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秦朗走了過來，嚴肅地說：“秦可珍，不要擅離職守，快去搶救傷員。”

“我沒有擅離職守。”秦可珍都懶得看秦朗一眼，轉身朝臨時醫務站走去。

秦朗朝秦可珍的背影大聲說道：“你也不能影響我的士兵執行任務嘛。”

“報告首長，秦醫生沒影響我執行偵察任務。”黃海浪恢復原來動作，立正，敬禮。

“好，既然沒影響，你就匯報一下情況吧。”

“是。”黃海浪字正腔圓地回答，“根據我掌握的情報，光棍村受困村民三十六人，希望學校受困師生八十五人，經過軍民團結一致的努力，以上人員已全部獲救……”

“好，剩下的事情，該怎么做，還記得嗎？”

“報告首長，我記得。”在別人看來，黃海浪是在傻傻的站軍姿，事實上，他在默默執行特殊任務，就是充當秦朗的眼睛，密切關切著救援現場的一切，以便及時預警。黃海浪曾在部隊服役期間，參加過抗洪搶險、抗震救災等多種危險任務，關于災后的收尾工作，更是爛熟于心。

“光棍村的善后就交給你了。”秦朗命令部隊集結，往寡婦村推進。

秦可珍沒有隨行，而是留守光棍村。她把傷員分成三類，一類可以回家；二類繼續留在醫務站觀察，第三類則需要立即轉往縣級以上醫院進一步醫治。

黃海浪目送秦朗親率部隊遠去后，也把唐潮集團的人集中起來，分成兩組，一組由自己帶隊，留守光棍村協助災民開展自救。一組由周三帶隊，按照秦可珍的指導意見把第三類傷員轉送至縣醫院，牛二也在傷員之中。

晏可陽和艾星幫忙把牛二送上其中一輛的士，正在對司機進行交待，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呆子，你來干什么？打醬油嗎？”黃海浪調侃道。

“你說得對。”晏要陽順著他的話說，他反而無話可說了。

“大哥哥，他怎么叫你呆子呀，你又不是豬八戒。”艾星不明白地朝晏可陽眨眼睛。

“這個？”晏可陽憨笑著，不好回答。

黃海浪快人快語，“他本來就是個書呆子……”

“浪子，半斤八兩，彼此彼此。”晏可陽見黃海浪要揭短，索性以牙還牙，也叫出了他的外號，希望能堵住他的嘴。果然，黃海浪不再說話，而是張開雙臂，再把晏可陽緊緊抱住。

“兩個大男人，羞羞。”山里的孩子很單純，哪見過縷縷抱抱的場景。艾星的小臉蛋紅了，小手蒙面，禁不住又從手指縫中偷看。

晏可陽推開黃海浪，鄭重其事地對艾星說：“小妹妹，正式介紹一下，他是我的大學同學黃海浪，江湖人稱浪子。”

“浪子哥哥好。”

“小妹妹好。”黃海浪雖然在唐潮集團多年，但是，之前也并沒有來過光棍村，所以，他也是第一次見到艾星，不免多看了幾眼。

“黃海浪，一個黃毛丫頭，有什么好看的。”晏可陽用手指晃了晃黃海浪的眼睛，轉換他的注意力。牛二剛才告訴過晏可陽：艾星的身份很神秘，一但被別有用心的人掌握，將會對她很不利。至于為什么要如此謹小慎微，晏可陽還沒時間向牛二問明白，不過，仍有義務按照牛二說的做。

“別鬧了。”黃海浪以為晏可陽在懷疑自己思想不純潔，心情很不爽。

“大哥哥，我已經十一歲了，別叫我黃毛丫頭，好吧？”艾星一本正經地糾正晏可陽。

“小妹妹說得對，你是亭亭玉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美少女……”晏可陽說了一大堆好話，聽得黃海浪很肉麻。

“看到她活潑可愛的樣子，我就想起了小黃豆。”黃海浪說著，臉上自然流露出幸福的表情。

“誰是小黃豆？”艾星好奇地問。

“我兒子。”黃海浪回答。

“他多大了？有我可愛嗎？”艾星繼續追問。

黃海浪想了想，認真答道：“小黃豆今年三歲，嗯，他沒你可愛，但是，很頑皮。”

“浪子，你已經結婚生子啦？”晏可陽插話。

“早插秧，早打谷，早生兒子早享福。”黃海浪自豪地念了一句諺語。

“嫂子她還好嗎？”晏可陽除了對黃海浪很佩服，還能怎么樣呢？如今，自己孑然一身，慚愧得很。

“很好，謝謝！”黃海浪有兒子，自然就有嬌妻。妻子沙自潔，長年在家陪伴年邁的黃母。黃海浪背井離鄉在明城開的士，拼命賺錢，難免和親人聚少離多，想到這些，他內疚不已。他看了看晏可陽，問道：“呆子，你成家了嗎？”

“我都不知道丈母娘是誰呢。”

“怎么，當初的多情小子，不會淪落到連女朋友都沒有了吧？”黃海浪很不相信。

“你說得對！”

“哈哈哈……多情反被多情誤啊！多情小子轉眼間成了赤足漢子。”黃海浪幸災樂禍道。

“你說得對！”晏可陽坦白承認。

“這些年，你都干什么去了，怎么也聯系不上。”黃海浪關心起晏可陽的事業來。

“說來話長啊！”

“我們是該找個機會，好好聊聊了。”

“大哥哥，我去操場找同學了，再見！”艾星對兩人的談話似懂非懂，便向晏可陽打聲招呼，轉身跑開了。

混亂的操場，逐漸變得平靜有序起來，有人在照顧傷員，有人在整理殘留家具……此時，他看到饑腸轆轆的小群孩子在爭搶廢墟中難能可貴的一包方便面，便說道：“浪子，咱們是不是該做點事情啦？”

“是啊，大家忙了半天，也該吃東西了。”黃海浪立即響應。

“小妹妹，走，拿吃的去。”晏可陽招呼艾星過來，和黃海浪并肩走向救援物資存放點。這些物質，無人看守，是唐潮委托絳紅為此次援救光棍村而匆忙籌集的，僅能解決暫時的溫飽問題。然而，光棍村民風純樸，并沒有任何一人因為需要它而私自索取。

晏可陽拿了一份壓縮牛肉罐頭，熱情地送給了秦可珍。

秦可珍因為自己備有軍糧，便把罐頭轉送給了一位村民。她喝了一口水，立即幫助晏可陽和黃海浪，向村民們分發食品和御寒衣物。

艾星拿了一份食品走開了，不一會兒又排隊回來，晏可陽不禁皺眉，問道：“小妹妹，你不是領過了嗎？”

“我替爸爸領一份，可以嗎？”艾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原來是這樣。”現在的小孩，能如此有孝心的不多見啊，晏可陽為錯怪她而后悔，連忙拿了兩份遞給她：“來，小妹妹，快拿去吧。”

“謝謝大哥哥。”艾星只取其中一份，說道，“我只有爸爸一個人，一份就夠了。”

“好妹妹，真棒！”晏可陽感到無比欣慰，黃海浪和秦可珍也豎起大拇指為她點贊。

一條泥濘小道上，數人互相攙扶著，踉踉蹌蹌向操場走來。他們是老村長和希望學校的老師，聽說在發放物資，便過來看看。窮山惡水，培養孩子讀書成才是唯一出路。這些年，老村長為了挽留這些支教老師，可謂煞費苦心。

二十余輛的士空間有限，并沒有帶來足夠物質。很不巧，當老師們趕到時，所有物質正好發放完畢。

晏可陽和黃海浪看著老師們失望的眼神，也無可奈何。

艾星靈光一閃，朝一輛隱蔽的的士車走去。

“爸爸，對不起，我把東西分享給老師了，我相信你不會怪我的。”艾星默念著，把兩份食品放進的士后備箱，再找到一位同學，耳語幾句后，兩人分頭行動，向其他同學索要食品。很多同學早都餓了，領到食品便吃了。偶有同學不舍得吃，被艾星發現了，不得已交了出來。不一會兒，后備箱便收集了十來份食品。

艾星躲到一邊，叫同學去告訴晏可陽，說她發現車上還有吃的。

晏可陽和黃海浪對視一眼，互相埋怨為什么要藏私。等大家走近的士才發現，這些食品各種包裝樣式，分明是后來拼湊的。晏可陽不假思索地把食品拿出來，發給了老村長和各位老師們。

細心的秦可珍發現了其中的秘密，找到艾星，一陣心酸后，悄悄把自己的軍糧分給了她，她卻死活都不要。

一位被稱為“老夫子”的年長老師看著身邊的數名孩子，眼眶濕潤起來，哽咽著說：“你們正在長身體，更需要營養啊，老師我怎么能吃獨食呢？”

“老師，我們有。”艾星咽著口水，口是心非地說。

“老夫子，你吃吧。”老村長邊說邊把同學們驅散開來。

“保長，給你。”老夫子把食品扔給村長，轉身走了。舊社會稱呼村長為保長，而尊稱老師為老夫子。

“老村長，你為什么要害我們？”一名老師也把食品退給村長。

“我……”老村長尊師重教，希望能分享晏可陽他們的食品，沒想到弄巧成拙了。

“老村長，發給孩子們吧。”其他老師紛紛效仿，退還食品，然后，跟著老夫子走了。

同學們渴望著，等待老村長分還食品，而艾星卻很失望，枉費苦心，還氣走了老夫子。秦可珍陣陣心酸，把艾星擁入懷中，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

感人至深的場景，令晏可陽和黃海浪更加難受。

黃海浪心情平復后，登高遠望，振臂高呼。“父老鄉親們，困難是暫時的，只要我們團結一心，就能戰勝任何困難，重建美好家園，大家有沒有信心？”

晏可陽見村民們都很含蓄，眼巴巴看著，沒有任何反應，于是問道：“黃海浪說的對，請問大家有沒有信心自救和重建啊？請用掌聲回答我，好嗎？”

艾星答了一個“好”字，頓時掌聲四起。

“謝謝大家的掌聲。”晏可陽壓了壓手掌，接著把老村長拉上來，耳語幾句。老村長不住點頭，然后說：“大兄弟不慚是有見識的人，我同意他的意見。現在，我們村要積極開展自救，而不能等靠要……下面，我提議，老弱病殘幼全部留在村里，把全村的食品集中起來，記住，是把所有能吃的東西都要集中起來，不分彼此，我們同舟共濟；只要還有體力的村民，全部站出來，我要領著大家干一件大事情。”

“什么大事情？”有村民站出來，好奇地問道。

“一會兒就知道了。”老村長故弄玄虛。

“跟著村長走，不會錯的。”有村民已跨出幾步，凸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