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皋解佩空余淚
天快要亮的時候,窗外鳥鳴婉轉,疑似鷓鴣的叫聲。清明到了,清明一過就進入暮春,驟然升起春歸之感。想到前些日子看郁金香,友人山宅見說有十萬株郁金香,終于俗事煩擾沒有得空觀賞。短暫的花期如同人生中許多美好瞬間一樣,稍有輕怠,便倏然而逝。想來很多事情,原如一夢,撲朔迷離中就會錯過。說來這郁金香原本來自異國遠鄉,那綽約嬌艷的神姿,恰如絕色佳人,傾城傾國。春風流連,就宛然美人飄忽夢中。而鷓鴣叫聲古人素以為“行不得也哥哥”,常寄惜別之情。
春來春去,鷓鴣聲住,杜鵑聲切,花事如風,人情如夢。一時間如莊子夢蝶般,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郁金香傾國之色,不聯想到絕美佳人似乎不符合人性。想當年唐朝的風流帥哥杜牧,在他的詩中也是把這兩者合二為一的,那時候的人似乎更自然,即便是興之所至《偶呈鄭先輩》,他也這么寫:“不語亭亭儼薄妝,畫裙雙鳳郁金香。西京才子旁看取,何似喬家那窈娘?”顯然杜牧著重寫的是“色”,而杜牧的老前輩李白,則生性狂放,似乎也比他更有才氣,李白不僅寫“色”,還要寫“香”和“味”,于是喜好狂飲的李白,即便是身在異鄉,但有色香味俱佳之艷遇,醉客他鄉又何妨?《客中行》詩說:“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人生啊原如一夢,因為夢縹緲即逝,所以一定要珍惜。夢里閑花,常常也是情之所鐘。這就仿佛一個美麗的故事,說的是東漢時候,越溪剡人劉晨、阮肇去天姥山采烏藥,不小心迷路了,饑餓困乏,便摘桃充饑。路遇兩仙女,姿容麗質,相邀二人結為伉儷。原本仙境好不快活,不想半年之后,劉阮俗根未斷,很是想念家鄉,便請求回去看看。于是二仙女相送,早年讀《西游記》見說“天上一日,蓋地下一年”,這劉阮二人回到家鄉,人世滄桑早已經歷了七個世代。于是這兩個傻小子又復上桃源,找來找去卻再也找不到仙子的蹤跡,就這樣他倆帶著無限的惆悵,一直在山中徘徊,最后竟然不知如何終了。
很多時候這人生的美夢,都和美女相關,所以俗話才有“夢里娶媳婦”的說法。百姓如此,帝王也不例外。戰國時期宋玉的《高唐賦序》就記述了一個故事,說是楚襄王夢游高唐,遇到了巫山神女,神女愿薦枕席,嘗謂“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為朝云,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后來暗喻男女之事的“云雨”這個詞便由此而來,如果用弗洛依德的理論來解釋,這也許就是人在下意識的“本我”狀態上的一種自然回歸吧。而現實中的人往往處在一種“超我”狀態,這其實是一種反人性的社會化的扭曲和異化。正因為社會對人性的異化和扭曲,人生總是要錯失很多美好的際遇,就如同玉佩明珠失之交臂一樣。這個故事最早見東漢劉向所寫的《列仙傳》,相傳古時候有個叫鄭交甫的書生,在漢皋臺下游春,突遇仙女許飛瓊,彼此一見傾心。許飛瓊摘下自己胸前佩戴的明珠給鄭交甫,可是鄭交甫不解風情,把仙女的信物塞在懷里就離開了。剛走不遠,卻發現懷里的明珠不翼而飛,再回頭望仙女,許飛瓊早已凌波微步杳然不見蹤影。
一切原本那么美好,美好往往稍縱即逝,所以一定要抓住。在春天的時候,我們盡情歌唱,看春風絢爛,給你穿上美麗的衣裳。把這樣的感思濃縮為一首《高陽臺》詞,然后再把舊體的詞演繹成新體詩,就成了《郁金香的春天》:

像是春風拂動美麗的裙帶啊
輕輕飄過含蘊的芬芳
哦,這高雅傾國的郁金香
仿佛纏綿的麗人
婀娜的身姿娉婷彷徨
馨香的名花來自遙遠的國度
她怎么會走進杜牧的詩章
又如何能在李白舉杯邀月之際
沁潤蘭陵美酒的清香
在琥珀杯里微微泛起波光
早晨的鷓鴣聲驚擾縹緲的夢境
曉夢初醒心有一些兒的惆悵
即將過去的春天
來去匆匆就如同夢境一樣
夢中的郁金香就像是仙子姑娘
仿佛傳說中劉阮天臺的故事
有一種麗質天然的哀傷
依依不舍哦魂牽夢系
好似當年巫山神女的楚襄王
時光飛逝啊花開花又謝
稍不留意她就不知去向何方
如同是很久以前的傳說
書生在漢皋臺下遇見一個仙子
風情不解他把仙子饋贈的明珠悄然收藏
待他羞澀離開時明珠卻不翼而飛
含淚的目光忍不住再一次回望
仙子凌波微步早已沒有蹤影
哦,她是那般令人憐愛
此時會不會如花一般飄落他鄉
春天如此匆匆郁金香也悄然而去
多么盼望你和春天再次回來
到那時對酒歌一曲
看春風給你穿上美麗新妝
2015-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