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五星齊聚之異

清晨被進進出出的細碎腳步聲吵醒，朦朧之中有個人影靠近，床上的被子一下子被掀開。

掀被子？李素瞪大眼睛立刻清醒了過來。“你們干什么？”

一個丫鬟指揮著兩個小丫鬟倒熱水，擺飯菜，拿著藥膏侯在一邊。見她呼喊沖她微微一笑，上前鞠了一禮。

“姑娘，錦繡奉王爺之命前來照顧姑娘飲食起居。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告知錦繡的是，您只要好好將養(yǎng)身子便好。”

轉頭向擺好了飯菜的侍女吩咐。“香兒，過來為姑娘換藥。”

李素只想著早些好起來，沒想阻攔，任由著上藥換衣服洗漱吃飯。

出奇的配合卻是讓錦繡臉上顯出了微妙的意外，而那神色很快便出現(xiàn)在了文彥鈞的臉上。

“哦？她真那么聽話？”

錦繡不敢說謊，惶恐的跪下點著頭。“錦繡斷不敢在王爺面前亂說話。”

好，那便去看看她。

心情悠得變輕松，文彥鈞抬腳向著韻閣走。

“請問王爺用過早膳了嗎？”一記輕輕柔柔的聲音，左玥清帶著弄影出現(xiàn)在了文彥鈞面前。

弄影手中提著食盒，站在文彥鈞前進的方向，微妙的側著身，有意無意截斷了路線。

“妾身做了幾樣小點心，一做好便給王爺帶過來了。王爺是不是先嘗一嘗？”

到底是左相的女兒，即便是在對待自己的時候語氣中都還帶著些許掩不去的高傲。

文彥鈞向著附近庭閣坐下，看弄影打開食盒。靜靜地等著左玥清遞來一片梅花狀的糕點。

“王爺，這是用梅花和蜂蜜做成的糕點，您嘗嘗。”

接過來應付的咬上一口，文彥鈞轉向致遠。“你替本王收下，再將庫里皇上前日賞的那座紅玉珊瑚送去給清妃。”

“謝王爺。”鞠著極標準的禮儀，左玥清低下的眸里盡是冷淡。

“送清妃回梅苑。”不再做多余的戲，文彥鈞起身毫不在意左玥清想法的向韻閣走。

看著文彥鈞的去向，左玥清抬眸向致遠。“那方向可是韻閣？”

這是明知故問。

致遠輕擰眉，點了頭。“是。”

“王爺近日去韻閣似是頻繁了些，你可知這是何故？”臉上笑顏如花兒卻帶著些許落寞，似乎真的像一個因為夫君冷落而倍顯傷感的婦人。

致遠將頭埋低。“小人不知。”

他豈會不知？跟誰面前裝呢？弄影握緊拳頭向前一步。“你——”

左玥清握住弄影的拳頭，向著致遠笑著致意。“你去忙吧，好好照顧王爺。”

致遠一頷首，默默的向韻閣方向走去。身后的左玥清唇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轉身也離開了花園。

……李素趴在窗邊安靜的畫著各種精細扳手鉗子之類的小工具入了神，根本沒注意有人推門而入。

沒想到這李素的身體弱小，恢復能力還挺好，才一兩天時間，屁股就沒那么痛了。她偶爾都能自己下床走幾步，拿點書筆寫寫畫畫。

第一件事就是制作工具，以便到時候修理穿梭器。

看著床上空無一人，文彥鈞一撇頭便看見窗邊畫東西的李素。悄無聲息的隱了腳步聲，走到她的身邊，探頭去看。

那一系列東西都長得異常古怪，讓文彥鈞一頭霧水。“畫的是什么？”

李素心下一驚，第一反應是去藏。但是轉頭看到近在咫尺的文彥鈞，下一秒則大方的讓開了身體。“沒什么，無聊隨便畫畫。”

想他一個古人要是能知道自己畫的是什么根本不可能，還不如讓他看。免得又對自己起疑心覺得自己在干什么奇怪的事情。

果然，她這么大方的動作倒讓文彥鈞失去了好奇心，跟著她的腳步走到了桌旁。

李素則順勢往床上一趴。“你們古代男的都這么隨便進女人房間嗎？”

這是什么胡話……文彥鈞眉毛一抖，“你對我來說可不是女人。”

好的好的隨便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李素干笑兩聲。“那王爺請便，我想先休息一下了。”

這態(tài)度……“你把我王爺府當成什么地方了？”如今還真的是養(yǎng)傷睡覺長肉肉嗎？文彥鈞不悅的看她。

王爺可真有趣，說話根本前后邏輯完全沒有啊這。之前還讓自己好好養(yǎng)著的……雖然李素也知道文彥鈞對自己想干什么，但是此刻還是能裝傻就裝傻吧。

“我聽王爺?shù)脑挘残牡酿B(yǎng)著傷呢。”

你會相信一個總想殺了自己的人嗎？而且還是在他打傷了自己又軟禁自己的時候。

良久的注視著李素的臉，嘴角浮出一絲諷刺的笑意，文彥鈞向著門外喊道。“青牛，進來。”

青牛一身韻閣里黑衣衛(wèi)裝束，進門向文彥鈞單膝跪應。“王爺。”

“替李素細說她的事給她自己聽聽。”那唇角若有似無的陰冷，像是在等待著一場好戲的開始。

“在軍中之時，李素……”青牛得了命令，開始將之前觀察的情況具實說來。

只看得到那合動的嘴唇，李素的怒意開始一點點的升起。

來這里見到的第一個表現(xiàn)的像關心自己的人，原來只是為了替文彥鈞監(jiān)視自己嗎？所以當自己和趙三群一旦分開就會主動貼近自己來問候的青牛也只是為了試探自己嗎？

那張臉上的怒意很難忽視，文彥鈞卻十分滿意。“如何？青牛可是有一句假話？”

青牛立在一邊，低著頭靜候著。

李素恨恨的看了眼青牛再轉向文彥鈞。“好吧，王爺。既然我說我預言不了你不信，我說我忘記了以前的事情你也不信。而我之前對你的預言重要到你幾乎想立刻處死我，那么我大膽的假設一下那個預言好了……”

文彥鈞眼神如刀的剜向李素，隨即吩咐青牛。“你出去。”

“是，王爺。”

看著青牛出去關上門，李素這才明白自己內心大膽的假設，也許就是自己的生死符。

“看來確實不是能讓別人知道的假設呢……”

文彥鈞一撣衣袖。“說來便是。”

“你可是想要這天下？——”

她的嘴被悟上，俊俏的五官在面前放大，她還來不及驚呼就聽到文彥鈞狠戾的聲音。“你想死嗎？”

“我的命不就在王爺手里嗎？”李素昂起臉，氣勢逼人。“還是說王爺被踩到了尾巴？”

“你現(xiàn)在說的這幾句話夠你死千萬次了。”文彥鈞氣急，實在沒料到面前這瘦小的人敢那么說話。而且，她一直你啊你的稱自己，簡直沒有半點禮數(shù)。

那副生氣樣子的她，讓文彥鈞沒來由的心亂。

她大膽的假設就是這嗎？

面前的李素，真的忘記之前的預言了嗎？之前說的明明就是另外……

“在我面前，千萬別耍把戲。”這是最后的警告，文彥鈞字字千斤。

李素自覺已經(jīng)無路可走才大膽的假設，現(xiàn)在也覺得慎得慌。“不敢……”

再待下去保不齊自己什么時候就想掐她細弱的喉嚨，這口無遮攔的家伙……和之前的李素天壤之別……

看著離開自己房間的文彥鈞，李素長吁了口氣。

終于走了……不過，自己蒙對了嗎？

這邊文彥鈞剛走出韻閣不遠，就見致遠領著宮里來的一個小太監(jiān)急急的向著自己走了過來。

“王爺，欽天監(jiān)的小喜代監(jiān)國大人過來傳話。”

唇紅齒白的小太監(jiān)小喜往地上一跪。“奴婢見過王爺。”

“何事？”

監(jiān)國大人找自己，莫不是又有什么異星現(xiàn)世的說法？

“監(jiān)國大人昨夜夜觀星象發(fā)現(xiàn)星相有異，特命奴婢來接王爺，一起解那異星之相。”

文彥鈞思索片刻。“致遠，備馬。”

高聳的樓宇牌匾上篆刻著：欽天監(jiān)。隨著帶路的小喜一路向前，身邊宮人都鞠之一禮。

繞過重重向上的樓梯到最頂樓，看著空曠空間里的白衣長胡子老道文彥鈞鞠上一禮。“國監(jiān)大人。”

那老道似是沒聽見聲音，抬著頭看著頭頂?shù)奶炜铡Ｒ略E在清朗的樓風中翻飛，頗有些仙風道骨之感。

但是此刻還是白晝，能看出個什么？

文彥鈞走到老道身邊。“國監(jiān)大人。”

“你怎么來這么早？現(xiàn)在都還沒入夜，你來干什么？這會來了也看不到星星。”那老道一看身邊的文彥鈞立刻皺眉，滿臉的嫌棄。“彥鈞，你怎么這么死板？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我請你觀星必定是要等入夜了啊……”

被罵了臉上卻一點惱怒之氣都沒有，文彥鈞笑著點頭。“國監(jiān)大人教訓得是。”

埋怨著文彥鈞的臉見他那副逆來順受的乖巧樣子，卻是突然一笑。“既然來了就陪我一起吃飯聊天，你這一打仗一走就是半年我也有些寂寞了。”

“好。”文彥鈞伸手扶住老道的手臂，與他一道走遠。

身后跟著的小喜輕笑著搖了搖頭，這國監(jiān)大人，分明是想王爺?shù)木o。借著由頭喊了人來，現(xiàn)在又是這般扮翹。

……

淺棕色的瞳孔放大，倒映出一個棲身上來的美麗女子。寬闊的雙手卻毫不留情的用力，狠狠的將身上的女子推開。

冷漠的看著被推到馬車邊上的女子，高雅脫俗的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公主自重。”

“我就要被嫁給那個老頭子做妃子了，你也不能好好待我嗎？”女子見面前心儀的對象那冷淡模樣心下委屈，一扁嘴作勢就要哭。

薄唇里強壓著不耐煩，男子糾正道。“妙國皇帝不過三十八歲，正值壯年，豈是公主口中的老頭子？況且，仲卿恪守君臣之禮，公主將為人婦，這般無禮的話，仲卿不想再聽到。”

“國師大人好生絕情。”見愛人絲毫沒有對自己的憐憫反而拉開了距離，女子卻不再哭，蒼白的臉上露出凄楚的笑意。“我知道是我一廂情愿，但是我就要成為別人的女人，你就不能給我留下一絲念想，聊慰余生嗎？”

莫仲卿看著公主的花容月色，微微的搖了搖頭。“仲卿希望公主為子民……”

“走吧，出去，莫仲卿。”淚滴滴在地上，美人臉色更白。

莫仲卿皺皺眉，猶豫一瞬還是撩開車簾走了出去。對門外的婢女低聲囑咐。“看好公主。”

“是，國師大人。”

聽著他毫無情意的聲音，公主美麗的臉龐上熱淚滾滾而來。

當年一見那張英俊的臉便失了心竅，愛他粘他癡他纏他。那不同于大狄國人面孔的五官和輪廓，混血的痕跡卻讓他更加的迷人。絲毫不顧皇兄提醒勸阻，不顧別人看法，只一心為他。

皇兄只有自己一個妹妹，無法，只好依著自己心性。

這八年來在國師府進進出出，誰不把自己當國師夫人看待？

可只有他，像顆石頭，慪不暖。

望著夜空中的繁星，文彥鈞一眼就找到了那五顆星星的位置，只是……

看著文彥鈞的表情王遠老道點了點頭。“對，你沒看錯，是移動了。”

原本五顆明亮異常的星星，最亮最遠的那一顆帶著身邊的兩小顆，在向另外那兩顆靠近……

文彥鈞皺眉，“這是……”

“再仔細看看。”提醒著文彥鈞，王遠高深一笑。“看看那五星中間。”

文彥鈞凝神細看，瞳孔卻猛地放大。“多了一顆星星……”

雖然暗淡，卻正正的在五星中間。

原本矗于天穹的那五顆星星中間沒有任何星星，那么的奪目耀眼。所以民間有謠言四起，那五星為異主，掌管五科。得五星者得天下，神乎其神。

現(xiàn)在，多了一顆星星。

“為什么會這樣？”

“你問老夫老夫如何知道？”無奈的反問，王遠捋著胡須指指天空中的五星。“這八年來老夫一直盯著這幾顆突然出現(xiàn)的星星。這天下之大，不能解釋的事情太多，老夫也分不清這與國家有什么太大的關聯(lián)。”

“監(jiān)國大人也信得五星者得天下那樣的蠢話嗎？”文彥鈞不能接受，是有多愚蠢才會這樣聯(lián)想？

這天下，當然是用拳頭和頭腦謀略打下來的！兩者缺一不可！

伸出手拍了拍文彥鈞的肩膀，王遠幽幽道。“即便是任何人都忘記，老夫也不會。彥鈞，在這個世界上，能當王的。都不是在戰(zhàn)場上廝殺的那一個。”

“所以我才……”會在戰(zhàn)場廝殺……

他的話沒說完，眼角瞥到一抹明黃色正被宮人簇擁著走了過來。

“國監(jiān)大人，聽說五星有變？朕過來瞧瞧。”聲調一變。“哦？賢弟也在此？”

“參見皇上。”王遠老道和文彥鈞一同單膝下跪。

“哈哈，看來朕是不及賢弟了，居然連欽天監(jiān)的大事都姍姍來遲。”那揶揄自己的口氣，看著實在是一名大方爽朗的君王。

“臣弟不敢，只是大戰(zhàn)終了過來看看監(jiān)國大人。”文彥鈞低著頭，小心的答話。

“還以為賢弟也是想知道五星之奧秘，為鞏固我大妙江山。”扶著王遠和文彥鈞起身，皇上滿臉笑意。

正尷尬的不知如何接話，皇帝話頭一轉。“國師大人，這五星之相如何？”

得五星者得天下。這天下已經(jīng)是皇帝一家的了，還這么關心的原因……

怕被別人得到，所以要先得到。

不管他是不是對這種謠言深信不疑的，皇帝都會杜絕這種事情發(fā)生。

王遠指著頭頂?shù)男切恰！盎鼗噬稀Ｎ逍菂R聚，中心點為新現(xiàn)的那顆小星。這八年來臣一直注意五星未得其玄妙，如今新現(xiàn)一微星便從中靠攏。或許，這顆微星才是轉機。”

皇帝聽的入神。“那，國監(jiān)大人的意思是，不是得到那五星得天下，而是得到那顆微星才能得到天下？”

“臣不敢欺瞞皇上，這一切都未可知，尚且不能妄語。”

皇帝點著頭。“星象有變即刻告知朕。”

“是，陛下。”

王遠偷偷的瞥一眼身邊臉色嚴峻的文彥鈞，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