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巴拉丁斯基哲理抒情詩研究作者名: 周露本章字數(shù): 2721字更新時間: 2020-02-20 20:56:10
第二節(jié) 巴拉丁斯基譯介在國內(nèi)
非常可惜,巴拉丁斯基目前在我國得到的關注非常少。筆者曾經(jīng)拜托黑龍江大學的俄語教授在教育部俄語和俄羅斯文學重點基地黑龍江大學圖書館查找有關巴拉丁斯基的研究資料,結(jié)果一無所獲,到北京國家圖書館的查找結(jié)果也是如此。通過計算機網(wǎng)絡搜索和有關刊物查詢,可以看到目前國內(nèi)對他的研究幾乎是一片空白,除了他的抒情詩得到零星翻譯及北京大學的徐稚芳教授在《俄羅斯詩歌史》一書中對他的生平創(chuàng)作有所介紹外,找不到一篇專門研究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的學術論文,學位論文就更不用提了。這種現(xiàn)狀與巴拉丁斯基在文學史上的地位極其不相稱。
由飛白教授總主編、吳笛教授主編的《世界詩庫》第五卷“俄羅斯東歐卷”中的巴拉丁斯基一節(jié)是目前國內(nèi)僅有的巴拉丁斯基抒情詩的翻譯本。吳笛教授選譯了《分離》、《覺醒》、《表白》、《詩章》、《悼念歌德》這五首巴拉丁斯基早期愛情抒情詩的杰作。吳教授的文筆優(yōu)美、用詞準確,既忠實于原文,又不拘泥于原文,讀來朗朗上口,不失為翻譯中的杰作。汪劍釗教授選譯了風景詩《瀑布》,譯得氣勢磅礴,同時又富有音樂美。他們兩人的翻譯都極好地體現(xiàn)了巴拉丁斯基詩歌的韻律美,為中國讀者欣賞巴拉丁斯基的詩歌打開了一扇窗。
由于國內(nèi)研究資料的匱乏,筆者不得不托人從國外帶回資料。幸虧我校與俄羅斯莫斯科大學的校際交流頻繁,每年都有教師和研究生去莫斯科大學訪學交流。通過這一途徑,筆者通過同事和學生從俄羅斯帶回了大量的有關巴拉丁斯基的俄語研究資料。同時,俄羅斯的網(wǎng)絡開放程度比較高,大量學術資料也能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免費下載,筆者通過網(wǎng)絡也下載了不少有關巴拉丁斯基的俄語研究文獻。
在得到相關資料后,第一步要將巴拉丁斯基的相關詩作譯成中文。巴拉丁斯基的詩歌語言即使在同時代人看來也是比較晦澀難懂的,大量雙關語、術語、格言式警句的運用造成了翻譯的困難。有評論指出:“他的思想極其簡明扼要,甚至達到格言式的精準和明朗,形式完美無缺。”注110恰恰是這種“格言式的精準和明朗”讓筆者絞盡腦汁,有時為了言簡意賅地表達一個詞而廢寢忘食。筆者自認為已經(jīng)搞了20多年的俄羅斯語言文學的教學和研究,又曾三度留學俄羅斯,俄語水平還可以。但是在翻譯巴拉丁斯基的詩歌時,還是遇到了重重困難,筆者曾自嘲:“只有翻譯了巴拉丁斯基的詩歌,才知道自己的俄語和漢語水平有多差。”筆者也曾將巴拉丁斯基的詩歌給所帶的俄語專業(yè)研究生翻譯,他們都紛紛搖頭,表示難度極高,好多地方看不懂。向研究語言學的外籍教師請教,他也得上網(wǎng)查找以后才能回答,有的問題也解答不了。
注110Антокольски П.Г.Е.А.Баратынски
.К 100-летию со дня смерти / Комсомольскаяправда, № 163,1944, с.4.
但是我的好多問題在我的博士生導師吳笛教授這兒得到了解答。例如在“Всемнится, счастливяошибко / И неклицувесельемне”中,我本來未能理解“ошибко
”一詞在此處的語法作用,翻譯成:“我誤以為幸福地活著,可快樂終究與我無緣。”導師以他扎實的俄語功底和豐富的人生閱歷,為我精確地解釋了這句話的含義,應翻譯為:“似乎我因錯誤而幸福,可快樂終究與我無緣。”這樣一來,該詩深刻的哲理含義立刻凸顯出來。在“Отнынесрубежанапоприщегляжу /скромно кланяюсьпрохожим”中,導師向我解釋了邊緣、中心與過客三者之間的關系,幫助我準確地理解了全詩的意義。此句應譯為:“從此我站在邊緣眺望中心——像個過客似的謙卑鞠躬。”
當然,巴拉丁斯基的某些詩句在俄羅斯文學界本身也存在著不同的理解。比如《最后的詩人》的最后三段,特別是最后一段的理解,存在著歧義。這既源于俄語“свет”的一詞多義,也源于巴拉丁斯基精練的詩歌語言與多重的神話意象。
只有蔚藍的大海
不屈服于人類,
它自由自在,一望無際
它溫柔又可親;
自從阿波羅讓太陽
第一次在天空升起,
大海便不曾改變
自己的容顏。
大海在雷夫卡達懸崖前咆哮,
充滿叛逆思想的詩人站在上面……
突然眸子里閃出快樂的光芒:
懸崖發(fā)出亮光……薩福的身影!……海浪的怒吼……
那里埋葬著費奧的情人,
不幸的被愛情拒絕的熱戀者。
那里也將埋葬阿波羅的后代,
他的夢想和徒勞無益的天賦!
上流社會一如既往
閃爍著冰冷的奢華,
用金子和銀子裝飾
它了無生機的軀體;
但大海的驚濤駭浪
讓凡夫俗子驚恐不安,
他懷著一顆憂傷之心
離開了喧囂的大海!
由于“свет”一詞既可以翻譯為“社會、上流社會”,也可以翻譯為“光、光線”,所以最后一個詩節(jié)也可以譯為:
大海一如從前
閃著冰冷的奢華之光,
給了無生機的軀體
涂上金銀之光;
但大海的驚濤駭浪
令詩人驚恐不安,
他帶著一顆憂傷之心
離開了喧囂的大海!
就這個問題我曾經(jīng)專門請教過從事俄羅斯文學研究的外籍專家。烏克蘭敖德薩國立大學俄羅斯語言文學系的莫西教授認為,應該把“свет”理解為上流社會,而且最后一個詩節(jié)里的“Человек”應理解為凡夫俗子、凡人,因為詩人已死。而彼得堡理工大學外國文學教研室主任德米特里教授則傾向于后一版本的解釋,認為“свет”一詞應理解為“光、光線”,而“Человек”還是指詩人本人。以上分歧導致了對整首詩意境的不同理解。(關于這一點,本書在第五章將詳細論述。)由此可見巴拉丁斯基詩歌理解與翻譯的難度。
鑒于目前國內(nèi)還沒有完整的巴拉丁斯基抒情詩的譯本,為了讓讀者更好地鑒賞巴拉丁斯基詩歌的魅力,在本著作正文的論述過程中,凡是涉及尚無中文譯本、筆者自譯的詩歌部分,都將打破常規(guī),基本全文引用,在此特別加以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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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上所述,雖然在俄羅斯有關巴拉丁斯基的研究已經(jīng)比較豐富,但關于巴拉丁斯基詩歌中的個體觀念、時間和空間、過去和未來的關系問題以及與未來的對話問題還未得到深入有效的探討與研究。本著作將以巴拉丁斯基的哲理抒情詩為研究對象,通過對巴拉丁斯基詩歌中的個體觀念、故鄉(xiāng)和異鄉(xiāng)、過去和未來的對話以及詩人獨特的詩歌價值觀等一系列問題的研究,以合理推斷、層層遞進的方式,深入探討巴拉丁斯基哲理抒情詩創(chuàng)作的藝術特色和藝術價值。
早在1944年,當?shù)诙问澜绱髴?zhàn)和蘇聯(lián)的衛(wèi)國戰(zhàn)爭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時,最敏銳的俄羅斯經(jīng)典文學研究者之一艾興包姆便如此評價巴拉丁斯基:“甚至在他最私密、最個人化的詩歌中,都回蕩著時代的聲音、歷史的聲音,而不是與世隔絕的個體的聲音。他是一個勇敢的、擁有強有力熱情的人,對生命進行深沉的思考。與其說他是個歌手,不如說他是個演說家。”注111
注111Эхенбаум Б.О поэзии.Л.,1969, с.320.
聆聽著這些在今天仍具有一定意義的話語,讓我們一起打開詩人巴拉丁斯基這本書,一本充滿探詢與焦慮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