是了。”郎中安慰道。
孫叔齊還是放不下心“可是災民將近四十萬之數,奮勇營只有幾百人,你就不擔心么郎中?”
郎中漫不經心地反問道“擔心有什么用?反正這些丘八的命都是你爹給的,如今再還給你再合適不過。”
孫叔齊驚訝的不是這些郎中嘴里的丘八和自己死鬼老子的關系,而是驚訝這郎中突然對一切的漠不關心。
“你可是個郎中,你不應該是救死扶傷匡扶濟民么?”
郎中嗤笑一聲,顯然是今天受了刺激“郎中?可你也說過我是半吊子郎中,重病的我治不好,小病的我治不壞,再者,這些丘八是在替你還債,我為什么要替你操心,你們爺倆欠我的太多了。”
郎中眼里閃著淚花,這次卻沒憋住,吐出嘴里已經嚼爛了的麥子,聲嘶力竭“孫其侯,你這個王八蛋,你是個死鬼,你弟弟也是個死鬼,如今你弟妹和你侄子也要變成死鬼了,你啥時候把我和你家這個小王八蛋帶走吧。咱們都變成死鬼豈不正好?”
郎中干張著嘴巴,喉嚨一動一動的,噎在嗓子里的話想吐還吐不出來。
他恨這世道將他活生生變成一個鄉下的赤腳郎中,他恨這賊老天為什么要讓他和孫叔齊的死鬼老子相遇相知。他恨孫淑齊的死鬼老子自己一個人解脫了卻將這個累贅留下來給他。
“郎中,對不起。”孫叔齊試著想拍一下郎中的手給他點安慰,卻被郎中躲開了。
郎中抹了把鼻子甕聲甕氣的說道”說對不起卻不用,也是我賤皮子,非要倒貼到你們孫家身上。“
郎中的突然爆發讓孫叔齊摸不著頭腦,他實在想不到到底郎中是憋了多少年的怨氣,心里受了多大的委屈,絕望到什么程度才能爆發的這么突然和猛烈。
夜越發靜了,更夫已經敲了五次鑼,那種悠揚有孤獨的叫更聲直打到人們心底,村長一哆嗦緊緊身子,這才瞧見郎中和齊哥兒頭頂上都掛著水汽,六月沒有風霜,大概是真的要下雨了,可明明五更天了,就要破曉,天色還不見一絲透亮。
村長嘆口氣,關于孫叔齊他死鬼老子和郎中的事他倒是知道一點,雖然不多也總比村子里其他村民知道的要詳細多了,除了那個和這兩人一塊到村子的三伢他爹。
這三個人是一塊來到五家堡的,那是五家堡還叫吳家堡,一晃齊哥兒都長大了。九年了,村子里有人死去,可有更多的嬰兒出生,現在五家堡已經不止他們吳氏這一個大姓了,也遠遠不止五個姓氏。
在村長印象中,孫叔齊他死鬼老子是一個面善和氣的文質彬彬,讓人看一眼就想接近的老實人,你和他聊朝堂他能侃侃而來談,你和他聊農桑他也能說得頭頭是道,就連養雞鴨這些粗使的活計,他也做的同樣出色。
郎中原本是一個愛開玩笑的人,村頭的小寡婦是郎中最愛調戲的對象,相比孫秀才,郎中在村子里顯得有點不著調。
可一切都在元德二十年坍塌了,那年深秋記不得具體是哪一天,不過村長能肯定是秋收附近,因為他家剛收了麥子,他的孫子麥穗就是那時候出生的。
那一年風調雨順,老百姓享受著來之不易的豐年,他們才不會理會當時朝中官老爺所說的是因為大周殺星退位上天才賜下的風調雨順。
晚間村長正吃過了飯逗孫子,隱約聽見一聲哀嚎,如還沒記錯應該是秀娘的聲音,蓋因全堡只有這一個小媳婦不像鄉下人。
當時他心里一突突,放下孫子到了秀娘家,三伢光著屁股趴在桌子上打滾兒,秀娘抱著三伢他爹哭的傷心欲絕。
那天晚上,在村長印象中沉默寡言卻熱心腸的孫平寇去了。
自此,原本舉止有利進退有度的秀娘徹頭徹尾變成了一個尖酸刻薄好與人爭斗的潑婦。
沒人知道秀娘為什么變得如此,但是想來秀娘對她丈夫是很想念的。
也幸虧秀娘變得越來越不好相處,要不然憑她的容貌和氣質想來生活不會太平靜。
三伢他老子剛過了十七,他們家來了一群城里人,當時村長恍惚記著秀娘管那領頭的男人叫二哥,最后說著說著秀娘罵了那男人。
那男人給了秀娘一巴掌,三伢還懵懂不曉事,張開小嘴咬在那男人大腿上,最后男人氣沖沖的走了。
后來才知曉那男人叫云中歌,是云秀娘的一奶胞兄,三伢的親舅舅,秀娘家里張羅著讓秀娘改嫁,秀娘死活不同意,大概秀娘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變了。
那天晚上秀娘抱著三伢在她丈夫的墳前哭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秀娘便脫掉了往日整潔華貴的裙袍,換上了粗布衣物,下地除草,插秧、割麥子,仿佛就認命了一樣。
村長心里清楚,秀娘這番舉動看似對生活的妥協,實際上是在用實際行動告訴娘家人,從她丈夫沒了那一刻,她就下了決心要拉扯三伢長大,她不會改嫁,三伢也不會改姓,她只能是孫云氏,三伢也只能姓孫。
也許不是從她失去丈夫那一刻開始,也有可能是嫁給她丈夫時就注定了這一切。
有可能像秀娘那天對他二哥說的那樣,她可能從骨子里就是一個倔強的女人,她的家教告訴她必須這樣做,不是她云秀娘忘恩負義,或許忘恩負義的是他云中歌,變的不是她云秀娘,而是老云家和她的親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