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鬧
- 花開時節(jié)又逢君
- 眉落東南
- 3197字
- 2019-11-07 15:50:18
天光大亮的時候,風道春帶著一臉悲戚回來了,“蕓娘和宋遠山那個混賬同歸于盡了。”他說得咬牙切齒真恨不得將宋遠山挫骨揚灰,只可惜他趕到的時候,整個宋府都成了一片火海等到燒完了才發(fā)現(xiàn)哪兒哪兒都是灰燼,哪里還能分出來宋遠山那個畜生。
“蕓娘!”柳長白只有重重一聲嘆息,當初相聚時的肆意灑脫終究曲終人散,他為蕓娘感到可惜,她那樣爽利的人不該為了一個畜生不如的人葬送青春。
農家的小院本就是用來暫時安頓的,等到附近的官員發(fā)現(xiàn)驛站失火尋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午時了,柳長白站在院子里冷眼看著一臉誠惶誠恐的官員,他如果真的葬身火海這些人怕是要額手慶幸了。
“起來吧,張知州呢?”
“知州大人昨日身患惡疾無法行走,他命我們前來恭迎大人。”
柳長白不得不佩服張知州的快速反應,昨天才剿滅了宋遠山和礦場里的土匪,他今天就身來個身患惡疾無法行走,“既然張大人無法行走就不勉強了,你們去給本欽差準備車馬。”
“欽差大人這就要走了嗎?”
“嗯。”
幾個官員互看一眼心里稍稍松口氣,恭王爺冒領軍功的事不知道這位欽差大人查得怎么樣,不過那件事都是張知州還有宋遠山辦得,他們頂多是聽命辦事,現(xiàn)在宋遠山死了,張知州又身染惡疾,只要送走了欽差大人,他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院子里的人走了之后,柳長白走到了偏房門口,昨天驛站失火是他把蓉月救出來又安置在了偏房里,后來一直在忙沒有見她,結果從早上起來就再沒見過她,連方安都不見了。他敲敲門,里面沒有應答,再輕輕一推房門被推開,里面沒有人,這時候風道春走了過來,手上拿著一封信,“公子,蓉月姑娘一大早就走了,方安和謝九都跟著走了,這是她留給你的信。”
柳長白接過信打開,上面只有兩個字,后會……柳長白折好信紙?zhí)а弁偌t色的太陽,心里郁結的煩悶越來越重。
蓉月坐在馬車里由方安和和謝九輪流駕車,她需要盡快趕往火賀山莊,畏寒的狀況已經(jīng)糟糕到她昨晚徹夜難眠,心口的刺撓痛癢更是折磨得她精神不濟,現(xiàn)在蓉月已經(jīng)知道她十有八九被宋遠山給下了毒,原本這點毒不算什么,它卻趕在她舊傷復發(fā)的當口發(fā)作了,勉強地用巫力撐著她已再無余力理會身體是否吃得消長途勞累。蓉月靠在車壁上苦笑了一下,武功被廢她就修煉起了卷冊上的巫術,配合著鳳凰淚她在巫術修為上已是小有大成,她計劃著不出半年就可以與老怪物一戰(zhàn),豈料天不遂人愿,她的身體還是因為急于求成出了問題,希望火賀山莊這一趟能夠順利。
蓉月一行越來越靠近火賀山莊,柳長白的馬車卻漸漸逼近函谷關朝京城而去,坐在馬車里,柳長白面前攤了兩張紙:一張蓉月的小像,一封只有兩個字的留書,柳長白修長的指尖描摹著蓉月的眉眼只覺得自己如同害了一場相思病,被蓉月下了一劑猛藥又給弄得半死不活。
“風道春。”柳長白隔著車簾叫到,風道春打馬靠近車窗,“公子,你叫我?”
“謝九說他要帶著蓉月去火賀山莊?”
“嗯,謝九昨天是這么和我說的。”柳長白撩開的車簾又放下了,風道春不解地問:“怎么了?”
“你想辦法在前面的鎮(zhèn)子上耽擱幾日,我有事去辦。”
“啊?”風道春知道他撒謊當傳聲筒的日子又來了!晚些時候風道春就因為吃壞了肚子導致高燒不退,柳長白沒有辦法只得在鎮(zhèn)子上休息,期間大理寺主簿想去探望都被拒絕了,柳長白正好趁這時間下去視察。
火賀山莊的名號在漠北幾乎家喻戶曉,就連山莊大少爺賀延濯在外養(yǎng)的外室賒起賬來也是一副高高在上,柳長白坐在茶樓里就聽見周圍的茶客在議論對門綢緞莊剛走進去的女客,“依我看這綢緞莊也撐不了多久了,再大的家業(yè)也受不住天天地這么賒賬,拿綾羅綢緞跟扛白菜似的。”嘖嘖嘖。
“那不是火賀山莊大少爺養(yǎng)的外室嗎?怎么?她還會缺了錢花?”
“您還真說對了,她就缺錢,大少爺?shù)淖娈a都在正室那邊把持著,她也就是能從大少爺手心里摳些銀子花。”
柳長白放下杯子看著對面拿了三匹花布正準備出門的婦人,貪財還缺銀子就好辦多了!
柳長白走出了茶樓在街上轉了一圈就看見了一個標榜鐵嘴神斷的攤子,一個道士正瞇著眼故作神秘,但是仔細看就能發(fā)現(xiàn)他偶爾總是會睜開一只眼瞄一下路過的人再閉上眼睛,這神態(tài)可不是什么世外高人!
柳長白背著手走過去坐在了道士的攤位前,那道士睜開眼上下打量柳長白然后又微微瞇上了眼,柳長白笑了一下從袖子里拿出來一錠銀子推過去,銀錠碰觸桌面的叮當聲聽得道士連忙睜開眼睛,柳長白看著他說道:“道長,我一不算命二不卜卦,只要你去幫我辦件事,這個就是定金,事情辦成了還有雙倍酬金。”
道士伸手袖子一卷銀錠就消失了,他看著柳長白點點頭,“公子請講。”
“知道火賀山莊賀延濯養(yǎng)的外室嗎?”
“知道,這倒是不負他眼拙的名字。”
“我要你辦的事就是……”敲定事情,柳長白付了銀子離開鎮(zhèn)子,走在路上的時候心里也沒底,自己辦這事兒是出于好心,不過別人是否領情他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鎮(zhèn)子上就傳遍了:賀延濯的外室雇了五輛馬車拉著家當帶著兒女殺上了火賀山莊,這是外室要逼宮了?
在這漠北之地,火賀山莊居然依山傍水,層次遞進的莊園閣樓偎依著山峰就有了虎踞龍盤之勢,蓉月站在火賀山莊大門口望一眼緊閉的大門,心知這一趟想取到火蓮并非易事。
謝九下了馬車就徑直走到洞開的偏門處問守門人:“今日山莊不接診嗎?”
“山莊的人都在準備盛典無暇接納病人。”守門人回話倒是客客氣氣,謝九皺皺眉回身指著蓉月說道:“您看一下,那是我家小姐不遠千里特來求診,這一路走來病情是越來越嚴重,眼看到救命之地了居然……”謝九抬袖擦眼淚,“您看有什么法子通融一下嗎?”謝九說的情真意切,守門人伸頭看了一眼蓉月,嬌滴滴的病美人真是我見猶憐,他嘆口氣說道:“山莊確實不再接診病人,不過你們可以去山莊附近的清風齋試試,我家三少爺偶爾會去那里會友。”
“三少爺?”賀延禮?那可真是太幸運了,火賀山莊的‘圣手青衫’賀延禮才是火賀山莊醫(yī)術揚名漠北的關鍵人物。
守門人大概覺得謝九并不知道三少爺?shù)拿^特地說道:“三少爺是火賀山莊醫(yī)術最高明的人,也是最菩薩心腸,你們去試試運氣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多謝大哥相告。”謝九躬身施禮,轉身去說給蓉月聽,蓉月點點頭,“我們走吧。”希望這個賀延禮能有凌月那樣的醫(yī)術能清除自己身上的毒素。
蓉月的馬車剛離開火賀山莊的大門,從另一邊就浩浩蕩蕩地過來了五輛馬車,清一色的紅色罩幔飄著紅色的流蘇,馬車在大門口一字排開,無論氣勢陣勢都能引人矚目,趕車的小廝跳下馬車跑到唯一開著的偏門處喊話:“大少奶奶來了,還不開門。”守門人看一眼車隊簡直想翻白眼,大少奶奶可是好端端地在山莊呢,這又是哪里跑來的亂認親戚?
“不知你們是哪家的大少奶奶?”
“自然是火賀山莊大少爺家的大少奶奶了,快開門。”
“這,我們莊主也不在家,要不你們改日再來?”
小廝一瞪眼伸手去捉守門人的胳膊卻被對方一躲,結果他自己沒站穩(wěn)一個趔趄就要趴進門里,守門人伸手一拎他的衣領又把人拎到了外面,小廝還沒站好,馬車上蹬蹬蹬就走下來三個人,一個花枝招展的婦人領著兩個孩子走到山莊門口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然后聲淚俱下,母親的哭聲一聲高一聲,兩個孩子被嚇得也開始哇哇大哭。
來往的人也開始圍觀這難得一遇的熱鬧,越聚越多跟過節(jié)似的。守門人一看這陣仗也知道麻煩了,趕緊給門里的人使眼色去通知莊主和大少爺。
宅院深深的壞處此時就出來了,那婦人嚎得嗓子都干了才遙遙地望見了自家夫君的影子從門里的臺階往下走,她伸手一掐兩個孩子,原本哭累了休息的孩子立馬又哭了起來。
“快看快看,山莊大少爺出來了。喲,瞧那臉色不太好,嘖嘖,這下有的看了。”
三十過半的賀延濯,身形微胖,端著一張冷臉走到婦人身邊就要發(fā)火,那婦人連忙用巾帕拭淚,抬眼望著賀延濯,姣好的面容上帶著凄楚,這一眼幾乎消掉了賀延濯大半的怒火,兩個孩子也趕緊湊過來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叫父親,可憐的小模樣徹底消弭了賀延濯僅剩的怒火,他拍拍兩個孩子,“進去吧。”
婦人挺背低首走在賀延濯身后走進了高門大院,她不禁感嘆,自己還真是遇上世外高人了,如果不是經(jīng)他指點,自己何年何月能過上榮華富貴,自己的兩個孩子何時能名正言順地姓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