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英雄情結

“我不是英雄，在這沒有英雄的世界上，我只愿做一個人?！边@是詩人北島《宣告》中的名句。雖然不是英雄但是向來崇尚英雄，而英雄必須有美人，這又是古往今來歷史和文學最吸引人的主題。偶爾打開電視看《清宮風云》最后幾集，寫多爾袞與大玉兒的婉轉之情，不經意地便想起了這個話題。這大玉兒史稱孝莊太后，也是歷史上很了不起的一個女人，原本是先帝皇太極的皇后，卻又和多爾袞感情糾纏，最后江山社稷終于讓位于兒女之情的時候，多爾袞卻不幸死了。這事情不知怎么的就讓人聯想到莎士比亞的名劇《哈姆雷特》，那丹麥王子復仇的對象也是他的叔叔，叔叔在哥哥死后不僅繼承了哥哥的王位，還娶了自己的嫂子、繼承了哥哥的女人。莎士比亞把線索放在了哈姆雷特的復仇之上，如果他放在后面一個情節上，不知道會不會也照樣可以演繹文藝復興的主題？

曾有幾年每當閑來無事的時候，反復看得最多的書大概就是《資治通鑒》和一些歷史書?？催@些書的時候曾經胡思亂想，英雄在創造歷史的過程中，不知有多大程度來自于美人的愛情。早些年曾萌生過念頭要寫一本書，書的名字都想好了：《歷史在美女面前拐了個彎》，還有意識收集過資料，但最終卻沒有動手。這個題目卻是和江山美人英雄歷史大有關系，記得30多年前讀初中搞批林批孔，那時候林彪有一個罪名便是“英雄史觀”。因為毛主席講了：“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歷史的動力。”而林彪偏要說“英雄和奴隸共同創造歷史”。后來讀了大學看了一些歷史書，但依稀總感覺人民似乎是一個很抽象的概念，而英雄卻往往很具體。這英雄是什么？早些年聽說書的講“天崩地裂現于眼前而不變色，千軍萬馬橫掃而過談笑如意”，以為那就是英雄。后來漸漸感覺那個英雄似乎缺少點什么，于是以為項羽可算是英雄?！傲Π紊劫鈿馍w世”自不待說，難得是更有一種千回百轉的英雄柔腸。司馬遷寫《史記》大概最喜歡的就是這個人物，破釜沉舟勇冠三軍自不待說，便是鴻門設宴陳兵廣武也都做得磊落率真。四面楚歌危厄之際，慘別愛姬渡馬烏江的情景，千載之下更是令人贊嘆不已。于是常常覺得，項羽這樣才真正是古典主義的英雄：名馬、美人、一腔浩氣。

中國如此，歐洲也是這樣，最有趣的反證就是塞萬提斯筆下的唐·吉訶德，為了實現騎士夢想，就著鄰居家的那個養豬女孩兒，在自己心里塑造了一個絕色美女杜爾西內婭，端著長槍騎著瘦馬開始自己的英雄之旅。項羽最后結局和唐·吉訶德一樣失敗了，這可能讓很多人遺憾。現實常常是以成敗論英雄的，但項羽失敗也不失為英雄，當然能如項羽那樣失敗了也是英雄的畢竟很少。相比之下多爾袞要略好一些，雖然多爾袞于皇位垂手可得，但是他終究沒有去摘那個皇冠，按照電視里的說法，這個堪稱文治武功的英雄，也是因為自己心愛的女人最后收斂了江山野心。想來想去，這世間英雄之事，其實也是一種男女之事，男人做英雄很大意義上也是因為女人，所以真正的英雄故事就不能不穿插女人在其中，這就是所謂“何意百煉鋼，化作繞指柔”。這就牽扯到先前的那個話題了：江山美人。不愛江山愛美人的事情古今中外多不勝數，最著名的就是當年英國的愛德華八世，為了那個幾番嫁人的美國“商人婦”辛普森夫人，竟然甘心放棄王位，這當然是一個很感人的愛情故事，但是這位后來被稱作“溫莎公爵”的國王，除這件可歌可泣的紀錄外終身別無作為，所以他卻算不上是英雄。

英雄不能沒有女人，至少沒有女人的英雄不符合古典主義的完美典范，況且很多時候英雄們對美女的眷顧，遠遠不是蕓蕓眾生所能企及的。拿破侖可以算是一個大英雄了，當年率軍征服意大利的戰役，炮聲隆隆硝煙彌漫，這位叱咤風云的英雄每天日理萬機要處理大量軍務，即便這樣，在炮火的間歇中，也要寫情書給自己的女人，有時候竟然會一天連寫6封情書，而且每封情書都充斥著熾熱的吻：“我將把你緊緊地摟在懷中，吻你億萬次，像在赤道上面那樣熾烈的吻?！薄坝H愛的，請接受我一百萬個吻，但請不要回吻我。因為你的吻會讓我難過?！薄拔乙悄悖B同你的狗”，“吻你的唇、你的胸，下邊、再下邊……”這種夸張的句式簡直與他的戰爭天才如出一轍，就像他率先使用集群大炮般令人驚愕不已。

所謂歷史在女人面前拐了個彎，要說的就是那些影響歷史進程的英雄們，因為他們對女人的鐘愛最終直接影響了歷史。吳三桂不知道是否可以算作英雄？不過“慟哭三軍皆縞素，沖冠一怒為紅顏”，卻實在是因為陳圓圓這個女人而影響了歷史進程。拿破侖對約瑟芬狂熱，雖不至于有什么影響歷史，但是女人因為影響男人而影響歷史的事情卻也司空見慣。古代“千金一笑”的褒姒，還有著名的埃及艷后克莉奧佩特拉，她的美貌先后征服了古羅馬的兩位大英雄愷撒和安東尼，從而改寫了歷史的記錄。這么一來女人不僅和英雄連在了一起，而且女人也和歷史連在了一起，或者說女人因為影響了英雄進而影響了歷史。有人說歷史實際上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征服史，沒有考究過這話的本意是什么，但是要說英雄史詩大部分來自于女人對男人的影響，這大概不會有錯吧。在很多英雄的心目中，謀霸江山和征服他們的女人一樣重要，沒有至情至性的英雄肯定不是大英雄，中國有句古話說得好：“無情未必真豪杰?！?/p>

2008-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