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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導論:全球化與城市區域崛起

1.1 全球化時代的城市區域

1.1.1 全球化:城市網絡的形成

20世紀中后期,全球化和信息化使世界經濟開始經歷一場全面、深刻且勢不可擋的變革,跨國公司成為世界經濟發展的主要動力(Dicken,2003)。以跨國公司為主體的全球化經濟迅猛發展,以互聯網為代表的信息技術日新月異,對企業空間行為和城市空間組織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在全球化浪潮之中,越來越多的企業從地方走向全球,進而將更多的城市納入到世界城市網絡之中(Taylor,2004)。針對全球化的影響,Yeung(2009,2016)提出戰略耦合(strategic coupling)的概念,認為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東亞地區的經濟發展模式已經發生了重大轉變,這些國家紛紛出現了新的全球主導企業,它們的崛起不再依賴于國家支持,而是通過與全球生產網絡(global production network)的戰略耦合,來實現新一輪的增長、學習和產業升級,這個經濟動態已經超越了發展型國家理論所能解釋的范疇。

在全球化和信息化時代,資本的快速流動促使了企業或公司管理控制和研發功能的高層次集聚,以及生產制造的低層次擴散,這對不同功能組織所在的城市—區域產生著重塑性作用,并導致了傳統城市體系的巨大變化,即從等級性中心地體系向無中心性的網絡體系轉化(Campagni,1993)。當前中國的城市發展趨勢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受全球化、工業化和信息化的影響,人口進一步向城市集聚,城市化和郊區化的雙重引擎導致大都市區、全球城市區域的出現。二是伴隨著企業加速向外擴張,區域性、全國性及世界性的企業生產網絡正在浮現,進而強化了城市之間的相互聯系,促進了不同等級城市網絡體系的發育(寧越敏,武前波,2011)。

20世紀60年代彼得·霍爾已經開始關注位居世界城市體系頂端的全球城市,其通過在世界或國家范圍內的等級地位及其金融貿易網絡,來掌控全球范圍內的經濟活動。80年代約翰·弗里德曼從新國際勞動分工角度出發,提出了“世界城市假說”,認為世界城市是全球經濟體系的連接點,在“核心—邊緣”的國際分工地域空間內具有較強的全球指揮控制功能。90年代絲奇雅·薩森基于全球性生產服務業的區位集聚來定義全球城市,強調全球生產服務網絡的重要作用,它可以穿透國家權力的束縛限制,其商務、金融、創新和消費功能在全球范圍內實行分離與整合,進而形成為數不多的全球城市。21世紀以來彼得·泰勒采用“流動空間”的視角,綜合上述研究成果,通過大量全球生產服務業公司數據來衡量全球范圍內的國際城市網絡聯系關系,進而將傳統城市等級體系研究推向新時期的城市網絡體系探索。

從近期城市體系相關研究成果來看,可在全球尺度下歸結出不同類型的城市體系,如全球、國家、區域和單一的城市體系,其共同特征是在不同空間尺度上形成了網絡化或一體化的城市結構(表1-1)。從中也顯示出全球范圍內多樣化的城市體系,如以倫敦、紐約、東京、巴黎等為代表的全球城市體系,歐盟及中國大陸的國家城市體系,長三角、京津冀的區域城市體系,上海、杭州或南京為核心的全球城市區域結構。上述城市體系的形成均根源于具有全球、國家或區域影響力的企業生產或服務網絡,其擁有企業的規模等級、功能作用及網絡關系決定了核心城市的經濟社會控制能力。例如,具有全球金融控制功能的紐約和倫敦,全球科技影響力的舊金山灣區和西雅圖,全球文化服務能力的巴黎和洛杉磯,全球制造影響力的中國長三角和珠三角地區。

表1-1 全球化時代城市體系的概念特征

資料來源:王曉陽.中國需要什么樣的城市群研究?新浪微博2016-03-15。

隨著全球化深入發展和產業價值鏈的細化分解,世界進入以創新要素全球流動為特征的開放創新時代,在全球創新網絡中,節點城市利用網絡通道不斷吸納外部資源并對外輸出其影響。2016年美國全球企業研究中心發布《信息平臺企業的崛起:來自全球的調查》(TheRise of the Platform Enterprise:AGlobal Survey)報告,研究指出以亞馬遜、蘋果、谷歌、微軟、英特爾、阿里巴巴等為代表的交易、創新或投資型平臺企業,正在重構全球范圍內不同行業的發展模式,其產品、服務及商業貿易的數字化改變了全球經濟版圖,使之開始進入共享經濟時代。同時,這些平臺型企業也是創新的重要來源,吸引與集聚了大量風險投資。從平臺型企業的區位分布來看,北美地區在企業市值和就業人數方面位居第一,亞洲排名第二,歐洲第三。其中,舊金山灣區和西雅圖擁有的平臺型企業的市值最高,北京、杭州、深圳位居其次,包括上海在內的這些城市均排在全球前10位,而北京、上海在企業數量上僅次于舊金山灣區(圖1-1)。由此可見,上述城市區域正是通過這些具有全球、國家或區域影響力的信息型企業,引領與輻射世界范圍內的其他地區。

圖1-1 全球大型信息平臺企業分布示意圖

資料來源:Global Platforms Survey, The Center for Global Enterprise,2015。

1.1.2 地方化:城市區域的崛起

根據2014年《世界城鎮化展望報告》,1950年全世界只有30%的人口生活在城市,2014年上升至54%,到2050年將有2/3的人口居住在城市。在世界前10位超大城市名單中,東京位列榜首,人口超過3780萬人,中國城市包括上海和北京,人口分別達到2300萬、2000萬,美國僅有紐約(含紐瓦克),人口近1800萬,名列第九。2015年世界銀行發布《東亞變化中的城市圖景:度量十年的空間增長》報告,發現2000至2010年間東亞地區有近2億人遷入城市,城市人口增長速度年均達3%,2010年達到7.78億人。其中,超過千萬人的超大城市有8個,包括中國的珠三角、上海和北京,日本的東京和大阪,雅加達、首爾和馬尼拉。中國的珠三角地區(廣州—深圳—佛山—東莞)已經超過東京成為在面積和人口兩個方面的世界最大都市區。同時,2000—2010年東亞地區的城市面積年均擴大2.4%,2010年城市土地面積達到13.48萬平方公里,中國約占2/3,城市面積的擴大往往跨越行政或政治邊界如市際邊界,造成政府管理和財政收入來源的碎片化。

曼紐爾·卡斯特曾將中國珠三角稱之為超級都市區,認為其很可能成為21世紀最具代表性的都市景觀。他認為城市處于一個網絡化過程之中,各種網絡塑造了城市化地域的空間形態及城市在網絡體系中的地位(Castells,1996)。中心城市的擴散及連接周邊城市的網絡化過程共同推動了大都市區的形成和發展,周邊城市逐漸形成了專業化的次級中心,從而使城市區域結構多中心化。2001年,艾倫·斯科特出版《全球城市區域:趨勢、理論和政策》一書,對“全球城市區域”(global city-region)概念進行了集中探索和界定,即這不同于普通意義上的城市范疇,也相異于僅有地域聯系形成的城市群或都市連綿區,而是在全球化高度發展的前提下,以經濟聯系為基礎,由全球城市及其腹地內經濟實力較為雄厚的二級大中城市擴展聯合而形成的一種獨特空間現象(Scott,2001)。同時,彼得·霍爾等提出多中心“巨型城市區域”(mega-city region, MCR)概念,并針對歐洲地區做了相關實證研究(Hall,2006)。

與之相比,中國城市區域發展既是一種全球化的現象,也是一種區域化或地方化的現象(苗長虹等,2015)。我們需要探索城市區域的全球網絡,融入跨國公司組織的全球商品鏈、全球價值鏈及全球生產網絡是城市區域參與全球化的重要方式,也是區域與全球網絡聯系的戰略耦合過程(Yeung,2009)。同時也需要深入分析全球網絡的地方嵌入,理解城市區域的內部空間組織及其網絡結構,區域的制度厚度、關系性資產、創新系統等地方化因素都可能影響全球網絡的發展(王緝慈等,2015)。

目前,以長三角地區為代表的全球城市區域正處于這一演變過程中,經歷著本土企業生產系統的成長壯大,以及跨國公司生產網絡在華的日益擴散(寧越敏,武前波,2011)。然而,20世紀90年代以來西方學者所提出的全球城市、全球城市網絡、全球城市區域等理論,均忽視了發展中國家大量的正處在全球化過程中的城市(薛德升等,2010)。長江三角洲屬于比較成熟的都市連綿區(城市群)(寧越敏等,1998;胡序威等,2000),擁有上海、蘇州、杭州等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核心城市,也是受全球化和地方化共同作用較為激烈的城市區域。所以,加強長江三角洲地區空間組織研究,有利于揭示出我國最為典型的“全球城市區域”特征及內涵,為崛起中的全球城市區域提供理論支撐與經驗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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