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來的時候,肖奚還在渾身發抖,她看著坐在救護車上的男人,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為什么要救她?
當時那么危險,如果一個不小心,死的就是她們兩個人。她……不值得被他這樣救……
但是即使這樣想著,肖奚的心仿佛被什么暖了一下,沒有那么冰了。
慌忙趕過來的救援人員,仔仔細細的檢查著肖奚身上的傷口。還好,除了輕微的擦傷,并沒有什么大礙。
救援人員有些無奈的看看司炎,然后將視線轉向肖奚:“姑娘,你有二十歲吧?”
肖奚慢慢的點了點頭,輕聲說:“二十三歲。”
救援人員有些氣不打一處來,還這么年輕怎么就想著死呢?
“姑娘,有什么委屈就說出來,你這樣……能解決什么?我們穿上這身衣服,扛上這對肩章,不就是為了保護你們嗎?你一個人忍氣吞聲的自殺去,不是正好隨了那些人的愿嗎?”
聽到這句話,肖奚愣了,她抬起頭,盯著救援人曬得青銅色的面好久。
她看見那人一臉嚴肅,話語中透漏出對她的關心,并且單純的以一個被害人的角度告訴她,受到了侵犯,就要勇敢的說出來,一切有法律的戒尺衡量制裁。
而她這樣又算是什么?
心理醫生過來為肖奚披上了厚厚的毛毯,然后坐在那里為肖奚疏導心理。肖奚攥了攥手指,盡可能的配合疏導,她的眼睛不經意間瞥向旁邊。
敞開的救護車上,很多人圍在司炎身邊。
張昊看著醫生用鑷子將司炎身上的玻璃碴一點一點的夾出來,有的很深,在夾出來的瞬間就看到白花花的肉,然后溫熱鮮血不受控制的流出來。
司炎一直很冷靜的抿著嘴,要不是張昊知道他沒打麻藥,還以為那人根本就不疼。
只是司炎的慘白的面色顯得整個人有些無生氣,他的左臂有氣無力的垂在側面,那里骨折了。
他護住了肖奚,卻是沒能護住自己。
這樣已經很好了,又不是傷的多重。
司炎這樣想著,于是看著眼睛發紅,哭哭泣泣的張昊有些嫌棄。
哭什么,又不是沒命了。
“哎呀,小伙子勇氣可嘉啊,但是這樣的事情還是太危險了,以后要慎重啊!”
“嗯。”司炎看了眼一臉皺紋的男醫生,低頭答應道。
“不過,從樓頂上破窗而入,這方式……小伙子原來練過?”
“沒有。”司炎舔了舔嘴唇,接過張昊倒的水。
“哦哦,那好吧。”
老醫生搖了搖頭,繼續給司炎包扎著傷口。
這時候,周圍看熱鬧的人大多都散了,只留下幾個被擋在警戒線外面的,好奇的朝這邊看。
有兩個個子不高的男人忽然跨過了警戒線,后腳跟還不小心被線拌了一下,前面領頭的男人罵了一句,然后繼續匆匆忙忙的向救護車這邊趕著。
那人是記者,而在他身后的是攝影師。
剛剛不是沒有記者來過,但因為情況緊急,大部分都被趕跑了,趁著警察看的不是那么嚴的時候,這兩個人溜了進來。
男記者攥了攥手里的錄音筆,調好了按鈕。
他跟蹤肖奚的事情很早了,從一開始她在微博上發文的時候便關注她了,現在這個時候是一個很好的報道節點,加上他手頭的資料,若是踩點踩的好說不定還能上個頭條。
多熱點的話題啊!
男記者美滋滋的想著。
最近的風向變了不少,他時刻破風捉影著,這件事,絕對受時下輿論歡迎,正好也是他升級的一個踏板。
做人嘛,得會審時度勢!
男記者搓了搓手,在腦子里過了一遍詞。
他把錄音筆伸向肖奚,然后探頭探腦的靠過來:“請問你是微博上聲稱被人強奸的女孩嗎?”
肖奚抬頭對上了記者的眼睛,下意識的說:“是”
“我們是tj媒體的,可以配合一下采訪嗎?”
男記者的語氣有些強硬,肖奚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見肖奚沒有表態,男記者自顧自的問了起來:“我從一開始就關注了你的事情,這里我有兩個問題想問你。”
“第一個問題,你一個四肢健全的成年人為什么會斗不過一個15歲的孩子?還是你根本沒有反抗?”
“什么意思?”
肖奚猛地站起來,身上的毛毯掉到了地上,她被氣的身體一抖一抖的。
張昊聽見了那邊的動靜,轉身走了過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經常鍛煉體力本身就比普通人好,并且……”
肖奚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并且那個姿勢,我怎么掙扎的出來?”
男記者撇了撇嘴,有些不信,他眼神示意攝影師拍下這一段,打算就這一問題做文章。
“第二個問題,那個跑上去的男人是你的男朋友嗎?看起來年紀不大,你喜歡這種類型的?”
“你說什么?”
張昊走過去將猥瑣兮兮的男記者推開,他看見肖奚的面色難看,艱難的喘著粗氣,恨不得將眼前這個人狠狠地揍一頓。
男記者踉蹌了一下,張口罵道:“我操!你怎么這么暴力?我只是問他個問題而已!”
“問個問題?誰讓你進來的?”
“呵,你們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說?要說沒有什么關系,誰信啊?不認識她的會那樣急匆匆的上去?哦,還有那個人。”男記者眼中閃過得意,他指了指救護車的方向。
聽完莫莫轉述那邊的情況,司炎扯掉了扎在身上的針,他一只手扶著胳膊站起來,嘴角掛著抹冷笑。
“唉,你去哪?”老醫生從救護車內向外探去,他看見司炎腳步浮虛的向前走著,受傷的手臂像是沒有骨頭一樣緊緊的貼著身子。
司炎走近那三個人,漫不經心的說了一聲:“是嗎?”
低沉的聲音傳過來,男記者向旁邊轉頭,對上了他的眼睛,司炎的手在褲子口袋里摸索著。
“是什么啊?你是承認和這個女的有見不得人的關系了?”
“你!”張昊朝著男記者揮起拳頭,卻被他躲開了,并且一不小心撞上了肖奚。
張昊猛地收起了拳頭,拉起快要倒下的肖奚,狠狠的瞪了男記者一眼。
“毛頭小子,你媽沒教你怎么做人啊-非當畜生!”
“你再說一遍?!”張昊的眼睛變得通紅,但肖奚將重量壓在了他身上,他沒法不管肖奚去揍那個男人。
“呵!”司炎冷笑一聲,他忽然靠近男記者,沒受傷的手上拿著一把折疊刀,快速的朝著那人的手腕捅去。
“啊!”
男記者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錄音筆掉到了地上,被司炎踩碎。
“疼不疼?”司炎掐著男記者的脖子,腿猛然踢向他的肚子。
“啊!”
“疼不疼?”
男記者顧不上手腕上的傷,兩只手扒著司炎的手,但怎么也扒不開,他手腕上的血順著胳膊流下來,悉數滴到了地上。
“司炎……!”張昊眼神示意司炎,那邊的警察看過來了。
司炎余光漫過張昊,隨之松開男記者的脖子,他手里帶著血的刀吧嗒一聲掉在地上,土渣混著灰塵與血紅粘連一片。他目視著男記者,眼中溢出冷冷的光,“看你的表情,是疼痛至極吧?”
“如果,我用刀子捅你那里呢?”
司炎指了指男記者心的部位,嚇得男記者抱著手向后退:“瘋子!你這個瘋子!”
司炎嗤笑一聲,他低沉的聲音仿佛凍住了所有人的心臟“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這個道理三歲的小孩都懂吧?”
“那么你知不知道,你說的每一句話就像這刀子一樣,鋒利,充滿攻擊性,但它捅的是別人的心吶。”
“你知道疼,別人也知道疼,并且別人阻止不了這樣的傷害。”
“話說出去是收不回來的,它橫刀直入的灌在耳朵里,看到眼里,沒人能反抗的了這些攻擊。”
“就算裝作看不看聽不到,那也是假象。”
“傷害就是傷害。”
司炎按了一下受傷的胳膊,喉嚨里有些腥咸,他諷刺的朝著男記者笑笑:“看來你不僅沒媽教養,還不如畜生。”
他擦了擦手指,輕蔑的抬抬下巴。
“哦對,我想你是告不了我的,畢竟這些人可以證明,你瘋狗一樣的想要襲擊我,而我只是正當防衛!”
看著司炎的眼睛,男記者跌坐在地上,他舉著血流不止的手腕,一臉的呆滯。
那個男人的眼神如冰一般寒冷,仿佛掐死他就像掐死一只草雞一樣的隨便,他不在乎人命,他不在乎……
男記者被自己這個念頭嚇壞了,支吾的給警察說了幾句,然后連滾帶爬的打車去醫院。
他怕司炎再去追他。
留下來的攝影師被吩咐刪了照片后便被趕走了。張昊看著男記者的背景撇了撇嘴,看來是被嚇傻了。
“司炎!你剛剛真夠勁!”張昊過來將手輕輕的搭在司炎肩膀上,他剛剛被司炎捅人的舉動嚇壞了,但想一想也該給那人一個教訓。
他不知道也想不到的是,司炎剛剛不止是捅了手腕那么簡單,他還斷了那個男記者的筋脈。那人,可能永遠都拿不起東西了。
司炎弓腰站著,他深深的咳了一下,手上有絲絲血跡。
哦,看來還得繼續剛剛的內臟檢查,估計是牽扯到傷口了。
肖奚再次被心理醫生帶走了,臨走之前她看了一眼司炎,眼中是說不出來的復雜情緒。
“司炎,你怎么樣?哪里不舒服?”張昊扶著司炎回到救護車上,眼中是滿滿的焦急。
司炎面色又白了幾分,他被張昊小心的“捧”著躺下,嘴角微微扯了扯,
“我說,你以后救人,挑個低點的地兒。”他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